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折柳將神像交給衛芳，衛芳接過來看了看，感覺沒問題就往袖子里一藏，抬眼一看發現折柳的另一只手還虛虛握著拳頭，里面應該還有東西。

        衛芳問：“你還帶了什么？”

        折柳說：“我還有些話要問。”

        衛芳問：“什么事？”

        折柳說：“我沒有師娘，是不是？”

        衛芳回答道：“是。”

        折柳問：“師尊沒有心上人？”

        衛芳回答道：“是。”

        折柳問：“師尊不喜歡喝酒？”

        衛芳回答道：“是。”

        折柳說：“師尊，這是神像邊的東西，桌上的信紙寫著，請代為轉交給衛芳。”

        說著，他將手伸出來，打開遞向衛芳，衛芳垂眼一看，看見手心躺著一顆戒指。

        衛芳哇噢笑道：“好東西。”

        他伸手將戒指拿起來看了看，戴在尾指上問折柳：“好看不好看？”

        折柳回答道：“好看。”

        那是銀色荊棘的感覺。

        衛芳說：“小王子和玫瑰或許不錯。”

        折柳說：“可是，這不是一樣的東西。”

        衛芳說：“我知道，只是，想起來了，應該是完全不一樣。”

        折柳問：“師尊，師尊的朋友，最近都不能出現在這里嗎？”

        衛芳點了點頭回答道：“是。”

        他說：“我那個朋友，一時半會都出不來，如果你想見他，看見我也是一樣的。我們差不多。”

        折柳問：“師尊的朋友樣子如何？”

        衛芳問：“你對他的容貌感興趣？往好處想，隨便怎么想都可以，他不介意。”

        折柳說：“不。”

        衛芳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冷著眼睛說：“有什么大不了的。”

        衛芳看著折柳問：“難道牽連到你的性命？”

        折柳說：“不是。”

        衛芳問：“難道他們能殺了我？”

        折柳說：“大概不能。”

        衛芳問：“難道你也認為我殺了燕窩小姐？”

        折柳說：“不是。”

        衛芳問：“你對我的朋友感興趣嗎？”

        折柳說：“不是。”

        衛芳問：“難道你以為他們神通廣大到只手遮天？”

        折柳回答道：“不是。”

        衛芳說：“既然如此，有什么可怕？”

        折柳說：“不是怕。”

        衛芳問：“你不是還有一個任務？他們不讓你去？”

        折柳搖了搖頭說：“也不是。”

        他解釋道：“任務跟心魔有關，我的師父和心魔有關，他們認為我可能判斷不準，所以讓我不要靠近，但沒有讓我不許接觸任務。”

        衛芳說：“那也差不多了。”

        二人還要再說話。

        蝶仙又派了人過來。

        小童對衛芳說：“蝶仙有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他們打開了門，衛芳走出來對折柳說：“你且回去，不必常來了。”

        這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折柳略一猶豫，點了點頭。

        衛芳被帶到了蝶仙面前。

        蝶仙本來想讓他跪下去，但是衛芳大概不會配合，鬧起來也不好，蝶仙就想到是時候給衛芳上枷鎖，封禁靈力運轉，隔絕靈氣，降低攻擊力和防御力，方便之后的處理。

        總不會還有什么異議。

        蝶仙看著衛芳的目光就平和許多。

        “你可知罪？”

        “不知。”

        衛芳回答道。

        蝶仙問：“你還要負隅頑抗？”

        衛芳回答道：“不是。”

        蝶仙說：“還不從實招來！”

        衛芳說：“這招對我沒用。”

        蝶仙說：“你可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衛芳說：“正好，你就給我來個棺材。”

        蝶仙說：“豈容你放肆？別以為你背后禪宗，我就不敢秉公執法。”

        衛芳冷眼含笑嘲諷說：“只怕從未有法，更不可能有公。”

        弱肉強食，強者為尊，個體實力強大，根本不可能形成所謂公道法紀。

        拳頭大就是硬道理。

        別說沒有殺人，就是殺了，以衛芳的修為也無所謂。

        只是平白背一口鍋，有點不高興，所以不愿意答應而已。

        只有螻蟻凡人才喜歡以法理公道壓人，實際上，處處不平，處處不公，上行下效，風氣古來如此，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所謂抱團取暖，只是因為他們太弱，又不肯承認自私自利，就要扯出一張虎皮大旗。

        蝶仙心知肚明。

        但他也氣了。

        “豎子，休要猖狂。”

        蝶仙一拍桌子。

        他說：“你去找燕窩小姐，你惹她哭了，你對她生氣，你對她使用法術控制她的行動，這就證明你完全有機會下手殺人，也有動機！”

        衛芳問：“那你為什么不說，我也有足夠的修為殺了你們全身而退根本用不上這樣？”

