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章 下馬威
作為師伯口中嘩世取寵的人,任胭覺得既然作為人家的眼中釘,叫擠兌一句兩句實屬正常;何況又是晚輩,擔(dān)擔(dān)罪名也沒什么了不得。
她心平氣和地坐在小沙發(fā)里,神態(tài)舉止謹慎得很,含笑看杜立仁在鎂光燈下口若懸河,但落在她那位師伯眼里就成了無聲的挑釁。
做學(xué)徒這么些日子,任胭早琢磨出一套應(yīng)付他的辦法,任他跳腳急眼,她都是謙遜的笑模樣,就像那重拳砸上棉花包。
畢竟杜立仁是打心眼里瞧不起女人,他善妒小心眼,到了爺們兒那全都銷聲匿跡,再不服氣麥奉輝也不忍著,光針對她了。
鴻雉堂里硝煙彌漫,到了這也沒閑著。
所以,杜師傅采訪時的說辭越來越?jīng)]了分寸。
他提及辜廷聞不三不四的桃色新聞時,任胭悄然出現(xiàn):“師伯!”
記者們知道二人恩怨,輕笑著中斷了采訪,表示打擾。
杜立仁老大不高興。
任胭還是副笑模樣:“師伯口中的你我都是下三濫,您哪兒來的膽子去議論東家,二爺給的,還是您自個兒打著幌偷來的?”
杜立仁一驚,還是冷臉:“以為攀上高枝兒,說話都硬氣了,瞧不出,任師侄!”
“師伯過譽!”她察覺他的慌亂,冷笑,“在您進辜家掌勺飲宴前,我在辜府盤桓了幾日,見到了二爺,閑談間難免提起您。”
她都知道了,辜廷聞能不明白?辜家兄弟倆反目多日,辜廷聞到現(xiàn)在還悶聲不響地留著他,到底為了什么?
杜立仁腦子里鼓風(fēng)車,這事兒要不要同辜二爺提?
他一臉警惕,任胭知道她捅了他的肺管子,接茬落井下石:“勸您一句,人家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兄弟,您吶,按您的話講,就是臭水溝子里的爛菜糟肉。”
說得不中聽,但是實話。
她是辜廷聞的未婚妻,甭管最后成不成,現(xiàn)下都是辜七爺?shù)难壑樽樱纼?nèi)幕不稀奇。
再怎么盤算,也都得偃旗息鼓,他撇開眼。
任胭見將他拿住一時,接茬往下講:“您明白,這話往后就不提。但還有一件,您外頭指摘我不論,但不該把七爺摻和到咱們恩怨里!”
“你想怎樣?”
任胭撣撣衣襟子,云淡風(fēng)輕地笑:“廚子打架,還能用別的招兒嗎?”
這話,總算是找著機會講出了口!
杜立仁打量她一眼,蔑笑:“和我切磋,你算什么東西?”
“算不算是回事,敢不敢是另一回事。”任胭笑著看聞訊而來的記者,“您說呢,師伯?”
“你想扒著我往上頭走,錯打了算盤!”
任胭點頭:“那成,換個抬舉您的法子,過兩日我就登報給您下帖子,情由都講明白,風(fēng)風(fēng)光光不算辱沒您!”
鎂光燈閃過,她掉頭就走。
“站那!”
她抿唇樂,扭臉:“您還不樂意?”
“臘月十二,甭忘嘍!”
臘月十五,鴻雉堂關(guān)張歇業(yè),什么事兒都得在今年辦妥。
戰(zhàn)書就叫他這么接了,任胭哼笑:“放心吧您!”
這算是個大熱鬧,出了俱樂部的門,大伙兒都聽著信了。
肖同說她妄為。
倒是肖玫一勁兒撐場面:“您都沒瞧師姐叫那姓杜的嘎嘣兒擠兌什么樣兒,還牽連七爺,風(fēng)言風(fēng)語刺耳朵,師姐把那老棺材蓋兒收拾了,我覺著挺好!”
“好什么好!”肖同敲她一栗子,“她砍人你遞刀,她沖鋒陷陣你搖旗吶喊,小狗腿兒!”
肖玫捂著頭嘟囔:“瞧您那小膽兒,但凡您能吭個聲兒,師姐至于叫人欺負,用得著我跟人后頭助威嗎?還不怪您!”
肖同要揍她。
肖玫吐舌頭就跑。
他嘆氣:“姑娘大了看不住,前兒跟麥奉輝后頭滿城躥,夜半三更才被送回來,不像話!”
任胭也跟著樂:“麥師傅心地善,人也很正派,既然帶著小玫,斷然不會叫她身處險境。”
“終歸是爺們兒,誰不知道那點兒心思!”肖同搖頭,覺得徒弟跟前說這個不成體統(tǒng),“話說回來,那丫頭倒是在理,是我沒保護好你。”
想來想去,還是任胭忙前忙后地照顧他們父女。
任胭笑著搖頭:“您說這話生分,我同師兄們見天上您這兒來討手藝,您傳道受業(yè)解惑是大恩典,教小輩兒們安身立命,怎么就不是庇佑?”
肖同笑,最后妥協(xié):“罷了,既給人下了戰(zhàn)書,沒有怯陣的道理,你好生預(yù)備。”
“是。”
過了師父的關(guān),她還得同辜廷聞講一講。
最叫她提心吊膽的也是他,胳膊肘沒好,他必然擔(dān)心,皺眉不肯說話,就現(xiàn)在這模樣。
來龍去脈都清楚了,他還是抿著唇。
任胭往他跟前湊湊:“廷聞,七爺?”
歪著臉,一對兒黑眼珠子水汪汪的。
老話怎樣說的,天下莫柔弱于水,攻堅強者無以為易!
