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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洪水退去,隱患來臨


暴雨過后,山間的路泥濘難行。

項容穿著布靴,不一會兒腳底板就沾滿泥土。

甩都甩不掉,越走步伐越重。

其余人還沉浸在悲傷和茫然里,比她還狼狽,時不時就摔在泥地里,爬不起來。

“三叔,小心!”

胡三叔為了穩定人心,以身作則,一把年紀也跟著出來。

奈何夜里視線不好,幾次差點摔倒,幸虧他一手撐住了身旁的樹干,還有胡義扶住了他。

“我沒事。”

他穩住身子,發現掌心被粗糙的樹皮刮了個口子,有點刺痛,但問題不大。

回去撒點止血止痛的藥粉就行。

項容沒管身后的人,只想抓緊時間多撿些柴火。

畢竟,不知道夜里會不會突然又下起雨來。

她動作快,沒多久,就抱了滿滿一懷抱的木柴,先一步回到草棚。

趁著沒有火光,天色晦暗,她從空間抽了兩根干柴,混入濕柴中。

接著自顧自地燃起了火堆。

此時留在草棚里的,大多是老弱孩童,對她有些畏懼。

即便冷得瑟瑟發抖,也不敢圍到她身邊來取火。

項容也未出聲。

直到其余人都回來了,焦頭爛額地聚在一起給濕柴引火。

折騰大半天,火沒燃起來,倒是被煙嗆得直咳嗽。

胡義抹了把臉,目露祈求地看向項容。

“項、項兄弟……”

項容依舊沒說話,抽了兩根引燃的濕柴給他。

“……謝謝!”

“不客氣,謝你昨日為我說話。”

胡義的善意她感受得到。

但就像以前說的,她不希望和人有太多的牽扯,有情義就有羈絆。

有了火源,體溫慢慢回升,手腳也不再那么僵硬。

項容活動了下肢體,摸摸肚子,將最后一張爐餅當晚餐解決掉。

但這種天氣,沒有熱湯,光吃爐餅,腸胃總覺得不太舒服。

水囊里的水也是涼的。

項容拿出小瓦罐,把水囊的水倒進瓦罐里燒開,再倒回水囊。

然后背對眾人,披上空調被,不著痕跡地將一袋紅糖姜茶倒入水囊。

水囊不保溫,過了片刻,不那么滾燙了,項容一口氣喝了半壺。

一股舒適的溫熱感貫穿腸胃,項容不由得長出一口氣。

感覺由內到外都暖和起來了。

為了防止氣味溢出,她把水囊放回空間,往破被褥上一躺,被子一蓋,大有要睡覺的意思。

胡義讓方秀準備了全家人三天的口糧。

可三天之后能不能下山,要看洪水會不會退。

要是繼續下雨,那就得現做。

吃過晚飯,胡三叔把胡義喊到身邊去。

“阿義,你眼神好,幫三叔看看,我掌心里是不是有根刺。”

三叔掌心里有塊傷口,又紅又腫。

胡義嚇了一跳,借著火光,瞪大眼睛仔細觀察。

“沒有刺啊,涂藥了嗎?”

“涂了。”

他們時常進山,難免有個跌打損傷,家里常備村醫調制好的外敷藥粉。

“要不要鄭叔再給您瞧瞧?”

鄭叔是村里的村醫,也在草棚中。

“沒事,可能因為是新傷口,有點刺撓!

胡三叔見鄭村醫一家精神不濟,魂不守舍,也不忍心打擾。

“先睡吧,明天再說!

這種情況下,誰能睡得著呢。

就連項容也睜著眼睛,因為躺下沒多久,她的腳底板就拔涼拔涼的,怎么都捂不熱。

要是能在睡覺前用熱水泡個腳多好……

她在空間里翻出一雙珊瑚絨的睡眠襪,外加兩個暖寶寶。

在被子底下換了襪子,把暖寶寶塞進腳底。

腳暖和了,人才真的暖和了。

漸漸有睡意襲來,意識模糊間,聽到稀里嘩啦的聲音。

項容一下子清醒,就見外面又毫無征兆地開始下暴雨。

不知是誰哭著抱怨了一句:“老天爺也太不講道理了!是真不給我們活路嗎?”

“別說了,總會停的,快睡吧!

隔日醒來,雨停了。

從山頂往下看,洪水水位好像還是原來的樣子。

體感溫度回升了一些,項容在被子里,把不再發熱的暖寶寶回收進空間。

起床吃了塊芋頭當早飯。

然后舒展四肢,開始了她的日常鍛煉。

她旁若無人,別人既不敢、也沒心思多看她。

因為一早醒來,有好幾個人都頭痛乏力,難以起身。

鄭村醫看了一圈,說:“寒氣入體,又憂思驚懼,怎么能不病倒?快煮熱水,我多熬些祛風寒的藥,大家伙兒都喝點兒!

