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假仁假義
耿精忠“啪啪”搧了自己十幾個嘴巴子:“姐夫,我他娘的不是人,榆木疙瘩的腦袋里面全是大糞,不知道您用心良苦啊!”
黃簡人冷哼一聲:“你在黑松坡狙擊馬匪本沒有錯,但孰輕孰重?打草驚蛇事小,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讓我怎么跟你姐姐交代!”
耿精忠感動得一塌糊涂。
“事已至此也怨不得你,要是老子碰上了二龍山的馬匪也忍不住打幾槍,這事就這么過去,引以為戒,發財第一報仇第二,明白不?”
“明白!”耿精忠頹然地坐在沙發里痛苦不堪地撓著頭發:“姐夫,那個什么穿山甲也不是啥好玩意,說走就他娘的走了,一點也不顧及您的臉面!”
黃簡人陰冷地點點頭:“你以為張久朝死心塌地地為咱賣命?他可是西城的混子,干的是刨墳掘墓的陰損買賣,先讓他蹦跶幾天,時機成熟了還不是咱盤子里的丫子!”
耿精忠恍然所悟,伸出大拇指狠聲道:“姐夫,高!”
黃簡人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扔給耿精忠:“少點溜須拍馬的虛招子,腳踏實地地跟姐夫干,這點錢拿去給你家老娘們花,堵住她的嘴!但別告訴咱干的大事,懂不?”
“我懂!”耿精忠心服口服,都羨慕姓黃的當局長,咋不想想人家的智商有多高呢?看來老子只能當個營付了,想要往上爬只怕智商不夠啊!
聚寶齋外面亂哄哄一片,貴賓室內的氣氛沉悶異常。藍可兒木然地看著父親,眼淚劈靂啪啦地掉,宋遠航站在窗前漠然地望著窗外。沒想到如日中天的聚寶齋在一夕之間便轟然倒塌,曾經全陵城最具規模的古董商行不復存在。
“宋賢侄,多謝你這段時間照顧可兒,我藍某人也算是有福之人啊!”藍笑天苦楚地嘆息道。
“爹,為什么?”藍可兒悲戚地看著父親,傷心欲絕。
藍笑天意味深長地看一眼可兒,苦澀道:“經商如做人,誠信二字最為關鍵,我苦心經營聚寶齋幾十年,積攢了一點清名,本以為以此便能呼風喚雨廣進財源,卻不曉得危機來的太快,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宋遠航的心里清明得很,聚寶齋制售贗品坑害買家是導火索,可兒怒砸聚寶齋是直接原因。但賽寶大會發生的變故,藍笑天的如意算盤落空,聚寶齋自毀長城!
這些當然都是主觀因素。客觀而言,藍笑天是受了日本人的蠱惑,加上黃簡人從中作梗,二龍山釜底抽薪——各方勢力角逐,造成聚寶齋轟然垮塌。
“藍伯父,這件事我有一定的責任,倘若白老板的寶貝沒有遭劫,賽寶大會圓滿成功,聚寶齋的聲名遠播是一定的,但一切如冥冥中已注定,自從那晚我聽到鐘鼓樓的鐘聲后,便知道該來的一定會來!”宋遠航唏噓嘆道:“誠信二字雖然至關重要,但在當前形勢下已然不能力挽狂瀾,所以,我尊重您的抉擇!”
藍笑天心下愕然!
這是他唯一想聽到的話。聚寶齋垮掉真正的原因并非是誠信不足,而是各方勢力角力的結果。無論是黃簡人還是二龍山,或者是上海來的田老板,包括自己在內,目標都是那批價值連城的國寶!
壓垮聚寶齋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是“誠信”二字,而是利益。
“賢侄,可兒,聚寶齋雖然已不復存在,但我會讓它以另一種方式復活。”藍笑天躊躇滿志地笑了笑:“目下世道混亂,古董生意一落千丈,利潤早已沒有以前豐厚,莫不如就此偃旗息鼓,找個發財的門路還是極為容易的事!”
“以藍伯父在陵城的人脈和地位,當然可以輕松地做到。不過……”宋遠航遲疑地看一下淚眼婆娑的藍可兒,心頭不禁莫名地痛楚起來:“不過可兒似乎有些接受不了,我會好好開導她的。”
藍可兒不明所以:“爹,咱們不做任何生意了不行?現在世道混亂之際,莫要火中取栗也好啊!”
“可兒,我擔心的就是你!也不知道你跟宋賢侄的姻緣到底何時能有個定數?如果可以的話……”
“爹!我跟你說正經事呢!”藍可兒滿面羞紅地看一眼宋遠航:“我和遠航哥很好,用不著您操心!”
“哈哈,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你們先回家,等我交待一下便回去,趁此機會跟賢侄喝幾杯,以解心頭之郁悶啊!”藍笑天如釋重負地笑道:“慣壞了丫頭讓我如何說你好?賽寶大會不辭而別以為被綁架了……”
藍可兒破涕為笑,嬌嗔地瞪一眼宋遠航:“我爹不勝酒力,晚上喝酒可得讓著點!”說罷便轉身出去。
屋內靜下來。
“藍伯父,您是不是有了好的生意途徑?聚寶齋可是聚財的寶地,不做生意太可惜了!”宋遠航坦然地望著樓下,忽然發現中街上出現大隊警察,心頭不禁一緊,臉色變了變,直覺告訴他黃簡人來了!
藍笑天淡然一笑:“宋賢侄心思敏捷,實在佩服!聚寶齋毀于一旦實在有些可惜,亂世之際能潔身自好的又有幾人?你是國府專員,對眼下情勢自由判斷,我是生意人,不問政治只求平安。所以,生活照舊,生意照做!”
