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遷似乎并不意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點點頭，眼中盡是耐心地問道：“那么過程呢？”

        趙涼如實講了。只不過后來楚若琰解下長袍蓋在她身上那一段隱去了。

        顧景遷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欲言又止。

        忽然，他的目光掃向某個地方，嘴角抽搐了一下。

        趙涼心虛，連忙問道：“你……你笑什么？”

        顧景遷指著她緊握著的右手：“這紙跟你有仇？”

        “啊……什么？”趙涼忽然意識到自己手里一直緊緊攥著柔柔給的文書。

        攤開手掌，還未來得及看，一陣風吹來，大概七八片紙呼啦一下一齊從她手上飛了出去。

        “……這……”趙涼這才意識到，這個文書被搶奪的時候撕碎了，那些小女孩怕被賴嬤嬤怪罪，便將這撕碎的文書留給了唯一不在現場的她。

        她閉了閉眼睛，算了，倒霉也不是一兩天了。

        “怎么了？”顧景遷見她臉色不好。

        “去院子里報道的文書。”趙涼沒好氣的回答了句。

        顧景遷本以為她一個公主，在這種被欺負的情況下定會耍脾氣，方才她的語氣已經可見一斑。誰知下一刻，就見她默默的走向一塊碎片撿了起來，輕輕的放在手里。

        接著走向另一片……

        最后，當她撿起第五片的時候，一抬頭，一段紫色衣袍出現在眼前。

        他淡笑著看她，遞給她另外三片紙。

        他五官精致，淡褐色的瞳孔里閃著點點斜陽微光。

        趙涼緩緩接過紙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謝謝。”

        “我先走了，”顧景遷的目光從趙涼花蕊般的睫毛上跳過，加了句，“過幾天再來。”

        說罷，飛快的消失了。

        趙涼捏著文書碎片回到小屋子里，準備拼起來。

        忽然看到眼前一人正在等她：“賴嬤嬤？”她驚訝的叫道。

        只見賴嬤嬤眼神復雜的看著她，而她手邊正是東安王的那件長袍。

        她輕咳一聲掩飾尷尬。

        “你手里拿的什么？”賴嬤嬤嚴肅的問道。

        趙涼心里一沉：“文……文書……”

        “拿過來！”

        趙涼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攤開手掌，把文書碎片攤開在桌子上。

        “哼，你可知道這是哪處院落的文書？”賴嬤嬤斜眼瞧她。

        “應該是東側苑的吧……”趙涼隨口答道。

        忽然掃過文書一片上的兩個字“泂酌”，心里“咯噔”一下。

        賴嬤嬤拎了拎手里的長袍，道：“阿康，這袍子哪里來的，怎么來的你自己最清楚。不過我勸你，還是少往那方面動心思。這東西……我就先拿走了。”

        說罷，賴嬤嬤向門口走去，腳步在門檻處停下，從懷中摸出一樣東西，向身后一扔。趙涼下意識接住，那是一個小布包，打開一看，里面竟然是糨糊和一張紙。

        趙涼驚訝的看向賴嬤嬤離去的背影，追出去道謝，卻早已不見她蹤影。

        她看著桌上的“泂酌”，不禁啞然。

        想來，泂酌苑便是侍女們爭的最厲害的，最想去的地方了。那么，從她們的角度考慮，那里會不會是那只東安王出沒最多的地方？

        “阿西……”

        粘好文書，認命的她耷拉著腦袋，往泂酌苑走去。

        王府中央有一條大路和無數的小徑，她刻意避開方才遇到刺殺的地方，躡手躡腳的往泂酌苑走去。一邊走，一邊出冷汗，可千萬別讓她遇到方才的死人們。

        忽然，“前面的，你怎么鬼鬼祟祟的？什么人？轉過來？”一個熟悉的男聲從身后傳來。

        趙涼后脖頸一涼，這聲音……

        她僵硬的轉過身去，果然，見到了不久前被全部撂倒在地，不知死活的家丁。

        “你們……你們沒死？”趙涼又害怕又欣喜。

        “呸呸呸，你在說什么晦氣話！”家丁領頭的走上前來，皺眉看她。

        “你們剛才……不是被……”趙涼試探著說。

        還沒問完，家丁就打斷道：“你在說什么啊，我們一直在王府巡邏，什么死不死的，你這個小丫頭是哪里來的，怎么看著臉生？”

        趙涼眼睛瞪的老大，待她還想說什么，忽然看到面前家丁紛紛跪倒在地。

        “王爺。”

        “王爺！”

        趙涼一個激靈看向不遠處，果然那個鬼魅蒼白的身影再次出現。

        “你們該做什么做什么去吧。”東安王抬起一只手，動了動手指。

        家丁一個個屁滾尿流的應承著哈腰快速走開。

        趙涼強裝鎮定的捏著手里的文書，假裝看不見東安王，大部朝前走去。

        東安王竟然也沒說什么，就任她從自己面前走了過去，只是發出了幾聲隱忍的低咳。

        趙涼額上冷汗直冒，但絲毫不敢停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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