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婳最終連江琳瑯的面都沒有見上。

生叫人罰站小半個時辰。

美名其曰學規矩。

等江琳瑯消氣時已至午后，她兩眼發昏的回去住處，簡陋的偏房不做修整，桌前沒有膳食。

身邊伺候的丫鬟也做為難。

“娘子，大戶人家有規矩，除非是家中主子可以隨時設宴，像咱們這樣的人，得等著放飯。”

“這過了晌午，說是不供了！”

之前的一切未將凌云婳打到。

偏是這飯食的區別才叫她崩潰至極，她本是揚州第一瘦馬，主家盡心養著，便是不至富貴滔天。

錦衣玉食也該是有的。

偏是落到沈家，連口熱乎湯都未趕上。

丫鬟因而覺得委屈，哽咽落下淚來。

“娘子，要不咱們走吧！這破地方不厚待咱們，滿京城這么大，咱們當個小家娘子也是夠的呀！”

凌云婳周身酸脹，蜷縮趴于硬石一般的鋪蓋上。

“走不了！”她將腦袋埋入枕中，喉中苦澀。

主家從江琳瑯手上拿一大筆錢，現下恐已經坐船往揚州趕，再說，京城富貴迷人眼。

見識到國公府的繁華！

她哪里還肯走的？

自荷包中摸出五兩銀塊，凌云婳留著心眼道。

“去找府中的老人打聽一下情況。”

今日來得急，她連自家世子是個什么人都不知曉，便是火急火燎的上了！失敗也是難免的。

她便是一概的不相信。

自己這等姿色，還真讓人瞧不上眼去。

“是。”丫鬟揣著銀兩出去打聽了一番。

回來時正巧碰見江念芙往松鶴堂去。

瞧著那般媚色天成，肉骨浮酥，弱柳扶腰。

不由自主與她家娘子相比，難免高下立見。

丫鬟名字叫紅袖，是凌云婳身邊最機靈的，偏是這樣的人，在見到江念芙之時，也只得做咂舌的動作，無法應對。

紅袖回去后自將府中情況稍作概明。

“那個先進來的娘子，不好對付。”

凌云婳因而蹙緊眉宇，櫻唇緊抿，天然生出敵意，“不過是江琳瑯養出來的妖精，有什么可怕的，就是再如何也不見爬上世子爺的床。”

“那就是沒本事。”

她仍自負于自己的美貌和手段。

天真的以為沈修筠會高看她一眼。

主仆二人且計劃著，谷雨一臉漠然站定院中。

咳嗽后嫌棄喚著，該合在一起手掌松松散開。

“老夫人有請，凌娘子可莫是耽擱了！”

“老夫人？”

凌云婳一個激靈的站起。

立刻該妝換衣，于出門時已是渾身珠光寶氣。

她浮云發髻上的首飾且是存了多年之久！

谷雨的面容一駭，“你竟？”

表情一言難盡，一股惡意撲面而來。

又瞧主仆二人沒有打賞的意思，索性將要說的話憋住，輕蔑的眼神沒入眼下。

凌云婳稍稍扶著發髻，因一頭釵環，繡鞋落地時直晃，好好一素面水鄉女子，生生成了春樓之中媚俗的花娘。

“谷雨姑娘，老夫人會喜歡的吧！”

知道沈老夫人是家中最大的主子。

這才是要莽著力氣的打扮。

“......”谷雨沒有理會，直接帶路。

老夫人喜不喜歡的，一去便知。

凌云婳表情稍變，且當對方是嫉妒，柳葉眉稍揚，存著怨氣跟上步伐。

未過多時，沈老夫人見到來人時善目立收，滄桑的眸子不斷自前探去，瞬而忍受不住開口。

“放肆，國公府人如何穿的這般勾欄樣式，你是真當自己還在花船上勾三搭四嗎？”

她本就不喜對方身份。

現在是更瞧不上了！就說江念芙那股子矯情勁，平日也緊著禮數來，從未有做的不妥的。

突被指責，適才一臉明媚的人表情當下一僵。

慌欠身行禮，忙做道歉。

“妾身絕非此想，只是想著第一次見老夫人，總是想體面一些，也好叫您開心的。”

“只是，沒想到......”她一哽。

“以后再也不會了！”凌云婳生怕是得罪老夫人，語調加快的解釋，眼睛下垂不斷提溜，一番懼意早已席卷周身。

席間其余人未曾說話。

江琳瑯瞧著熱鬧，江念芙安靜落座，等著尊座上的老夫人發話，整個人看不出情緒，并不做打算參與這件破事。

不過是找來制衡她的，不是嗎？

“行了！落座吧！”

沈老夫人瞪人一眼，忍著不適放行。

“是。”凌云婳松一口氣，隨便找一位置坐下，做作沉肩提腰時，偷摸扯下三根珠釵。

對面三人抬眸，無聲嘆息。

這位坐的是主客座，又坐錯了！

稍忍了忍，江琳瑯一聲落笑打破當前的尷尬。

她仔細端詳江念芙的臉色，故意的說著，“念芙呀！你大抵是不曉得，咱們是有新的姐妹了！”

“大娘子好，念芙姐姐好。”這時的凌云婳倒還算是懂事，不過喚著江琳瑯時熱情，后時語調刻意的收攏。

不加掩飾的打量，全無善意。

“我叫凌云婳，叫我婳兒便好。”

“念芙。”江念芙皮笑肉不笑。

“行了！都是一個筠兒房內的娘子，何必如此客氣，今日叫大家過來，一來是認識一下，日后別生分了去！”

“再一個，就是云婳的安置問題。”沈老夫人穩過場面后稍瞇善目，假作思量時嘆息，遂又以沉聲問向江念芙，“你那細柳閣，倒還有一處能住人，不如將地方收拾出來，讓云婳住進去，姐妹住在一起，倒也方便不少。”

凌云婳稍稍攥緊拳頭，是喜不勝喜。

依著江念芙的東風，她日后接觸世子爺必然輕松些。

江念芙仍是情緒平平，懂事的點頭。

“且聽老夫人吩咐。”

其實她曉得，話從老夫人的嘴中說出。

便不該有反駁的余地。

確定后沈老夫人直接離席，江琳瑯未見好戲自也不陪著。

江念芙要走，凌云婳立刻跟上。

“念芙姐姐，日后你可不能欺負我，若是世子來了我的屋子，你也不可生氣的呀！”

分明是上揚嘴角道出的話。

卻每一句都存著挑釁。

江念芙杏眸稍沉，終于扭頭正面看人，朱唇稍啟，語氣平平卻毫不相讓，“不必擔心，世子不來細柳閣。”

“若真想去找他，先能走進海晏堂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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