宋遠航點點頭,眼角的余光已然發現那些警察圍在聚寶齋門前了!
“但不知要做什么買賣?我能幫忙的話您盡管開口!”宋遠航摸了摸腰間的手槍,鎮定一番情緒才苦笑道:“我會盡力而為!”
藍笑天沉吟片刻:“我想跟別人聯合開一家醫院,積德行善救死扶傷!”
“好主意,積德行善救死扶傷——沒想到藍伯父胸懷寬廣,這是最好的選擇,不過難度不小!”宋遠航不得不佩服藍笑天抓錢的本領是一流的,當下世道混亂,若是開一家醫院的話發財是板上釘釘的買賣,但難度有點太大了吧?不要說是醫務人員短缺,就連基本的西藥也是奇缺。
“當然是上海同業協會的田老板!”藍笑天得意地笑了笑。
正在此時,藍可兒忽然闖了進來:“爹,黑狗子……把聚寶齋包圍了!”
藍笑天嚇得面如土色,慌忙起身:“賢侄,這是黃簡人知道你進城了!”
黃簡人哪里知道宋遠航又進城了?訓斥完耿精忠后把他打發走,便收到聚寶齋黃埔甩貨的消息,感覺哪里有些不對勁,便帶人來聚寶齋看看情況,順便淘點寶貝撿便宜。
聚寶齋一樓狼藉不堪,古董架子都搬空了,往日那種興隆之象早已不復存在,不禁長吁短嘆一番:如日中天的聚寶齋一念之間便落魄如實,世事無常啊!
警察給聚寶齋站崗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那是以前,今兒有點不對勁。對面幾家古董店的伙計們都縮頭縮腦地看熱鬧,那些圍觀淘寶的藏友見形勢不妙,早就腳底下抹油溜之乎也,聚寶齋門前瞬間就冷清下來,只剩下幾個伙計膽戰心驚地站臺。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聚寶齋病入膏肓,一下就死翹翹!這下陵城之內再也無聚寶齋,幾家競爭力不強的古董店早已樂不可支。
藍笑天慌忙向宋遠航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千萬別出來,我去應付一下。但還沒有出門,黃簡人已經帶人上了二樓,一眼便看到了宋遠航:冤家路窄!
“黃句長,大駕光臨未曾遠迎啊!”藍笑天拱手苦澀道。
黃簡人的手按在腰間的槍把子上,胸口起伏不定,老臉憋得通紅。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老子想抓你還抓不到呢,竟然又送上門來了。
手下的兩個跟班的警察一見宋遠航,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局座的大仇人,二龍山的少寨主!還沒等黃簡人下令,兩個家伙立即端著槍沖進貴賓室:不許動!
藍可兒嚇得目瞪口呆,待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沒有任何退路可走。
“干什么你們?這里是聚寶齋!”藍可兒擋在宋遠航的面前,手里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條九節鋼鞭,怒目而視盯著黃簡人,恨不得咬他一口!
藍笑天陰沉地看著黃簡人,臉色鐵青:“姓黃的,你想怎樣?”
事情清楚明白,黃簡人想一槍崩了宋遠航,一雪前恥!但他不能那么做,至少現在不能崩了宋遠航,他可是國府行政專員——關鍵是他是國寶押運專員!
不見兔子不撒鷹,何況現在知道國寶藏身之所的唯有宋遠航。還有一點黃簡人不得不顧慮:軍統調查組不日就抵達陵城,這個節骨眼上他們來干什么?難道是來游山玩水?笑話!徐州城大兵壓境,戰事一觸即發,此刻軍統調查組來偏安一隅的陵城絕對有內容。
黃簡人陰鷙地盯著宋遠航,忽然一笑:“宋專員,別來無恙?”
屋中的氣氛怪異得很!兩個持槍的警察面面相覷:局座莫非中邪了?若在以往早就拔槍扣了這個小馬匪了,今兒可倒好,這是先禮后兵的節奏啊。
宋遠航長出一口氣,冷然看著黃簡人:“黃句長,要抓就抓,不要拐彎抹角地嚇唬人!”
“局座,機不可失啊,上次他還脅迫你逃出生天……”
“放屁,你們兩個給我滾蛋,再廢話我扒了你這身皮!”黃簡人氣急敗壞地罵道:“上次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宋先生是國府專員,職位比我大三級!”
兩個警察嚇得面如土色,慌忙退出貴賓室。藍笑天也看不明白了,前幾天姓黃的還玩陰謀詭計全城抓人呢,今天怎么禮賢下士了!
“黃句長,您這是唱的哪一出?”藍笑天拱拱手:“宋賢侄我的藍某人的客人,望看在我的薄面上不要為難他。”
黃簡人皮笑肉不笑地點點頭,淡然地坐在沙發上嘆道:“藍會長啊,幾日不見你怎么糊涂了?我黃簡人是什么樣的人你還不了解?說不上義薄云天但也是明白大道理的,以前不知道宋先生是一家人才鬧出不少誤會,現在知道了,我痛改前非,你卻把我看做了十惡不赦之輩!”
藍笑天翻一下老眼,心里罵黃簡人八輩子祖宗:當初若不是你破了休兵止戰的規矩,賽寶大會能無疾而終?現在聚寶齋名譽掃地,你卻來裝好人!
“我是聽聞聚寶齋要關門歇業,不知道又發生了什么事,才帶人來看看怎么個事兒!”黃簡人故作可惜地嘆道:“藍會長,您這是放著好日子不過,好端端的生意不做要鬧哪樣?”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藍笑天心知肚明,姓黃的這是在幸災樂禍,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明知道他假仁假義還得維持面子,否則以后的買賣更不好做。姓黃的的就是陵城一霸,比土匪還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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