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校笑了笑問衛齊：“你究竟要不要？”

        衛齊想了想說：“我不要。我又用不上。”

        鬼校笑道：“那我再給你買一個好了。”

        衛齊蹙著眉問：“你怎么回事？今天突然想大手大腳花錢出去了？別用我當借口，我不要。我用不上。再說了，你本來也不是為了我來的，也不是為了我買的。”

        鬼校說：“我不管，我想買。”

        衛齊說：“以后，等我那徒弟修為上來了，再買不遲，現在買回去，算什么？當擺設看嗎？萬一他走火入魔，算什么？”

        鬼校說：“他不會那么容易走火入魔的，你應該更相信他的能力。”

        衛齊點了點頭說：“是啊，我相信他，只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他補充說：“我當然不認為他會為這種可笑的理由走火入魔。”

        鬼校連連點頭：“所以，以后，你要陪我再來一次流心糖木材店買這個小木劍法器。”

        衛齊點了點頭：“好。”

        鬼校說：“你提醒我了，我們本來是為了買合適的木材，你要用木頭給我作出一個小神像。”

        衛齊點了點頭。

        鬼校說：“我會把它當作我們友誼的證明。”

        衛齊點了點頭。

        鬼校說：“你說話啊！”

        衛齊點了點頭：“好。”

        鬼校看向門童，門童點了點頭笑道：“我知道了，我這就帶二位去看木材，不過，要去倉庫，二位做好準備，可能和想象不太一樣。”

        衛齊點了點頭。

        鬼校拉著衛齊跟著門童去了流心糖木材店的后倉庫。

        這里是一個很大的院子，邊上一排的倉庫，都放著木材。

        “大小適中，巴掌能拿住就好。”

        鬼校提出要求。

        門童點了點頭，腳步一轉，帶去了別處。

        他說：“我們這里也負責提供一些新手使用的木材制作工具，還有師傅可以教導流程，不過，如果出現意外，概不負責。”

        二人都點了點頭。

        三人來到了小木材的邊上開始挑選。

        邊上還有其他客人小聲討論。

        “我知道一個地方，天才林，那地方的樹木長得特別好，木材也非常不錯。”

        “比這里的好嗎？”

        “你親眼看見之后就知道了。不過有一樣是這里沒有的好處，那邊不要錢。”

        “大概是要命吧。”

        “你怎么知道？只要你當著樹木的面死去幾次，看中你的木頭就會自己從樹干上或者樹枝上脫落下來，你可以把它撿回家去，隨便做什么，都會得心應手，我指的是，木頭制作。”

        “我知道。”

        “那種木頭還有種特性，發出攻擊可以讓敵人反復經歷死亡的痛苦，至于痛苦究竟是什么，那就說不準了。”

        鬼校看向衛齊，衛齊挪開目光。

        鬼校左右看看，挑中一塊小木頭遞給衛齊，衛齊接過，看了他一眼，鬼校對衛齊笑道：“殺死這塊木頭，給我一個小神像。”

        他挑了挑眉。

        衛齊點了點頭。

        當場制作，流程很快，衛齊的手工也很好。

        木頭變成了神像。

        衛齊將神像遞給鬼校。

        鬼校看了看，轉了轉手，對衛齊笑道：“你的木工活不錯，我從前好像不知道。”

        衛齊笑了笑。

        鬼校拉著衛齊離開，對門童揮了揮手。

        門童滿面笑意送二人出去。

        鬼校在路上拉著衛齊說：“你剛才聽見了嗎？”

        這話往常都是衛道對別人說。

        衛齊點了點頭。

        鬼校說：“我們有空去天才林轉一轉看看那些木頭，或許還可以玩一玩。好不好？”

        他死死拉住衛齊，不讓人走。

        衛齊說：“我不感興趣。”

        他耷拉著眼睛準備打道回府。

        鬼校問：“難道你對一切都不感興趣？”

        衛齊說：“或許你知道，鬼修并不會隨便對什么東西感興趣，除非那就是執念。但是我沒有，我連記憶都沒有，無所謂，都無所謂，反正差不多，我一點也不關心。我不喜歡人。如果非要說我有什么執念，我希望世界末日，我希望周圍的人全都去死，他們惡心透頂，我希望全世界的人都死，你知道了？”

        鬼校說：“啊，很好，可是，你什么也沒干。”

        衛齊說：“當然，因為比起清理垃圾，我更喜歡睡覺。只要假裝世界上什么都沒有，我就什么都不用干了，更何況，我已經死了，我死了很多次，很久很久了，現在，我是個鬼修，鬼修，不是人了，一個鬼，用不上做什么。我什么也不想做！

