莊秦剛放松下來的神經陡然繃直，看著許俉道：“你在開什么玩笑？”

        許俉只是淡淡瞟他一眼，收了刀往一邊走去：“我去去就回，你們在這待著別動。”

        說完鉆進灌木叢里消失了。

        黃毛性格急躁，他朝身邊的灌木叢狠狠踹上一腳，破口大罵：“什么狗屁游戲，他媽的我要出去。”

        “嚷嚷什么。”白潔蹲在株灌木下，沒好氣道，“誰不想出去？你也得有辦法出去呀。”

        黃毛頓時啞口無言，氣勢敗下陣來，站在一旁安靜如雞。

        莊秦望向許俉消失的地方，隱隱說不上來的情緒。

        各自沉默了會，瘦高個嘟囔道：“許俉該不會自己跑了吧。”

        “他走了多久了？”黃毛問。

        “半個小時得有了吧。”瘦高個說。

        黃毛神色一滯，剛要張口，白潔扔了根樹枝過去，沖瘦高個喊道：“你丫誠心一天不鬧點事，你就骨頭癢？許哥自己走了，你也可以自己走唄，在這等什么呀？等你媽來接你呀！”

        莊秦有些意外地朝白潔看了一眼，一路走來總聽他在抱怨，關鍵時候卻能拎清大局，真令人刮目相看。

        瘦高個吃了憋，卻又不敢拿他怎樣，只好閉了嘴。

        文靜拉了下莊秦的衣擺，小聲說道：“許哥會不會出事了？這么久沒回來。”

        “應該不會。”莊秦再次朝許俉離開的方向望了眼，“要是不放心，我去看看吧。”

        腿還沒邁出去，許俉從另外個方向走了出來，把手里的東西扔在他們的前面。

        “明天往前走。”許俉脫掉外套，手臂上長長一道傷口有些觸目驚心。

        白潔小聲驚呼：“你怎么受傷了？”

        許俉撕下襯衫下擺，包住傷口：“沒事，小傷。”

        莊秦看著地上的死物，他還是第一次見這么大一只的老鼠。一只能有十來斤，昨晚上吃的就是它吧。

        大家都沒動就只看著許俉，等他處理好傷口再把地上的老鼠剝了皮后，才有人輕輕問道：“你在林子里遇到了什么？”

        說話的是張老頭，他盯著剝了皮的老鼠臉色煞白。

        許俉用樹枝把老鼠串起來，插進土里答非所問：“今晚還得在這住一晚。”

        天色轉眼就黑了，莊秦在附近撿了些枯樹枝點上，許俉開始了他主廚的生涯，把老鼠肉烤地滋滋冒油。

        “你就是個廚師吧。”莊秦注視著許俉熟練的翻烤鼠肉，問。

        火光照亮許俉半邊英朗輪廓半張臉埋在陰影里，顯得心事重重。

        許俉只顧翻烤鼠肉，沒理他，過了會才低低說道：“晚上小心點。”

        “怎么？”莊秦忍不住看向那幾個人，問。

        “有人觸發了支線任務。”許俉撕下塊肉遞給莊秦。

        “嗯？支線？所以我們得幫他過了才能出去？”莊秦咬了口肉，香！真香！

        “嗯。”

        “觸發支線條件是什么？”一路上他們經歷都一樣的，要說支線那么他應該也觸發了。

        難道…莊秦不敢往下想。

        “是的，一路上都是被設計好的。”許俉咬著肉，淡淡道。

        “靠。”莊秦低低罵了句，眼睛不由自主的往其他人所在地位置上瞄。

        張老頭枕著自己的包睡著了，文靜抱著雙膝下巴擱在手臂上盯著火光發呆。

        其他三個人吃了肉各自坐在一邊都沒說話。

        莊秦起身拍掉身上食物殘渣，動了動酸脹的胳膊。

        又是一個不安寧的夜晚。

        白潔走了過來，在許俉旁邊蹲著：“許哥你們今晚休息，我們仨商量今晚守夜。”

        “嗯。”許俉起身走到一旁，靠著樹閉上了眼。

        莊秦找了塊相對平坦的地方，他得躺著，骨頭縫里都酸了。

        躺下沒多久，就睡著了。他是被許俉拍醒的，莊秦懵了兩秒，許俉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用氣聲說：“跟我來。”

        莊秦朝篝火旁看了眼，黃毛和瘦高個倒在了地上，文靜靠著樹睡著了，而白潔和張老頭不見了。

        許俉矮身進了灌木叢，莊秦跟了過去。夜里黑的透徹，一遠離篝火基本上算是瞎子，莊秦沒有許俉那樣敏捷身手，轉眼他把許俉跟丟了。

        莊秦不知身在何處，低低罵了句，剛想轉頭，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是我。”許俉在他耳邊低語。