祛風寒用的附子、干姜和甘草是常見藥,他隨身攜帶的藥匣里就有。

熬藥的水,每家每戶都出一點。

外面的雨水不干凈,必須得用自家水囊里的。

胡義猶豫了下,看向項容:“項兄弟要不要也喝一點?”

“不用管我,你們顧好自己就行!

她生龍活虎的,還有力氣拉滿一張看著很奇怪的大弓,的確是沒有喝的必要。

藥熬好后,眾人分著喝完了。

胡三叔起不來身,藥是胡義喂給他喝的,他的癥狀明顯比其他人更嚴重一些。

胡義覺得不對勁,掰開他的手,再檢查了一次掌心的傷口。

一點愈合的跡象沒有,反而更紅腫了。

胡義連忙道:“鄭叔,勞煩您再幫我看看我三叔的傷。”

鄭村醫一看,便緊皺眉頭,取了藥匣里的金瘡藥,仔細涂抹。

這金瘡藥專治外傷受邪。

但也不是回回都管用的。

鄭村醫看了眼胡三叔,沒有多說,只叮囑胡義好好照看著。

屋漏偏逢連夜雨,眾人的情緒更低落了。

項容心里也煩躁起來。

這天氣有毒,白天不下雨,一到后半夜就開始抽風。

好在雨勢不那么大了,轉成淅淅瀝瀝的小雨。

第三天,患了風寒的人,漸漸好轉。

唯獨胡三叔越來越嚴重,大多時間都在昏迷。

偶爾醒來,含糊不清地說自己身上骨頭痛。

胡家著急得團團轉。

鄭村醫也不好再隱瞞下去了,“大概是七日風……掌心里的傷口太深了,金瘡藥不管用。”

七日風……應該就是破傷風了。

沒有抗生素的年代,細菌就是最大的殺手。

一個小傷口,沒有做好清創消毒工作,可能就會在不知不覺中要人性命。

胡家人哭成一片。

此刻還留在草棚的,都是信任胡村長、與他交情好的人家。

一聽到是七日風,也紛紛紅了眼睛。

第四天夜里,終于沒再下雨了。

胡三叔也在強烈的抽搐中,窒息而亡。

據說破傷風病人在抽搐時,意識是清醒的,會感受到猶如全身骨折般的疼痛。

到了這種地步,死亡是一種解脫。

在胡家的哭聲中,項容想起了媽媽。

媽媽是因為被怪物咬了后,中毒而亡的。

深入神經的毒素折磨了她一天一夜。

一點光亮、一點聲音就會刺激到她,繼而引發全身痙攣。

項容用束縛帶緊緊綁住她都不管用,她在最后的抽搐中,咬舌而死。

終于從痛苦中解脫。

……

第五天,許久未見的太陽從云層后鉆出來。

雨過天晴,空氣都散發著一種清香。

山下的洪水慢慢退去。

第七天,所有人收拾好被褥家當,沉默地下山。

項容落在最后,她脫下腳上的布靴,換上了膠質長靴。

長靴有點大,她用膠帶將靴口和褲腿緊緊纏繞在一起,不留縫隙。

下山的路還是泥濘的,走一段,項容就得抬腳,狠狠甩掉鞋底的泥土。

山腳下的地面,仍舊覆蓋著一層污水,剛好漫過項容的腳背。

她穿著膠靴,不怕浸濕,只要小心不踩到水里尖銳的物體就好。

胡義下山時,時不時回頭張望。

他想問問項容接下來有何打算。

卻又覺得他與項容連萍水相逢的朋友都不算。

那日在船上與他打交道的項容,是偽裝出來的。

心里正糾結,等下山看到村里的一片狼藉后,什么想法都沒了。

天真的塌了,他們要怎么重新開始?

項容在山腳站定,觀察了一番青石村的景象。

到處是倒塌的房屋,泡爛的木頭和浮腫發白的尸體。

只能說慘不忍睹。

沒有官府救援的情況下,單憑他們自己的能力重建家園,根本是難于登天。

氣溫在降低,洪水里有大量的細菌病毒,他們一時間甚至難以找到干凈的水源。

種種困境與打擊,足以滋生出大批的流民。

之前因為地震疫病,益州西邊的流民往東來,那現在這里的流民該去哪里?

萬泉河的源頭就在青石山,這里屬于上游,情況尚且如此糟糕,更別說處于東邊的下游了。

項容越想越覺得情況很不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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