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幽靈船二象性
寒風(fēng)吹動著蕭瑟的墓地。
一塊木板充當(dāng)?shù)哪贡陲L(fēng)聲中悲鳴，連具棺槨也沒有便草草下土入賬，實在簡陋得過分，站在帕米爾老爺子墓前的凃夫，雙手合十以此悼念這位老人。
這一路的旅途中他遇見了無數(shù)人，慷慨的、卑劣的、精于算計的，見識了太多大人物。
像唯有這樣平凡得連一件拿得出手故事都沒有的老者，
凃夫愿意為他立碑。
唯一見到的活人走了，他也說不清心里的感覺。
旅程就像坐火車，一路上有人來就有人走，但能走完所有旅程終究只是自己一個人。
裹緊從屋子里撿的一件大衣，凃夫默默地向海島港口走去。
比起這島上不知多少無名尸體，即便沒有那些怪物也因為“白霜降臨”而化作冰雕，被透明的冰霜包裹，簡直與裝有昆蟲標(biāo)本的琥珀一般，
像藝術(shù)品一樣永遠被珍藏起來，
人們連面對這災(zāi)難的恐懼表情，也被永遠的刻印在冰雕里面。
比起幾乎全數(shù)人死后曝尸荒野的下場，帕米爾老爺子的運氣其實算不賴的。
至少靈肉都有歸宿之地。
“保重�！�
凃夫?qū)χ终茋u著暖氣，事情遠比想象中復(fù)雜，帕米爾老爺子的死讓他必須正視起這個問題，
“‘白霜’會侵蝕一座又一座島嶼，而它的范圍似乎并沒有限制，那最后說不定會讓一片海域，甚至整個世界都變成只有風(fēng)霜與冰雪的世界�！�
在海盜大會上，那幾個大海盜就探討過這個問題。
這樣的災(zāi)難是從今年年初開始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一開始冰霜災(zāi)難的規(guī)模極小，并不足以重視。
等真正有人重視了，卻也沒有解決對策。
他們甚至連災(zāi)難源頭的位置也無法鎖定，
幽靈船詭異的隨機傳送功能，令船能到達任何地點，避開有心人的搜索輕而易舉。
它將攜帶著可怕的風(fēng)霜，毀滅途徑島嶼還海下的所有生靈。
凃夫一直擔(dān)憂著這個問題，如果跟他猜測中一樣，即便他將圣瑪利亞號開往極地海，也沒法阻止“白霜”的擴大，
不管怎么努力都只是白費。
應(yīng)對這種級別的神秘事件，凃夫現(xiàn)在只感覺到一股壓得透不過氣的窒息感，
抱著這樣的迷茫心情走到島上港口。
這里是一個不算大的停泊區(qū)，能使用的蒸汽船都已經(jīng)被開走，
到處都是爭搶的痕跡。
瞧來瞧去能用的，唯一能在海上游行的僅有一艘細長老舊的小舟，它孤零零地在海上漂流，能在海上滑行的只是兩個船槳。
乘坐這樣的木舟，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度過這片大海尋找到下一處島嶼。
“只能是你了�！�
凃夫嘆了口氣別無選擇，他只感覺比起剛剛的氣氛這里更冷了。
身體有些零部位已然結(jié)冰，以他這樣的體質(zhì)在島上尚且不能待太久，更何況那些普通人，不逃離只有死。
“嘩啦啦~”
一葉小舟在海面漂浮，迎著冷酷的風(fēng)霜，漂泊在素以狂暴海著稱的大海。
此刻風(fēng)雪冰霜加持，連兩片船槳都快被凍住，小舟隨著激烈的海浪飄蕩。
它實在太渺小了，以至于隨便一個大些的風(fēng)浪都有可能將它沖垮。
任誰看到凃夫靠著木舟渡海的瘋狂景象，都會佩服乘船者的勇氣。
“吱吱吱——”
凃夫一路駕駛著木舟，一邊分心去看“心之所向羅盤”的方位。
與昨日相比有輕微的變動，但大體方向卻是不錯的，
“圣瑪利亞號是一艘時刻都在動的大船，一夜的功夫比起昨日位置肯定有所偏移，所以指針的方向也會變動�！�
凃夫如是想到，他毫無保留地快速揮動船槳，在一浪接著一浪的海潮里洶涌而上。
這里不只有狂風(fēng)巨浪，霜雪交加，還有濃稠的白霧，自然招致的災(zāi)難對水手技術(shù)可是不小的考驗。
白霧一如凃夫曾在船上時見到那些永不退散的迷霧，非常遮擋視野。
一個不慎便船翻人亡。
幸好，使用鷹眼的能力看見方圓幾十米的距離，能在此地通暢無阻向前駛?cè)ァ?br />
正在向前時，只聽“噗通”一聲，一條尖嘴魚跳出水面。
在出現(xiàn)的瞬間那條魚的身體，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jié)冰霜，
隨后便以更快的掉落下去。
連一向見多識的凃夫都不禁咂舌，很快他便發(fā)現(xiàn)凡是淺�；蚴歉〕鏊娴聂~蝦，或者無意中闖入的飛鳥。
都是落得同樣的下場，變成一塊有一塊冰雕藝術(shù)品。
似乎距離幽靈船核心越近，遭受的影響變越大，
