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菲爾和米迦勒一起回到圣河水岸的時候，還有一點點惱怒。

        倒是比去的時候看起來，開心了許多。

        臨走時，路西菲爾還一直朝著米迦勒叮囑：“你一定要記得幫我問一問……”

        “好。祂若不回應，我便長跪不起。再不行，就勒令天堂七千萬天使，一起跪請。這下能放心了吧？”

        這話說的，路西菲爾都有一點不好意思了。

        天使紅著耳朵尖，別扭地顫顫羽翼。

        然后，小聲說：“也不用這么興師動眾……萬一被祂反感，也不太好�！�

        “知道了，我會看著辦的，等我消息�！�

        “行。”

        之后，一身紅衣的大天使便協同梅塔特隆和拉斐爾一起，展翼飛上了天堂。

        -

        三位大天使都離開之后，路西菲爾就想著回地獄去休息了。

        最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總覺得很困倦。

        但圣城中那幾位婦人的議論，總是讓他覺得不安。

        路西菲爾想了想，回身朝該隱和耶洛因說：“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些事，等處理好了再回。”

        該隱一直都很乖巧的，他路西菲爾說什么就是什么，這會兒也很干脆地應了。

        但路西菲爾注意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位魔族侍從，本應該自己說什么就無條件遵守的男人，這會卻面色突然有一些僵。

        “耶洛因？”他忍不住疑惑地出聲。

        男人這才像是剛回過神似的，垂首應了：“是�！�

        -

        天使飛走了，他不知道，在上帝的識海里，創世之書幾乎要翻天。

        “殿下要去做什么？怎么避開我們？”

        “他有什么事情是要背著我們說的？有這個必要嗎？”

        上帝眉頭冷凝地蹙著一言不發。

        幽深的瞳，一直望著天使離開的方向，許久之后才離開原地。

        -

        路西菲爾匆匆地走到圣城門外，斂了身后羽翼，又換了一身白凈的人間衣袍。

        眨眼間，就變成了一位唇紅齒白的黑眸美少年。

        少年進了城門后，便一路順著城區的青石路往前走。

        人類的城邦，人煙很是稀少，人們互相之間也都認識。乍然看到一位眼生的少年，紛紛駐足看過來。

        路西菲爾在天堂之中受了數萬年禮儀的熏陶，每一個動作也都是神親自教導，幾乎把“優雅”與“驕矜”四個字刻進血液里。

        走在街上，那一身的貴氣，怎么看都像是哪國外出游歷的小王子。

        很快就有年輕健碩的男子過來搭訕：“漂亮的少年您好，我是這城中的巡街兵士大衛，請問有什么能為您效勞的嗎？”

        天使扮作的少年眸光一閃，計上心來，立刻同這人行禮，說：“大衛先生你好，我的妻子隨我來外城游歷，這兩日似乎有些受孕的癥狀，但我自己又有些拿不準，請問城中有沒有有經驗的婆婆，可以為我解惑？”

        壯碩的軍士一愣，眼睛上上下下把他掃了好幾遍，一臉懷疑：“您……竟然已經結婚了嗎？”

        路西菲爾彎彎好看的眸，謊話信手拈來：“是啊，看起來是不是不太像？今年才結的，沒想到妻子這么快就有孕了�！�

        迅游的士兵倒是很有職業操守，立刻調整面部表情，為他指路：“你沿著圣街朝前走，在圣堂那里轉個彎，那里有一條步行路，通往日落的方向。沿著路走，在盡頭處住著一位三百歲的婆婆，她很有經驗，可以為你提供一些幫助。”

        路西菲爾禮貌地道了一聲“謝謝”，而后朝著圣堂那邊走去。

        自圣堂往西，穿過汩汩流淌的圣河水，之后便遙遙地看見一條石子路。

        路的盡頭，是一處種滿花草的木屋。

        綠色的精靈草，幾乎遮住了半面墻壁，穿戴精致的老婦人正坐在墻根下的藤椅，摸著貓咪曬太陽。

        “喵……嗚！”

        對魔氣異常敏感的老貓，在“魔物”靠近的瞬間，便炸著尾巴叫出聲來。

        老婦人摸著貓咪的手一頓，緩緩轉頭，朝路西菲爾的方向望來。

        路西菲爾立刻揚起唇角，模樣乖巧地走到婦人面前。

        “奶奶您好，我的新婚妻子好像是有了身孕，但又不太能判斷清楚，守城的兵士說可以過來問您，我就過來了。”

        說話時，身子半蹲著，說不出的乖順。

        老人將炸毛的貓送到地上，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咩太久沒有見過生人，有一點害怕�！�

        而后拍拍藤椅旁邊的小石凳，說：“孩子，坐這里。你的妻子有什么樣的癥狀嗎？可以同我說一說�！�

        路西菲爾心里微微有些發緊：來了，要開始了。

        然后一股腦地把自己的癥狀都倒了出來：“感覺肚子里有個活的東西，它好像有自己的情緒……”

        “它還會同我和我的朋友打招呼�！�

        “我還聽到它打過兩次飽嗝……呃，怎么了奶奶，是不是哪里不太對……”

        白發蒼蒼的婦人，隨著路西菲爾的描述，神情越發的古怪。

        路西菲爾自己都開始變得有些心虛。

        他不安地問：“奶奶，我的妻子……是懷孕了嗎？”

        老人動動嘴唇，面色有一點復雜，試探著問：“孩子，你和你的妻子結婚多久了？”

        路西菲爾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從墮天到現在，滿打滿算也才一個半月。

        張口就來：“一個半月，奶奶。”

        然后，他就清晰地看見，老人被她自己的口水給噎了一下。

        “這……孩子，你可能是問錯了人。在我隔壁的那條街上住了一位女巫……你帶著你的妻子過去，或許……她能幫你一些。”

        說完，可能是看路西菲爾的表情過于茫然，又牽起她的手，語重心長地安撫：“孩子，奶奶接下來的話，你聽到之后不要害怕，一切都會解決的。你的妻子可能是被什么魔物寄生了。一般懷孕在五個月之后才會有胎動，而且絕不會像你說的那樣具體。至少，胎動是沒有情緒的�！�

        老人說話溫柔又緩慢，一直照顧著路西菲爾的情緒。

        但路西菲爾的心里，已經炸開了好幾撮煙花。如果翅膀沒有收起來的話，他肯定要開心地搖羽尖了。

        他－就－知－道！

        怎么可能是懷孕？怎么可能有生靈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給他揣上一只崽！

        絕對沒有可能！

        “所以確定不是懷孕，對嗎？”他又開心地同老人確認，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沉重一點。

        老人握著他的手當即又重了幾分，渾濁的眸子里，滿是慈愛和憐憫。

        “孩子，我理解你的傷心。先同你的妻子將這魔物去掉，以后還有的是機會。只要你多努力，不怕你的妻子懷不上�！�

        路西菲爾徹底按捺不住，嘩啦一下起身。

        “謝謝您，我這就回去了！”

        說完，在貓咪驚恐的叫聲中，把它抱回老人懷里：“請您繼續！”

        然后，轉身就走。

        管他肚子里的是什么，他要立刻馬上，去喝酒慶祝一下！

        老人望著路西菲爾的背影……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個少年的步子好像有一點輕快？

        嗯？該不會是嚇到精神出了一些問題吧？

        現在的魔物，真是越來越作孽了。

        “多好的孩子啊，哎……”

        “愿神保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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