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媽心里那股子氣啊，一直延續到了第二天。

        因為昨晚梅香和冬雪她們吃席回來換她去吃，賴媽想著自己巴巴的跑那么遠就為了吃一頓？

        她堂堂寧府的管事娘子，什么沒吃過？

        還在乎鄉下的這點席？

        再說了，這鄉下坡坡坎坎黑燈瞎火的別將自己一把老骨頭摔了。

        所以，她沒去吃。

        結果，就這么餓了一頓。

        小許氏壓根兒沒問過她要不要吃點什么東西。

        當然，更別指望白素英了。

        而且，這一晚上睡得也極不舒服，床板硬不說，好像還有什么東西咬自己，臉上手上則全是蚊子叮咬的紅疙瘩。

        “賴媽，您起來了。”

        梅香和冬雪看著賴媽苦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你們倆？”

        不是吧，站在門邊守了一夜？

        雖然在府中也有丫頭守夜的習慣，但是，這是鄉下，就一間破屋子一張架子床，連一個床榻都沒有的，這倆丫頭一夜沒合眼？

        “賴媽，奴婢和姐姐換著守的，在那里湊合了半宿。”

        這才發現冬雪臉上有紅疙瘩外頭上還頂著幾根干谷草，她指的方向是灶房里的柴堆。

        賴媽心里一聲嘆息：少奶奶果然是有少奶奶的派頭！

        “辛苦了。等少奶奶醒了好生伺候，素素姑娘上轎后我們就回府。”

        白素英非要留下來不就是為了看這一場景嗎？

        真是一個沒腦子的主。

        賴媽也是知道她和小許氏用了計才換了少爺這門親的，就沒見過還這么大膽的要看人笑話。

        甚至為了看熱鬧都不怕自己吃苦了。

        也對，她從小就生活在這些地方的，是不怕蚊蟲叮咬的。

        而且也可能蚊蟲也欺負外人，不咬她呢。

        賴媽正郁悶的想著，就聽見了屋內有動靜。

        “外面誰伺候。”

        屋里，白素英醒來看到自己睡的床單被套是原來的樣子嚇了一跳，以為曾經的榮華富貴是一場夢。好半晌才回過神她是回娘家看白素素出嫁來了。

        真是嚇死她了。

        “少奶奶醒了，奴婢伺候您。”

        梅香連忙走進去伺候她更衣。

        冬雪則是去打水伺候梳洗的。

        結果梅香沒注意，拿起那件衫子時被罩鉤掛住了“嘩”的一聲撕成了兩縷。

        “啪。”

        賴媽剛進門，就看見白素英一巴掌拍在梅香的臉上。

        “你這個賤丫頭，你是多見不得我好，大清早觸我的霉頭。”

        “少奶奶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梅香直接就跪了下去，紅著眼眶哽咽著道歉。

        “不是故意，我看你就是有意的，讓你做一件衣服，你心里不舒服，故意在這我回娘家的時候給我難堪是不是？”

        邊說還邊用腳去踢梅香。

        “少奶奶息怒，少奶奶息怒。”賴媽見狀頭一下就疼了，真沒看出來她還這么惡毒，肚子里還有一個呢也不為孩子積點福：“死丫頭，惹得少奶奶生氣，趕緊的滾下去。”

        梅香緊緊的咬著嘴唇連滾帶爬的出了屋子。

        “梅香姐姐……？”

        冬梅看見她半邊臉又紅又腫，五個手指印清清楚楚：“她打你了？”

        “你小心點伺候。”

        梅香低頭輕聲說著，眼淚直接就滴落下來。

        她是家生子，爹娘老子在莊上當莊頭，她進府雖然不得夫人重用只是一個二等丫頭，卻也從來沒受過這種屈侮。

        可是，誰讓自己只是一個丫頭呢。

        而且又遇上了倒霉的罩鉤……

        “梅香姐姐。”

        冬雪原本膽子就小，這會兒更是不敢上前了。

        “去吧。”梅香也是可憐，自己都還需要安慰卻要去安慰別人：“小心著點伺候就洗了，賴媽在里面呢。”

        此時的賴媽一邊給白素英穿著衣服一邊勸她。

        “少奶奶，這些丫頭不聽話您只管告訴老奴，老奴來收拾她們就好。您懷著身子呢，這么金貴的腳踢她們干嘛，沒得讓你的腳受累。”

        賴媽心里想的卻是梅香那孩子有沒有被踢壞哪里？

        不行，回頭得請肖大夫看看去，要不然自己都對不起她親娘老子的囑托。

        從她進內院伺候的那一天起，賴媽就對她多有照應，畢竟和她親娘老子還是一起共事多年的好友。

        “太生氣了，這么笨手笨腳的丫頭誰派到我院子里的？”

        “老奴回去問問，給您換一個？”

        “對，得換了。”

        看著梅香心里就不舒服。

        冬雪雖然長得也好，但還是一個小丫頭不足為患。

        但是，她身邊絕對不能留梅香這樣的丫頭，沒準兒哪一天就被三少爺看中了，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坑。

        “是，老奴記下了。”賴媽心道梅香不伺候你那是她的福氣！

        就這脾氣這腦子，早晚在寧府作死。

        跟著你的下人又有什么好的？

        賴媽想等梅香走后自己也想個法子離開東苑才是正經。

        “你還愣在那里干什么，還要我來伺候你？”

        白素英一抬眼就看到了冬雪火氣又上來了。

        “少奶奶，您息怒。”

        賴媽心里也是火氣大。

        從冬雪手中接過臉盆對著冬雪一聲罵：“滾出去別在這里礙少奶奶的眼睛。”

        “是。”冬雪那叫一個委屈。

        走出房門不遠處有梅香姐姐作伴，眼淚一下就流出來了。

        “梅香姐姐，賴媽叫我滾。”

        “賴媽是心疼你。”

        看著這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小姑娘，梅香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

        她倆怎么這么倒霉？

        “賴媽她？”

        “傻妹妹，眼睛有時候會騙人，要用心去看人。”梅香摸了一下她的頭：“好了，別哭了，哭起來就不好看了。”

        “嗯。”冬雪是真的沒回過神。

        不過，梅香姐姐不會騙她的，難道賴媽真的是幫自己。

        屋里，賴媽伺候好李素英更衣，又給她洗漱梳頭。

        “賴媽，給我上點胭脂水粉。”

        她今天要蓋過新娘子的風頭！

        哼，白素素，你永遠都達不到我這樣的地位，永遠也沒有我這樣的福份！

        “少奶奶做準備得真周全。”

        看著那聞著嗆人的胭脂水粉賴媽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這么低等劣質的東西她怎么好意思拿出來用。

        這大約是她在家當姑娘時買的吧。

        “那是，賴媽，來看你的手藝了。”

        “少奶奶，您不用打胭脂水粉都很漂亮了。”賴媽最后是強忍著勸說：“而且，您現在懷著身子，有些東西不適合用，為了小少爺您得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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