        他一時沒想好應該用什么詞形容，就止在這里。

        蝶仙冷笑道：“來人！將捆仙絲將他綁起來丟進牛圈去！”

        衛芳嘆氣說：“我是有心想好好跟你分辨分辨的，可是你們拒不配合，我也沒有辦法，一家人總不能唱兩家戲。”

        他問：“你們真要綁我？”

        蝶仙揮了揮手，不想跟他多說。

        衛芳點了點頭，居然也不抵抗了。

        于是一群人將衛芳綁住抬走丟進了牛圈，到處都是牛糞。

        某些人竊竊私語，偷偷發笑，指指點點。

        蝶仙長出一口氣，得意笑道：“我非要讓他好好明白，不得寸進尺應該怎么說話。”

        他突然捂住胸口，一口氣沒有上來，暈了過去。

        心魔已住。

        小童連忙過來問怎么。

        蝶仙睜開眼睛說：“只怕是那禪宗小子心生不平，對我下咒，不過沒有關系，現在我已經好了，他們不會得逞的。”

        小童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他們沒有機會得逞！不如將那師徒二人都殺了，也算了事，給眾人一個交代，大家也好安心，之后的事情并不需要多少時間，等人散了，再離開這里，也就沒有后續，不會有麻煩。”

        蝶仙說：“天涯海角不是那么容易跑的。”

        小童說：“禪宗內外不一，佛事也未必關心這個徒弟，他不止一個徒弟，派出來之后不聞不問這個，十有八九都是心有不滿故意派出來讓人處理的。禪宗向來慈悲為懷，就是我們真殺了他們的人，他們也不會怎么樣，大和尚念著經文，口誦佛號，絕不能明著犯殺戒。

        更何況，他們有錯在先，又怎么敢對我們尋愁覓恨？那是他們的錯誤才是！”

        蝶仙點了點頭，笑道：“很好。”

        他對這個小童說：“你聰明伶俐為我獻計，不如近身伺候，事成之后必有重謝，你我可以是一路人，只要你不背叛我，好處有的是，若你敢兩面三刀，讓我知道了一點，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敲了你的骨頭，讓野狗吃你的肉，我再將那狗訓成寵物，你可明白？”

        小童連連點頭。

        蝶仙說：“以后你就是獻計。”

        小童應了一聲是。

        心中感覺自己以后的前程必然一片光明，十分喜悅。

        衛芳慢悠悠跟在一群中了幻術的人身后，折柳看見他的時候，還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因為他看見了兩個衛芳，看見第一個的時候，在其他人眼里還很正常，看見第二個的時候，其他人都完全不能理解。

        他們要是理解了，衛芳就得解除幻術了，讓他親自被捆起來丟進牛圈再在牛糞堆里滾一圈是不可能的。

        幻術可以代勞。

        衛芳不介意他們對空氣拳打腳踢解決問題。

        反正問題總是會被解決的。

        折柳走到衛芳將人看了看問：“師尊？”

        衛芳點了點頭，他說：“或許這個地方不是很合適我們談話。”

        折柳點了點頭，左右看了看，對望著這里的人群大聲喊道：“看什么？看什么！思念過度的心，你們有嗎？！我的師尊已經被你們帶走了，我對著沒人的地方看兩眼，說兩句，怎么了？我讓你們一起看了嗎？你們搶了我一個師尊不夠，還想再搶走我第二個是不是！

        我告訴你們，誰敢干，誰沒有好果子吃！

        散了散了，去去去！

        兔子急了還咬人，我什么干不出來？

        我們盡心盡力，你們都把師尊送進去了，我憑什么不能想干什么干什么？多管閑事。收收眼珠子吧！”

        衛芳挑了挑眉。

        折柳低聲道：“師尊，我沒有罵臟話。”

        衛芳閉上了眼睛。

        折柳對眾人哼了一聲，大搖大擺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衛芳坐下，折柳關門。

        折柳將衛芳看了看問：“師尊不是被捆起來了？”

        沒等衛芳回答，他又說：“我就知道，師尊肯定不會被他們困住的，我們現在要做什么？殺出去還是避避風頭回去躲一躲？再或者，有什么法術能立刻干擾一大群人的神志狀態？”

        他十分興奮似的搓了搓手。

        衛芳搖了搖頭，慢條斯理將戒指丟進嘴里說：“不，什么都不用做，他們自己會解決問題的。”

        折柳說：“師尊真是神機妙算，已經料到結果了，怪不得胸有成竹。”

        衛芳說：“不，我沒料到，但是事情的結果一定會出來的。”

        折柳說：“這個我也知道。”

        衛芳笑道：“那就不用問我了。”

        他說著，咔吧咔吧咀嚼了一陣，將碎掉的戒指吞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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