        心提到嗓子眼又硬生生墜回胸腔，莊秦心里罵道：狗日的。

        許俉松開手，拉他到一顆樹下蹲著。

        “怎么？”莊秦問。

        “他倆不在一塊。”許俉扒開面前灌木，看著前方，黑暗中有一豆丁大的火光在林間攢動。看不清人不知道是誰，照火光的行動軌跡來看，應該是在找什么東西。

        “會是他兩當中的誰？”莊秦問。

        “張。”許俉說“而且可能行動受制了。”

        “你是說他受傷了？”

        “不確定，只是覺得他的行為很奇怪。”

        莊秦盯著那火光看了幾秒，然后就明白許俉的意思。

        一個正常人即使在光線不足的條件下也不至于像動作僵硬，下蹲速度非常緩慢。

        “要不要過去？”

        “不。”許俉看了眼轉身往回走。

        嘿！你娘的，說走就走，那干嘛還叫我出來呀？

        “總要弄清楚他在干什么吧？”太黑了莊秦不敢急追上去，在后面低聲問道。

        篝火照亮周圍很大一片區域，莊秦到了光亮的地方，才跨步追上許俉。

        黃毛和瘦高個已經換了睡姿，文靜睡相很好，姿勢一直沒變過。許俉淡淡朝那邊掃了眼，坐回自己那個位置，閉上了眼。

        莊秦：“………”

        這種人確定沒被人打過嗎？

        莊秦對著篝火翻了個白眼，躺下還沒幾分鐘，“啪”很輕微的聲響，接著傳來腳步聲。莊秦眼睛睜開一條縫，見白潔滿手是血的回來，似乎感受不到疼痛，臉上一絲吃痛的表情也沒有。

        莊秦心里罵了句臥槽，剛想睜開眼，余光里見一人影走了過去。

        文靜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或者說壓根沒睡。她腳也不疼了，步調輕松地走到白潔身邊，還換了一副面孔，不再楚楚可憐。

        “沒找到？”文靜問。

        白潔遲緩兩秒后才回道：“是。”

        “傷得嚴重嗎？”文靜又問。這次白潔沒有回答她，只是伸出手，委屈巴巴地看著他，有種小孩犯錯求家長原諒時的姿態。

        莊秦睜開眼坐了起來，他再裝也沒用，前面他和許俉的一舉一動她都看在眼里。

        文靜見莊秦坐了起來，也不意外。一邊幫白潔包扎傷口，一邊說：“是不是挺失望的？”

        “失望談不上。”莊秦笑著說，“有點…出乎意料還有點憤怒，發現背了那么長一段路，最后發現人家壓根沒事。”

        文靜垂下眼瞼，臉上帶著些許愧疚之色：“對不起，我也是逼不得已。”

        “我逼你了嗎？”莊秦臉上仍舊掛著笑，“隊友逼你了嗎？為了完成任務你這一路真是處心積慮。”

        “不，我沒有要害你們。”文靜抬眼看著他，“我只是想完成支線任務。”

        “所以呢？”莊秦看著眼前這個女人，“他們的生命對于你的支線任務不值一提是嗎？”

        莊秦進入游戲第一次真正動怒，也有一部分惱自己，被人耍得團團轉。

        文靜沒再說話，幫白潔包扎好傷口就回到了自己位置上。白潔像沒思維的人一樣，坐在篝火旁，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某個方向，一言不發。

        “他這樣要多久？”莊秦觀察了會，問。

        “明早就好，深度催眠而已。”文靜語氣平淡。

        “你在行動之前怎么沒把我和許俉也一起催眠了？”

        “試過，我可能技術還沒達到，失敗了。”

        “哦，是嗎？”莊秦有點意外，他還能被催眠失敗？

        “知道什么樣的人不能被催眠嗎？”文靜看著他說，“你倆一個意志力太強，一個記憶力過損傷。”

        “我意志力有這么堅定？”莊秦調侃道。

        文靜搖頭：“不是，你應該是記憶力出了問題。”

        “你在說什么傻話？”莊秦笑了，“我記憶有問題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選擇性遺忘。”文靜說，“你刻意回避忘記那段受傷的經歷。”

        “不可能。”莊秦急忙否定，不是他心虛，而是真的沒有問題，從小到大的完完整整清清楚楚地能回憶起來。

        文靜看他幾秒沒再說話。

        “你的支線任務是什么？”許俉睜開眼，也不看這邊，直楞楞盯著火堆。

        文靜一愣，笑笑道：“一株紫色花，它會在特定的條件里出現。”

