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施舍
話語間,宇文中看出楚余伶想要跟師傅師娘告狀的舉動,輕輕松松施了個凈身術,一副你管得太多了的神情,把玩著玉佩,氣定神閑地走了。
事發三天后,宇文中和一行人還是被師傅師娘叫來,楚余伶也被帶著,懷霜知道后匆匆趕來,同袍們議論紛紛,不知她是擔心前者還是后者。
“之前派你們出山執行任務,結果人家說有兩樣重要物品丟失,一樣是值錢的玉佩,一樣是小姐的心,怎么回事?!楚余伶說是你,宇文中,你今天務必要給我個解釋!”懷霜的爹,也就是南融派長老拿出一根拐棍作勢要打,但也只是作勢,懷霜的娘又苦口婆心地勸下。
楚余伶抿唇,明明跟師傅師娘說好了,自己說自己所見所聞,不要在對峙中報自己的名字,免得宇文中找麻煩,懷霜難過。
答應得好好的,結果一上來就暴露。
宇文中溫文爾雅,帶著膩人的笑:“楚師妹可是對我這個師兄有什么意見?還是太小了記混什么東西了吧,玉佩是同行的張師弟干的。”
張師弟眼珠轉了轉,后背起一絲汗,打著顫跪下磕頭,認了。
楚余伶蹙眉。
明明不合理,稍加調查就知道,但眼看師傅師娘露出滿意的笑容,楚余伶再看看懷霜并不開心的神情,知道了,南融派大弟子代表的是師傅的臉面,因此不會是他,也不能是他。
師娘終究還是疼懷霜,要討個說法:“中兒,那你解釋解釋什么叫做小姐的心?所有人中你最儀表堂堂,嘴又似抹了蜜樣,你今天不說清楚,我日后可不能安心將霜兒嫁于你。”
“師娘……”宇文中一個大男子竟哽咽起來,長跪不起,先看了眼懷霜,再解釋,“我救了那家小姐的性命,她竟一時糊涂,擁住我不讓我回派,說她家大業大,但我立馬言辭推卻,我知她只是害怕那些壞人再來,并不是愛。我不需要什么家財萬貫,我此生只愿留在南融派,將南融派的意術發揚光大。”
“余伶小師妹指認我,也許就是因為那小姐不懂事地一摟,沾染了一些氣味,我自己都沒察覺,才讓大家誤會,懷霜,是我不好。”
眾人這下都看向了被道歉的懷霜,雖未言明,但大家都知道,懷霜日后是要嫁于宇文中的,這宇文中之所以是大弟子,是因為師傅師娘還沒生懷霜時,便撿來的孩子。
說是撿來,但其實早就當做親兒對待,估計心中份量和懷霜一個一半。
相較之下,懷霜捎回來這個異瞳小家伙,處境就有些尷尬了,說懷霜把她當孩子吧,人家還尚未成親,這師傅師娘把她當孩子吧,更是不可能,心思全在中兒和霜兒身上。
楚余伶很希望懷霜替自己說些什么,就算不能繼續責備宇文中,也替自己打個圓場,結果她只是淡淡道了句,無妨……
“楚余伶,你留下。”
“是,師傅師娘。”
楚余伶跪著,背依舊挺直,是越長大,她笑得越少,不過也沒人察覺到,看似有了歸途,實則依舊孤寂。
“這件事為師希望你不要再提,明白嗎?”
“弟子不太明白。”
“愚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和你師娘先感激你這份替霜兒操心的心思,但你可知宇文中如今什么實力?!年輕,且一表人才,放在任何門派,都不缺活路,正是有我和你師娘的雌雄雙劍,宇文中的青松劍法,你懷霜師姐的雨相劍法,才讓我們南融派成為翹楚,在楹國有著不可估量的地位,而你,一個小姑娘家家不該操這么多心,御劍飛行都還半桶水,現在可明白?”
“余伶,你師傅他說話一向如此沖,他就是那么直來直往的直爽性格,退一萬步也是為了南融派和你師姐懷霜著想。師娘懂你,但你師傅說得也不無道理,你還小,有些事情不用操心,想吃什么甜品,師娘待會吩咐廚房給你做。”
“……”
人真正難過時,嗓子連帶著胸腔都會酸痛,楚余伶吞咽了幾次喉嗓,依舊跟紙糊住了似的,說不出話。
紅了眼急著伸張正義的小鳥,被迫折翼,她不能再過多干涉派門事宜,也不能再指責宇文中的不是。
“明白。”
楚余伶走出,撞到一個人的懷里,軟軟的,失落情緒一掃而光,“師……”
不是懷霜,也是同門的一個師姐,因為眼珠瞎了一只,今日是特地前來來退出門派,金盆洗手的。
“抱歉。”楚余伶別了別身子,將情緒埋起來,一步一步踏在秋天落滿地的楓葉上,咯吱咯吱,脆得很。
“你的眼睛挺特別。”
楚余伶身形一頓,心似針扎,她自己可是厭惡極了自己的“與眾不同”,沒回頭,大步離開了。
那年秋天,她只知,懷霜等的不是她,是宇文中。
回憶起和懷霜的事,總是涼的。
……
——
司馬徒當真像個小弟一樣,見尊主神色變幻莫測,許久未言語,不知手上這溫茶,是送還是不送了,前幾回遞過去,說水太燙把茶都燙壞了。
要知道,那可是剛燒開的滾水,楚余伶眼都不眨,連茶帶杯“嘭”地就毫不留情地砸到自己身上,好像自己是個沒痛覺的物品,她要是責罵還好,偏偏邊練字邊彎彎眼眸:
“這般看我作甚?不是會凈身術嗎,再去沏茶。”
聽著像是十分溫柔的假象,可再去沏茶用的是肯定的命令,要是不知好歹地順著她的話僭越了,估計到自己身上的不只是燙得皮膚泛紅的茶水。
清河派另一邊。
生命垂危的陸顏同樣墜入了混沌的回憶。
“陸顏!這又不是你一個人的沙,我們推了啊!”