這也很好詮釋了為什么凃夫總是在船上看不見海底生物。
如果當(dāng)時他再有耐心一些，冒險跳出船底，一定會在底下見到許許多多，凝結(jié)成冰的海洋生物。
“到了�！�
不知劃了有多久。
凃夫終于在迷霧中見到了一抹橘黃色的光照，那正是圣瑪利亞號船尾燈。
凃夫壓抑住激動的心情，兩只手臂一直在做著機械的工作。
盡管船槳上已經(jīng)生滿了冰霜，就連這艘小木舟，也因為在極寒地帶的持續(xù)游動，結(jié)滿了霜凍，不知不覺讓船體愈發(fā)地重了起來。
“嗚嗚——”
凃夫只聽一陣奇異的鳴笛聲在霧氣中響起，正是前方在迷霧中行駛的幽靈船發(fā)出的嘯叫。
它被重重迷霧裹挾，漫無目的在海上持續(xù)偏流了一年。
終于，隨著自己的到來，一切又回到了原初之地。
“呼~”
凃夫慢悠悠地起身，站在小木舟的船頭，朝著前面吹了口氣。
嘴里冒出的冷氣隨即凝結(jié)在空中，仿佛被固定住了似的。
等寒氣退散。
映入眼簾的是是一艘巨大到無以復(fù)加的超級巨艦，遠超這個時代的科技。
凃夫伸手撥開濃郁的迷霧，隱約見到一行已經(jīng)十分模糊的字跡，他用熟悉又陌生的的英文叨念著，
“Santa Maria……”
隨著巨輪的更多面貌呈現(xiàn)在凃夫眼前，強烈的陌生感令他直皺起眉頭。
船身表面只剩下通紅的銹鐵，僅有少數(shù)的油漆。
與其說這是一艘巨艦，倒不如說是萬噸廢鐵。
因為時間的流逝令它銹跡斑斑，太久無人料理上面爬滿了藻類植物，碧綠色讓圣瑪利亞號看起來多了幾分生機。
它仿佛不是被遺棄了一年，而是像在海上漂流了幾十上百年才能早就這副光景，這下倒是成了名副其實的幽靈船。
別離這么久，再次見到巨輪的凃夫眉頭已經(jīng)擰成了倒八字，
“發(fā)生了什么？”
這絕不是他所見到的圣瑪利亞號，即便在昨天從船上下來時，上面也絕不是這般模樣。
“除非發(fā)生了什么大事件，或者這并不是同一艘船�！�
圣瑪利亞號的陌生感讓凃夫沉默，他沉思片刻，隨即做了一個決定。
“Santa Maria……”
隨著錨定儀式的咒語啟動，令濃霧將自己給包裹住。
凃夫眼睛一閉一睜，經(jīng)歷一次黑暗后又迅速瞧見了光芒。
他用這樣別致的方法，再次返回到幽靈船的甲板上，看著與剛才別無二致的景色。
站在數(shù)十米高的甲板上，他依然能見到自己駕駛過來的那艘小木舟。
這足以證實它的確就是圣瑪利亞號。
而映入眼簾的，卻是與剛剛視角見到全然不同的景象，經(jīng)過有銹跡卻只是局部區(qū)域，染著血跡的門窗依舊染著血跡。
盡管同樣生銹，卻絕不止于到那種夸張的模樣。
船上所有地方，就跟他第一次到來時無異。
他們一伙幸存者經(jīng)過殘酷的打斗后，在船上不知留下了的痕跡，隨處可見的都是鮮血，
而船內(nèi)的設(shè)施依舊可以使用，看起來并無半點古怪。
要說最大的不同之處，可不是銹鐵和藻類植物，凃夫上船后全然沒有感覺到剛剛乘坐小木舟時那樣的寒冷。
甲板上的區(qū)域是恒溫，即便有雨也只是尋常細雨，不像是能變成覆蓋一座又一座島嶼的“白霜”。
到現(xiàn)在連他也分不清哪邊所見的才是事實。
“不對勁�！�
凃夫凝視了一會兒才徒然醒悟，既然已然過去一年時間。
這里卻與一年前自己第一次來時一模一樣，這才是最大的問題所在。
一艘始終都在航行的船只，且無人照顧搭理情況下又怎么可能絲毫不變。
“回歸。”
想通這一點后凃夫也不再遲疑，迅速啟動回歸的傳送儀式。
“唰”地一聲后，他又返回到了剛才的小木舟。
眼前的圣瑪利亞號再度變成了銹跡斑斑，藤蔓滋生的巨大游輪，似乎一直在兩種形態(tài)來回地切換著。
“原來如此�！�
凃夫漠然點頭，一個名字恍然地出現(xiàn)在腦海。
二象性。
或者該說是幽靈船二象性。
就好像那個光學(xué)實驗一樣，用肉眼觀測的確是波，而添加檢測設(shè)備后，光就成了粒子。
同樣的道理。
只要當(dāng)他通過上船時，能看見的只有首次見到的景象，
而外面發(fā)生的則一概不知。
當(dāng)他從外界再度靠近這艘船時，就能看見它的外在形態(tài)，
是經(jīng)歷了百年風(fēng)霜的真正幽靈船。
“究竟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呢。”
凃夫呆呆地望著眼前的萬噸巨輪，毫不猶豫地發(fā)動瞬移能力，“唰”的一聲打算圣瑪利亞號的外部進入。
是真是假，一試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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