        “什么特定條件？”莊秦問。

        “食物。”許俉終于抬眸往莊秦身上掃一眼。

        文靜看向許俉，贊許地點頭道：“嗯，它喜歡吃一種夜晚發光的蟲子。”

        “所以你催眠他們兩個去找？”莊秦問。

        文靜頗有些失落：“可惜沒有結果。”

        “你有沒有想過你要找的東西不在這里？”許俉往四周掃了眼。

        文靜聽后神色一滯：“什么意思？”

        許俉沒回應，微微動了下身子又閉了上眼。

        文靜見許俉不回應，只好轉過頭看向莊秦。

        莊秦哪里會知道，若不是許俉告訴他有支線任務，現在他還跟傻白甜似的，只想著趕緊出去。

        “你別看我，我連主線任務都不想做，別提什么支線。”莊秦往火堆里扔了根樹枝。

        文靜搖搖頭，想說什么卻并沒說出口。莊秦也沒話可說，兩人各自坐在火堆一邊，沉默的看著火焰。

        不知過了多久，莊秦被一陣冷風給吹醒。他打了個寒顫，火堆里樹枝燒盡，只剩下點火星。

        他重新扔點樹枝，把火燒旺，攏了攏衣服才感覺剛才那股冷意驅散不少。

        怎么睡著的他完全不知，現在想想就覺得有些后怕。

        文靜歪在一旁，頭枕著手，睡得很香的樣子。

        莊秦掃了眼周圍睡熟睡的隊友，發現張老頭還沒回來。

        正當他起身打算去叫醒文靜，告訴她張老頭還沒回來，讓她用那催眠術把人給叫回來。

        身后響起許俉的聲音：“你去睡吧，我來守夜。”

        莊秦回過頭對他說：“張老頭還沒回來，要不我們兩去找找？”

        許俉坐到篝火旁，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去哪找？”

        莊秦走過去坐到他身邊：“林子里呀，他要是出什么事，你的支線還做不做了？”

        許俉微偏過頭看著莊秦好幾秒后，道：“你忘了他通關過一次。白潔回來了，他為什么沒回來？你想過嗎？”

        莊秦緩了兩秒，明白過來許俉話里的意思，頓時感覺后背脊有一雙眼睛在死死盯著他。

        “靠，那又會是誰？”莊秦湊近許俉，低聲道。

        許俉搖搖頭，順手拿起一根樹枝折斷，扔進火堆里。

        既然許俉這么說了，莊秦只好不再糾結。而且許俉那胸有成足的樣子，張老頭應該不會有危險。

        火烤的全身都暖和起來，莊秦打了個哈欠，起身拍了下許俉的肩膀：“那辛苦你了，我去睡會。”

        許俉垂眸盯著莊秦拍過的地方看了好幾秒，又轉過頭盯著莊秦的背影愣愣出神。

        直到天亮，張老頭才急匆匆趕回來，一臉豬肝色，惶惶道：“我怎么跑出去了？”

        白潔也是對自己一手的傷表示不可思議，拉著張老頭一臉恐懼：“我昨晚做夢夢到自己受傷，早上醒來真受傷了，林子里有鬼。”

        許俉說的真對，這張老頭是不會那么容易出事的。

        莊秦拍拍身上塵土，轉頭對文靜說：“你不用我背了吧。”

        文靜訕訕說：“不用了。”

        “那走吧。”莊秦抬起手腕看了眼任務提示，還有17小時不到，這里的時間總有幾個小時像被偷了一樣，對不上號。“今天得找到傳送口，時間不多了。”

        “我要背。”白潔拽著他的衣袖，嬌滴滴地說，“哥哥，我腿軟。”

        莊秦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拍開白潔的手，皮笑肉不笑道：“要不我們兩相互背會兒？”

        說完也不等白潔回復，拎著包就走。

        白潔又把目標讀換成黃毛，兩人在隊伍后頭低聲嚷嚷著。

        許俉還是一臉淡漠，走在前頭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你早就知道文靜是裝的了吧？”莊秦追上去低聲說道，“所以才不背，真有你的，居然不提醒我。”

        身后傳來白潔驚呼的聲音：“文靜，你腳好了呀！”

        莊秦只想翻白眼，就聽到許俉淡淡道：“我不背人……”

        “呵呵。”莊秦沒好氣道，“你早看出文靜是裝的了吧。”

        許俉不回話，算是默認了。

        莊秦簡直想打人，奈何打不過，有氣只能往肚子里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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