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芳對折柳說：“如果你去過圖書館，應該知道，那里有一部分區域儲存著關于變化之術的內容。”

        折柳點了點頭。

        衛芳問：“你看見過嗎？”

        折柳搖了搖頭。

        衛芳說：“如果是這樣，你先去圖書館看看，如果沒有合適的，我再想辦法。”

        折柳點了點頭。

        佛事派人讓衛芳立刻過去。

        衛芳起身隨后離開了洞府。

        折柳借閱回來的時候，洞府依舊沒有人，他沒有看見衛芳，就坐在桌邊翻開沒有看完的內容。

        衛芳到了佛事住處，佛事對他說：“聽說，你的徒弟需要變化之術。”

        衛芳點了點頭說：“是。”

        佛事問：“最近你似乎空閑？”

        衛芳回答道：“是。”

        佛事說：“正好，我這里有一件事，或許對你有益，事成之后，你的徒弟就能學會變化之術。”

        衛芳說：“請師尊賜教。”

        佛事說：“蝶仙在附近準備廣招門徒，差些人手，你既然有空就可以過去，順便替為師再送一件禮物，這次可不要忘了送出去，也別弄砸了。”

        衛芳說：“是。”

        佛事說：“你那徒弟最近也有空閑，讓他隨你一起，不必重苦，只要出力就可。”

        衛芳說：“多謝師尊提點。”

        佛事又說：“青城山的事情，你還沒去辦，或許你那徒弟也可以一起，他既然總想見你，你就將他帶上，你二人一路過去，也算對世道家有個交代。我也知道，最近有個大會，按理輪不到你的徒弟，我也聽說他想去，如果這兩件事，你們辦得不錯，我可以酌情考慮。”

        衛芳說：“徒弟知道了。”

        隨后佛事就讓他自己回去。

        衛芳回去的時候，天色漸黑，路上見到折柳出來等他，二人一起回去。

        衛芳問折柳圖書館的那些書看得怎么樣，折柳回答說，大概都看了，沒有找到合適的。

        他細細對衛芳說起那些書里的情況，或是特定要求繁瑣，或是天時地利人和，或是最低要求過高，若要單獨學習，不合時宜。

        衛芳說：“既然如此，你暫且跟我出去一陣。”

        他將佛事說的事情對折柳轉述了一遍。

        折柳垂眼下去，心里嘆氣，但也同意。

        二人收拾東西，立刻離開禪宗，啟程去青城山。

        到了青城山，還是夜里，衛芳左右看了看，只覺陰風陣陣寒涼透骨，折柳修為更低，感受并不深刻，只是冷，且煩躁不滿，大概是妖氣勾動心火以至于身體燥熱火氣旺盛。

        衛芳和折柳找了一處暫時住下，窗戶外面的街道十分寂靜，忽然一陣狂風大作，燈籠掛在門外都被吹得呼啦啦直響，不知哪家的對聯貼在門口都被吹得在地上到處亂跑。

        二人對視一眼，都知道情況肯定不對。

        這處暫住的屋子門窗都是緊閉，若要稍微開窗戶，屋子里就會立刻變成一團亂麻。

        衛芳想了想對折柳說：“我要出去看看，你呢？”

        折柳說：“我想隨師父去，我到禪宗如今，尚未與非人交手過。”

        衛芳說：“你的修為已經不錯，進入禪宗的時日也短，旁人比你更難以接觸這些事情，更何況，你的天賦又是這樣好，這不算什么。”

        折柳問：“師尊的意思，讓我留在這里？”

        衛芳垂眼下去，他本來是這么想的，但是，也許折柳不是這么想，所以要問。

        折柳這么一問，怎么想的也就清楚了。

        衛芳不說話了。

        折柳就說：“師尊，不如帶我出去，我也能幫上忙，若有凡人出來搗亂，我也能處理，好歹有個幫手，就算用不上我幫忙，師尊神通廣大，讓我見識見識，總不算過錯？”

        衛芳似乎有些動搖。

        折柳說：“若我去了，就在師尊身邊，師尊可以保護我，若我不去，師尊說不定轉眼就不知道我被妖怪擄到什么地方去了。”

        衛芳點了點頭說：“既然如此，你隨我去。”

        他說著轉身面向窗戶，對折柳說：“穿墻術出去，靜音咒保持安靜，不要打草驚蛇，也別傷及無辜，如果有必要，直接斬殺妖怪，不用手下留情，萬一有凡人庇護妖怪，一并殺了了事，更不要想客氣。”

        折柳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

        二人一前一后離開了住處。

        妖風呼啦啦到處亂響，衛芳念了一聲佛號，拿出缽盂，念了一段簡單的咒語，對缽盂之中一指，里面就微微泛出金光，分明空空如也，卻有水聲，似乎游魚在其中擺尾，循著水聲，衛芳對折柳說了方向。

