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我回頭看去,瞧見是鄭老板以后,笑著跟他點了點頭。
鄭老板視而不見,黑著臉走到辦公桌前,抬手在桌面拍了下。
“說好了不把貨賣給這小子,你現(xiàn)在是想違反約定嗎?”
“老鄭,你是被揍傻了吧?”沈天行往后一仰,整個人躺在老板椅上,順手拿起放在煙灰缸的雪茄,吸了幾口。
“你要是出門忘記吃藥,就趕緊回去吃完再出來!
鄭老板氣得漲紅臉:“行啊,我就說你當(dāng)時怎會答應(yīng)的那么痛快,現(xiàn)在看來是有預(yù)謀的啊。”
“先虛偽應(yīng)承我,然后找人暗地里對我下黑手,趁我住院期間,合起伙來搶我生意!
“好哇!”鄭老板冷笑連連地指了指我和沈天行。
“你倆真夠厲害的啊!
我瞥了一眼怒目圓睜的沈天行,搶在他之前開口:“鄭老板,您這臟水可別亂潑人……我和沈老板可沒動手打您,再說,沈老板也不是那種人!”
我這樣說,就是為了激化矛盾。
人在處于極度憤怒的情況下,永遠(yuǎn)不會聽從旁人的解釋。
甚至在他們看來,這些解釋全是狡辯,事先準(zhǔn)備好的措詞。
處于這種狀態(tài)的人,只會相信自己看到的。
而我,此刻就在沈記凍品店里,跟沈天行相談甚歡,并且剛才也親口說了,他們搶了鄭老板的客人。
這些,全是鄭老板親眼看見,親耳聽到的。
“你知道個屁?”鄭老板指著我鼻子罵。
“還有你,你算什么東西,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滾一邊去!
說著,他一把推開我,怒視著沈天行。
“別以為你做的天衣無縫!我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jù)可以起訴你,但你留在現(xiàn)場的東西,加上我受傷住院后,你的所作所為,足以說明這一切全是你做的!
“沈天行,既然你們撕毀協(xié)議,那就別怪我也不守規(guī)矩!
沈天行猛地一拍桌子,滿面怒容地站起來:“你他媽有病吧,我……”
不等沈天行說完,我連忙過去勸阻:“沈老板消消氣,鄭老板現(xiàn)在這情況,您可不能跟他動手啊!”
我怎可能給予他解釋的機(jī)會?
哪怕沈天行的解釋,在鄭老板眼里是狡辯,可我也不會讓這種事發(fā)生。
這世上,很多事經(jīng)不起推敲。
倆人又都是聰明人,只不過是火氣上頭,才沒有給彼此機(jī)會。
可要是有一方冷靜下來,我親手設(shè)的這個局,必然會被攻破。
在我攔住沈天行后,鄭老板連忙轉(zhuǎn)身走到店門口。
“還想打我?沈天行,你給我等著!
“我他媽……”沈天行氣得狠狠咬著雪茄,繞過辦公桌就要沖出去。
我連忙攔住。
“老弟,松開我。”沈天行掙不開,氣得破口大罵。
“鄭全進(jìn),有什么招你盡管使出來,老子全盤照收!”
“這可是你說的!”鄭老板罵了幾句,直接走進(jìn)他店里面。
我也松開了沈天行:“沈老板,鄰里鄰居的,沒必要鬧成這樣吧?”
“老弟啊,你哪都好,就是太懦弱了,這樣是會吃虧的。”沈天行語重深長。
“像今天這種事,要不是你攔著,鄭全進(jìn)絕對要躺在地上!
“還有,這茍東西陰著呢……你沒看他頭發(fā)都禿了嗎?全是憋的!
“甘他娘,這老東西,當(dāng)初指使你去搶左海供貨權(quán),我就想弄他了……”
他像是被氣瘋了,叭叭地說了一大堆。
等他說完,我剛想開口回應(yīng),就聽門口傳來廣播聲。
“喂喂喂……今天鄭記凍品店重新開業(yè),為了回報新老顧客,本店所有產(chǎn)品每斤每包,一律降低兩塊錢……”
聽到這廣播,我嘴角揚起一抹微笑。
轉(zhuǎn)身看向沈天行的時候,我又換成一臉錯愕:“沈老板,他這是幾個意思?”
我前面就說過,市場里面的價格,全是各個行業(yè)的老板商量后,統(tǒng)一制定的價格。
每家店鋪的老板,雖然私底下會給出一些優(yōu)惠,但是能享受這種優(yōu)惠的,基本全是大客戶,或者是老客戶。
其余人,全部按照市價買賣。
如今,鄭老板毀約了。
單方面把所有產(chǎn)品的價格,調(diào)降了兩塊錢。
看著沈天行陰沉地臉,我心里樂開花。
“他媽……”沈天行猛吸幾口雪茄,抬腳就想走出去。
這時,一個供貨商先一步進(jìn)店:“沈老板,隔壁鄭老板做活動,您這有沒有?”
我連忙說了句:“這位大哥,您這是看不起我們沈老板嗎?”
“鄭老板能搞的,我們沈老板同樣能行!
說完,我攬住沈天行的肩膀,“沈老板,對不對?”