        我之所以熱愛死亡就是因為死去之后，萬事皆空，一切與我無關，名正言順，我身邊都是死人，再也沒有別的話可說，長了眼睛的，眼睛會爛掉，長了舌頭的，舌頭會爛掉，長了耳朵和鼻子的，最終都會腐爛，變成一塊一塊，一窩蟲子從殼里鉆出來，飛來飛去，然后死。

        我不用再忍受可惡的折磨。

        我不用虛與委蛇，裝模作樣。

        我以后也不必當什么見鬼的正常人，不必強行要求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我每天都希望他們去死，睜開眼睛，周圍什么都沒有，那最好了。

        可是，你看，到現在，這種地方，冥界！我在冥界，我還得見人，辦事，忍受冷熱和痛苦，還有更多的死亡在等我，我還得說話，還得每天睜開眼睛，不必吃飯睡覺，發呆都充斥著令人發狂的無趣和不存在的過去的痛苦。

        你看看我，我想說自己難過得要死，可是，我已經死了，我還沒有死，我還得繼續去死，我永遠不得達成目的。我討厭一切。尤其討厭所求非所得，我膈應死他們了。他們為什么還沒死？總有人喜歡罵我。

        憑什么？他們生氣，對我發怒，我生氣，卻要說是我的錯！

        他們該死。

        我就應該每天拿著刀子，往見到的每一個人肚子里捅進去。

        我就應該弄死他們。或許用不上世界毀滅，因為他們會自毀，可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我恨不得今天就看見這種結局，哪怕代價是我要再死一次，可是那又怎么樣？我本來就不高興，他們從來都不高興，我憑什么為不高興的人讓自己更不高興？

        反正都是不高興，他們不高興就可以折磨我，而我不高興就得日復一日忍受他們的折磨和指責？這不公平！見了鬼的。這世界上從沒有任何一件事公平。

        更何況，人格。可笑！可笑！

        他們有嗎？他們有什么？

        我討厭死他們了。”

        鬼校挑了挑眉說：“我知道你的喜好厭惡，如果你說完會高興一點，你可以在這里說完再說一遍，我不介意，我可以聽完，多少次都可以。”

        他點了點頭，對衛齊說：“但是，我還是想去。”

        衛齊笑道：“我知道了，去天才林對著木頭唱歌，好啊。”

        鬼校眨了眨眼睛：“嗯……也許，不是唱歌？”

        衛齊面無表情看著他說：“不，就是唱歌。”

        鬼校將衛齊看了看，低聲道：“不，要死亡，你說了，你愛它。”

        衛齊說：“對，我還說了好多話，我的話沒有一句是真的，十句話只有半句話有價值。”

        鬼校說：“總之，有空的時候，我們可以去天才林看看那些木頭。”

        他點了點頭，慢慢說：“僅此而已，別的不管，隨便什么，到時候再說好了。”

        衛齊贊同地點了點頭說：“好啊。”

        事情就這么定下來。

        衛齊回到自己的洞府門口推開門，看向鬼校問：“要進來坐坐嗎？”

        鬼校笑道：“好啊。”

        他坐在廳堂說：“你好像是頭一次邀請我進來。”

        衛齊搖了搖頭說：“不，不是頭一次，不過無所謂。”

        鬼校點了點頭，笑道：“對，無所謂。世上的事情都可以無所謂。”

        他低聲道：“如果你真的可以無所謂就好了。”

        衛齊笑道：“或許等到我真正死亡以后。”

        鬼校笑道：“說得是。”

        他端著杯子望著衛齊說：“看來，你對自己的情況有很清楚的認識。”

        衛齊點了點頭回答道：“是啊。”

        過了一會，他想了想，補充說：“比起你對我的了解，我跟自己相處的時間最長了。”

        鬼校說：“我喜歡你胡言亂語的時候。”

        衛齊笑道：“因為我大部分時間都不正常。”

        鬼校聳了聳肩說：“這無所謂，我們都不在乎，為什么要管別人？”

        衛齊說：“我已經很盡力希望自己看起來稍微正常一些，但是，很可惜，總是不成功。”

        鬼校笑道：“這很好，反正事情的結果也不會變化，不管怎么樣，自己高興就好了。”

        他挑了挑眉說：“畢竟，禍害遺千年，如果不是我們動手，他們還要活得更長久些。”

        衛齊點了點頭說：“所以他們該死。”

        鬼校說：“我們凈化了環境，這是件好事。”

        衛齊點了點頭笑道：“是這樣。”

        鬼校說：“如果說，每個人都有病，那憑什么我就非得讓著他們？可笑罷了。他們本來也從不尊重你我。”

        衛齊點了點頭。

        鬼校和衛齊碰了個杯。

        花紅進階煉氣期三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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