        二人在街上一路往前。

        目的十分明確的時候，路線就只走最短的那條。

        妖氣的痕跡藏在風里，只是這里的風并不能吹散妖氣，反而將妖氣吹得到處都是。

        衛芳只要找出最濃郁最清晰的那條妖氣描繪出來的路線就夠了。

        缽盂會幫忙。

        他念出的尋妖咒也會幫忙。

        走了大半夜，衛芳找到一處水潭，折柳左右看了看，兩邊的楊柳揮舞著枝條似乎要抽打起來。

        十分兇險的樣子。

        衛芳將缽盂交給折柳說：“我下去一看，你在這里等我，不要中了幻術。”

        折柳點了點頭。

        衛芳念了避水咒，轉身進入水中。

        水潭看起來十分清淺，進入其中，衛芳卻發現底下泥沙俱下，十分渾濁，魚蝦游曳，分外可怖。

        那些不知名的不應該出現的水草，顏色格外艷麗的有毒水蛇水母海河魚之類成群結隊。

        如果那妖怪果然住在這里，這種環境對于它來說，應該是最親切喜歡的，否則水潭只是水潭。

        衛芳繼續往下。

        他以為這妖怪或許有些能耐，水潭能深千尺，實際上，他很快到了底部，沒有費多少力氣。

        左右一看，看見一條巨大的白蛇，盤踞在泥沙之中，嘶嘶吐出蛇信子，似乎才感知到衛芳落在這里，睜開眼睛，兩只眼睛大如明燈，堪比富貴人家守門石獅子，只是不知重量是否如一。

        雙方互相看了看，已經知道情況了。

        衛芳念起咒語，大蛇擺著尾巴，伸展開來。

        這里果然是它最喜歡的地方，十分熟悉，來去自如，戲弄獵物歡欣鼓舞，絲毫不認為自己有失敗的可能，手段也不少。

        以原型和衛芳進行對抗，大體型的優勢在水下至少有一個——

        泥沙混合，水色渾濁，水面暗沉，天氣陰沉，云霧高懸，風大如狂，星月不明，這底下冰冷黏膩的液體浸泡著許多具尸體殘骸，活人來此，輕易將被毒死，而巨大的白色鱗片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從這邊轉到那邊，再轉回來，四面八方都是嬉笑聲，即將窒息的錯覺如影隨形。

        上不見天，下不見地，左右不見人，好像孤身一人被圍困在雪白的城墻之內，必死無疑。

        可惜，衛芳不是凡人。

        他對這種壓迫感稍微免疫，不僅沒有被嚇倒，還越發瘋狂起來。

        結果就是大蛇完敗。

        衛芳將蛇切成千百段，鮮紅的血液從傷口涌出來，溢出來就融化在潭水里，一片腥氣。

        衛芳將蛇骨剃了出來，又將蛇皮收攏，再將蛇肉切塊放好，蛇膽妖丹蛇眼也沒能落在死地。

        等這一系列事情完成之后，衛芳從水下冒出頭來，天光大亮。

        折柳還站在水潭邊上。

        白云萬里，晴空日照，陽光明媚，溫度漸漸升高，夜里街上一片混亂的地面也似乎被清理過。

        衛芳從水潭中出來，好似凌波微步，踏水面而不沉，走到陸地，也只是下了一個臺階。

        他看向折柳說：“可以走了。”

        折柳點了點頭。

        衛芳對折柳伸出手，折柳將缽盂還給衛芳，二人沒走出青城山一段路，身后就傳來了一個少年的喊聲：“請等一等！”

        二人止步，身后騰云駕霧落地的一個年輕修士看得眼熟，正是世道以，他夜里就感知到外面不太平，不過一時半會沒有人手去解決，自己也不能出去，以為這一晚和其他夜晚沒有區別，只是有些喪氣，沒想到，隨后發現外面妖氣四溢，似乎妖怪打起來了，心中十分激動。

        一夜未眠。

        他就想知道結果，一早就出來往水潭便奔，妖氣十分濃郁，絕不可能認錯路的。

        到了水潭邊上，一個人也沒有看見，陸陸續續打開窗戶離開屋子的人也算早起，可是都說什么都沒有看見，面面相覷，只有搖頭，世道以心中大嘆了一聲，一跺腳，轉身往城外去了。

        到了城外，竟似乎也沒有看見人，他就心中疑惑，本來以為肯定是禪宗派出衛芳過來解決妖怪，衛芳解決妖怪肯定要盡早回去的，沒想到，在城外都沒能堵到人，再一想，就知道衛芳肯定是走得更早更快。

        世道以連忙趕過來，一路上沒停，好不容易才看見前面兩人在往禪宗的方向去。

        他想，大概就是他們。

        現在一看，果然沒猜錯。

        衛芳念了一聲佛號問：“施主，怎么過來了？”

        他以為之前已經鬧翻了。

        世道以也想起來了，顧左右而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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