沈天行沉吟了幾秒:“必須的,他鄭全進(jìn)算個屁啊?降,老子也降價!
“降多少啊?沈老板!
“兩塊五……”
瞧他一臉心疼地?fù)艽螂娫捊o市場管理部,讓他們通過廣播通知。
站在一旁的我,瞇了瞇眼睛。
這把火燒起來了。
至于能燒多旺,還要看其它四家凍品店的老板。
我并不擔(dān)心,他們會不參與進(jìn)來。
除非他們可以忍受,自家客戶被沈天行和鄭老板瓜分。
否則,這個局,他們必須進(jìn)。
……
我很喜歡《伏爾泰語錄》里的一句話,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
相應(yīng)了那一句,戰(zhàn)爭之所以會爆發(fā),起因皆由利益沖突。
人類的骨子里,充滿了自私貪婪。
沒人可以允許自己的利益,被別人踐踏損壞。
就像沒有男人可以容忍,自己的女人被別人染指,是相同原理。
所以我心里清楚,鄭記和沈記的對壘,只是這場大火燃起的火星而已。
接下來,這場火,會燒得很旺。
這些人聯(lián)手打了我一巴掌,我現(xiàn)在做的,就是為了反擊。
我把自己偽裝成一個看客,以消費者的身份,在這場角逐中推波助瀾。
他們會懷疑我嗎?
會。
但絕不是現(xiàn)在。
在這場利益角逐戰(zhàn)中,他們會被怒火與得失沖昏頭腦,從而相互廝殺。
這是一場看不見的硝煙。
但卻不是我想要的戰(zhàn)爭。
……
第二天。
其它幾家凍品店也被捲入進(jìn)來,沈記與鄭記的廝殺,根本不允許他們置身事外。
為了爭搶客戶,六家凍品店的老板,紛紛下調(diào)價格。
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鱷魚,在西營里這個池子中搏斗。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這些凍品店老板的燒錢博弈,自然是我們這些供貨商在受益。
從最初的降兩塊錢,漸漸擴(kuò)伸到四塊錢,然后是六塊錢……
一次次的降價,意味著他們那股正在急速上升的怒氣,漸漸影響了他們的判斷。
野獸之所以會癲狂,并不是因為它們的本性,而是因為一次次刺激,將它們?yōu)閿?shù)不多的理智磨滅。
……
第三天。
整個凍品行業(yè)的所有產(chǎn)品價格,已經(jīng)降到六塊錢。
我找人在慶城市場租了兩間冷凍庫,面積有五百平方左右,每間月租是兩千塊錢。
這個時候,市場凍品的價格,已經(jīng)下調(diào)到六塊錢。
我知道,這個價格還沒到極限。
以當(dāng)前的這個價位,各家凍品店的老板依舊有賺。
但我還是選擇出手。
因為我深知這樣一個道理——人與人之間,但凡只要不是涉及血海深仇,其余一切的仇怨,都不及利益重要。
當(dāng)前,還沒觸及到各家凍品店老板的底線,所以,他們才會因為一時意氣互相爭斗。
可一旦觸及那條線,他們必然會靜下來約談。
畢竟,都是為了掙錢,誰也不愿虧損。
這一天,我以賒賬的方式,向沈天行購買了價值五萬塊錢的貨。
這批貨放在以前,至少要六萬塊錢左右。
看著他心疼的樣子,我心里頭倍感舒慡。
我知道,他肯定已經(jīng)猜出,我這是在囤貨。
但又怎樣?
他敢不給嗎?
目前這種形勢,沒有一家凍品店敢得罪供貨商。
我們這個群體雖然弱勢了點,但并不代表可以隨意欺負(fù)。
尤其在這個時期,所有人利益一致的情況下。
但凡有任何一家凍品店,滿足不了顧客所需,口碑必然會因此受損。
代價很大,沒人可以承受得起。
所以,這些凍品店的老板,只能不斷從廣州或者其它地方進(jìn)貨,然后提供給我們這群供貨商。
不僅是我,不少供貨商同樣在囤貨。
我并不滿足。
或者說,其他供貨商同樣不滿足。
貪婪就像是魔鬼,它永遠(yuǎn)不會有止境。
人一旦得到某樣?xùn)|西,就會想去染指另一件東西。
我是如此,其他人也一樣。
……
第四天下午,劉鵬打電話給我。
是一個老鄉(xiāng)托他約我的。
對方也是個凍品供貨商,名叫劉清鴻。
這人生意做得不小,福清那片區(qū)域的酒店,基本全是他在供貨。
那天晚上,從左海酒店出來后,我直奔劉清鴻說的嘢味餐館。
到了地方后,蘇伊人早已在樓下等我。
這是一個老舊小區(qū)。
2000年,大部分的嘢味餐館都是開在出租屋里。
只有那些真正有財力的大老板,才會租別墅,或是在高檔小區(qū)開設(shè)餐館。
三房兩廳的出租屋內(nèi),有著三個包廂。
走進(jìn)劉清鴻預(yù)定的包廂,這才知道,他約的不僅僅是我一個。
還有其他三人,也全是凍品供貨商。
(https://www.dzxsw.cc/book/75849714/30456150.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