他嘆氣,拍拍她的頭:“咱們是要做正經(jīng)夫妻,理那些閑話?”
“你不理歸不理,可我聽著不舒坦。”她盤弄手指,恨恨地道:“把他收拾妥了,看誰以后再嚼舌頭,打他的老臉!”
還是個孩子。
辜廷聞側(cè)身,撫撫她的手臂:“還有二十天,這傷勢未必能愈。”
任胭滿不在乎:“沒事,都長新肉了,到時候該好了,落疤就落疤,反正往后也只有你一人看見。”
是閨房里的私話,他只笑著,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姑娘壓根兒沒覺著,自說自話:“你不知道吧,我肚皮和你一樣也有道疤,是和幾個姐姐打架時候被柴刀劃的,不深,可這會還有印子呢。”
為了叫他相信,還撩起了衣襟,笑瞇瞇地指了指:“你瞧。”
她很瘦,可偷摸著在肚皮上長了層薄薄的肉,顯得皮膚白皙柔軟;她口中的那道疤手掌長,扭曲地嵌在她的皮肉里。
他心疼,撫了撫,可掌心下的皮膚軟綿綿的,多蹭了兩下,又心猿意馬。
任胭伏在他肩頭直笑:“哎呀,別摸啦,好癢。”
他的手捂在她肚子上,不肯挪開,側(cè)臉去親她:“也是長新肉了嗎?”
任胭一面回應(yīng)著親他,一面煞有介事地想:“不能夠吧,都十幾年了,還沒長好?”
“摸摸,好嗎?”話是喂進她嘴里的。
任胭暈頭轉(zhuǎn)向,沒聽明白他說什么,只顧著點了點頭:“好啊。”
家里燒了地龍,熱烘烘的,襖子掛在衣架上,她只穿了件立領(lǐng)的褂子,袖口衣襟滾了圈月白的絨毛。
他的手一動,絨毛在她肚皮上蹭來蹭去,她笑著滑進沙發(fā)里:“真的好癢。”
耐不住癢癢,她在沙發(fā)里扭來扭去,嘻嘻哈哈地樂。
那只手陷在她的衣裳里,被她越拱越上,后頭兩個人都覺察出氣息不穩(wěn),一個不笑了,一個停了動作。
辜廷聞勉強著把手收回來,抱著她坐在腿上給掖好衣裳,再細細地親吻嘴唇:“抱歉。”
這樣的事兒要說沒關(guān)系嗎?
任胭眨巴著眼睛,臉發(fā)熱,不知道該回什么話。
他的眼睛黑漆漆的,浸透了星光,最繃不住笑起來:“看著瘦,卻偷偷地藏肉。”
是嗎?
她特意低頭看了眼胸脯,很不好意思:“長大了嗎,看來這些日子養(yǎng)得很不錯。我以前老羨慕別人,現(xiàn)在好像不用了。”
“嗯。”掌心里還殘存滑膩,他的聲音發(fā)啞。
這樣旖旎的情事不能想,身體最是實誠,在失態(tài)前把人給放進沙發(fā)里坐好。
他喚人送點心進來,又解釋:“在四哥那是不是沒吃好?”
沒吃好,太過委婉,她就喝了幾勺苦巴巴的蘿卜湯,這回捧著什么都覺得山珍海味,何況還是她喜歡的三不粘。
雞卵和糖粉綠豆粉在豬油里炒制的,金黃潤澤,不粘筷子不粘盤,咬在嘴里軟稠沙甜,濃香絕倫。
她吃了兩塊,滿足地躺在沙發(fā)里嘆氣。
辜廷聞還握著她的手,又舀了勺米粥喂給她喝。
她扭過臉咬住,卻一眼看見順著他的動作敞開的西裝下,仍舊精神煥發(fā)的身體,眨眨眼睛清清嗓子:“七爺?”
“怎么?”他不是沒有覺察到她的視線,微微側(cè)過身掩飾。
“你耳朵紅了。”
他捏著調(diào)羹沒動靜,只是轉(zhuǎn)頭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手指箍著她的,威脅的意味十足。
她心里頭擂鼓,縮了縮身體:“餓,餓了,真的!”
他卻撂開手,讓人進來收拾碗筷。
任胭縮手縮腳地藏在沙發(fā)角落里:“你這個人,經(jīng)不起一點兒調(diào)侃,要不得,要不得。”
人走散了,門也闔住,他還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樣子。
任胭如臨大敵,手腳并用往對面的沙發(fā)里躥。
他跟過來,一把將她拽進懷里,摁倒在沙發(fā)上。
小姑娘瞠大了眼睛,文人的力道也是這樣大的么,瞧著手無縛雞之力,可收拾她時候手到擒來。
他卻笑起來:“家里來了幾位長輩,帶你去見見。”
把人抱下來,握了手一塊兒出門。
月色壓不住辜家十里華燈,正廳熱鬧非凡,二爺是個撐場子的能耐人,把族中長輩哄得眉開眼笑,直到辜廷聞帶了人來。
任胭是女客,坐在簾子后頭。
辜廷聞拍拍她的手:“說句話就來。”
丫頭來斟了杯桂花露,他已經(jīng)沒進人群里,安靜詭異。
辜廷望倒了杯酒,和弟弟言歡,話卻是劍拔弩張:“喲,這是什么意思?”
他的眼神往簾子里頭斜,丫頭們擋著,他看不清任胭,和這些長輩一樣。
辜廷聞輕描淡寫:“早晚都要認識。”
辜廷望哂笑:“知道咱爹媽要回來,就領(lǐng)著那下九流招搖過市,你這是要給二老一個下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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