“好吧我知道了。”陸顏也并非惡霸般不講道理,小小的身子也玩累了,不舍地再留戀了一眼自己構建的景觀,拍拍衣袖,做到一旁。
經費有限,有很多東西都需要大家輪流玩,也就是共同分享。
風拂過陸顏所坐石階旁的一株草,里面露出了和沙坑里材質不一樣的沙,更粗糙,更不起眼,更臟,但卻讓陸顏開心極了,悄悄用手指沾了些水,造了一個類似于盾的東西,之后又將寬大的草葉遮住,不會有人發現陸顏這處隱秘的小世界,永遠不會被推。
世間萬物的沙,都為你蘇醒。
一句話沒由來到了話突然出現在陸顏混沌的腦海中,之前她好像又做了一個夢,這崖墜得未免太久了吧,自己摔下去會如電梯那般,稀巴爛,再經歷一次不可言說的劇痛,這個世界,會有好心人來鏟自己嗎?
不對……都倒數五個十秒了,陸顏鼓氣勇氣睜眼,周圍的景象又變成了凝固著的,停滯住的黑白色,陸顏小腿還在余顫著,伸手,好像點在水面上,觸起一片片波瀾。
記起來了,沙所藏匿的地方。
一股熱流在陸顏的血脈中回流,識海慢慢將陸顏擠回現實,繼續往下墜的同時,藏在枝葉下、石塊下的沙忽地凝聚,硬度非凡,將陸顏嚴嚴實實地包裹,避免了第二次刮到峭壁底上的重創。
嘶…!陸顏意識到,自己這意力一點也不廢柴,每次出來,都要付出血的代價,此刻那些不同的沙礫化為同一大小,拼命汲取著手臂上方才刮擦嚴重的傷口,但也因此保住了自己一條狗命。
周茹你這個小婊…陸顏剛想睚眥必報地借沙復個仇,體力給了她當頭一棒,迅速透支,兩眼一抹黑,如軟掉的泥,昏了。
……
“尊主大人,您的茶,這次是按您吩咐,七十度的水溫悶出來的,您…您嘗嘗?嗯?尊主?尊主?”
司馬徒卑躬屈膝地抬眼,楚余伶筆下的墨痕未干,眼皮卻闔上了,妖而不艷的淚痣點綴,長長的眼睫輕輕顫動,香薰的煙霧緩緩騰空,她高挺的鼻梁那處糾葛不清,這種皮相,只要不經意的一眼便能勾魂奪命。
司馬徒知道楚余伶什么性子,那是半點妄念都不敢動。
只是暗中感嘆一句,難怪,那些將死之人總說尊主大人漂亮。
死不瞑目,也有可能是以為要接吻,所以舍不得閉眼一直看著她的眼睛呢。司馬徒瞇眼,誠懇地再喊了一聲,不知道是沒反應還是不愿搭理自己。
原來不過幾秒之內,楚余伶的真身便瞬移到了崖底,門樓里,不過是一個失魂的軀殼。
頭上日頭正烈,卻忽地出現一團陰影,遮掩住幾分光芒,楚余伶抬眸端詳著,昏迷卻被殘沙護著下墜的陸顏離自己越來越近,這個體位,伸手就能公主抱住她。
楚余伶波瀾不驚,面無表情地倒退一步,一個經常忘記名字的陌生人,應當不值得她動胳膊。
因施意者昏迷,沙漸漸消失殆盡,陸顏哐啷一聲摔在了楚余伶腳邊,狼狽不堪,臉上臟兮兮的,但性命無礙。
長腿輕輕一挑,趴著的陸顏變成肚皮朝天,要是醒著,估計會因為人格受辱,控制不住在心里狂飆臟話。
方才,她體內有自己不知不覺施下的毒,自己的意力也殘留在她的體內橫行,那股熱流是什么楚余伶尚不清楚,只是居然霸道地把自己的意力也擠了一下,連帶著坐在門樓里的楚余伶都仿佛建立了感覺連結一樣,體會到了那股燥熱和滾燙。
這可比之前她用肚皮攻擊要狠戾得多。
楚余伶現出一只藍瞳,看清了廢物小姐手腕上的脈搏和一些筋脈。
真人讓人意外…沒想到,她很聽話且馬不停蹄地用了禁書里的方法,那法子講道理,可不是什么孱弱的小姐能承受得住的。
實不相瞞,邪魔派的這本禁書著作者,正是楚余伶本人。寫下、繪下了一些對情愛之事的想象和劍走偏鋒的養體之術,養體之術是真的,別的她不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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