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 血戰(zhàn)龍山（一）
黃簡人希望耿精忠迷途知返，希望他能擔(dān)負其耿氏家族的責(zé)任。但當(dāng)他收到耿精忠密令舊部嘩變殺了軍法處憲兵的時候，已經(jīng)對這個爛泥扶不上墻的家伙徹底失去了信心。
七大姓氏拱衛(wèi)陵城守護王陵的年代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了。黃簡人也沒有想到流傳到現(xiàn)在的故事即將終結(jié)，宋載仁一死，世間便沒有了護衛(wèi)王陵的家族。
藍笑天不能，白牡丹不能，耿精忠更不能。
曲終人散，狂瀾即倒。
黃簡人兀自嘆息一聲，陰沉地望一眼二龍山方向，目光所及，只見半面天空出現(xiàn)一道火線，火線升入高空之中爆裂開！
“信號彈！”方坤嚇得屁滾尿流，慌忙驚叫一聲撒開韁繩臥倒在地。
黃簡人微微一怔，老臉略顯出一抹痛苦之色：耿精忠，你他娘的混蛋王八蛋！
“都給老子聽好了，把火把綁在路邊的樹上！”黃簡人立即催馬揮動著鞭子嘶吼：“所有人立即全速前進，目標燕子谷……想發(fā)財?shù)母献樱幌氚l(fā)財?shù)男⌒睦献哟虼┧难颂遥 ?
“局座，我們不是看熱鬧來的嗎？”方坤從地上滾起來，抱著槍跑到黃簡人近前，話還沒有說利索，肩膀上已經(jīng)挨了一鞭子。
黃簡人怒不可遏地指著方坤：“當(dāng)土匪還得打秋風(fēng)那，你以為老子帶你們逛街收保護費嗎？！”
轟隆……隆！
炮聲猶如驚雷一般炸響，寧靜的夜色在短暫的安靜之后終于被打破。而黃簡人指揮著警察隊陡然加快速度，黑松坡的土路上燃燒的火把顯得詭秘異常。
警察隊悄無聲息地向燕子谷方向撲去。
寨門前回龍澗要塞。黑子背著步槍一下便跳到掩體上，雙槍在手虎吼一聲：“兄弟們，孝敬大當(dāng)家的時候到了！”
“老黑哥快點下來，少當(dāng)家的吩咐不打空槍……”二炮頭彪子瞪著猩紅的眼珠子罵道：“點燈示警！”
一聲令下，回龍澗后方便漸次亮起了火把，一支接一支地點燃，從回龍澗亮到了龍源坪，又從龍源坪亮到了寨門望樓，以至于百步階上都燃起了火把。
一條火龍蜿蜒而上，壯觀已極。
炮聲隆隆，驚天動地。
黑子率領(lǐng)一支敢死隊沖下回龍澗，轉(zhuǎn)瞬之間便到了三岔口。此地乃是九鎖十八彎咽喉要道，一路是通向燕子谷，一路通向落馬坡，另一路便是山寨。敢死隊鉆進三岔口的林子里，卻沒有遇到任何強敵。
唯有炮聲在耳邊炸響，炮彈呼嘯著飛過龍源坪，四處都在震顫之中，都在爆炸之中，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硝煙味道。
二龍山北坡，高橋次郎凝重地望著山寨方向，炮聲隆隆之中望見一條斷斷續(xù)續(xù)的火龍蜿蜒而上，老臉不禁興奮起來：“耿精忠部跟土匪們接火了！”
“高橋君，您真是神機妙算啊，倘若按照秋野君的部署從正面攻擊的話，我們將會陷入炮火之中！”山本宏司心有余悸地應(yīng)道。
高橋次郎握著手槍不屑一顧：“秋野分隊現(xiàn)在怕是已經(jīng)到了后山了，我們也不能示弱，立即迂回燕子谷，從那里進入九瀑溝，直取百丈崖！”
山本宏司立即下達命令，黑暗之中的林子里忽然出現(xiàn)無數(shù)條黑影，鉆出林子走小路向回龍澗方向摸去。
劉麻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跟在高橋次郎的后面，連滾帶爬狼狽不堪。高橋次郎回頭陰測測地笑道：“劉先生，您大展身手的機會來了，難道不是嗎？”
劉麻子的苦瓜臉掠過驚恐：“高橋先生，二龍山土匪詭計多端，我們還是小心為妙，小心為妙！”
“您還沒有說完龍山八景呢，九瀑溝的寒潭曉月一定很美，一會我便請您觀摩一番——不過，我想知道二龍戲珠的九瀑棧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劉麻子忽然想起了當(dāng)日在九瀑溝里面慘死的石井清川，那家伙就是在溝里面被不知名的野獸把脖子給咬斷了，而且半面臉的肉都撕吧了，死狀之恐怖聞所未聞。
倘若劉麻子知道那是蠻牛干的話，早就嚇得屁滾尿流了！
此刻，耿精忠率領(lǐng)的兩個步兵營已經(jīng)進入燕子谷谷口，一半人馬過了清溪，一半人馬還停留在當(dāng)初宋載仁被炸之處。暫編團舊部對燕子谷極為熟悉，這些人大多數(shù)都參加過燕子谷“尋寶”行動，還有不少人是被馮大炮帶進了八卦林，饒騰小半夜才出山圍剿耿精忠嘩變隊伍。而現(xiàn)在，耿精忠搖身一變成了他們的最高長官，馮大炮卻不知所蹤。
一陣劇烈的爆炸聲忽然傳來，耿精忠只感覺到臉上火辣辣地疼，還沒等弄明白怎么回事，耿精忠便從馬背上滾了下去，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在地上滾了十多米才停下，立即爬起來：“給老子往死里打！”
噠噠……轟隆！
前方一片大亂，慘叫之聲不絕于耳，子彈呼嘯而過，空中交織成了火網(wǎng)一般。突如其來的襲擊打得耿精忠措手不及，立即指揮手下展開反擊。燕子谷在轉(zhuǎn)瞬之間便展開了激烈的攻防之戰(zhàn)。
“老錢，我們的力量明顯不足，不能硬拼！”蘇小曼焦急地望一眼谷口方向，手里的槍都握出了汗水，這是蘇小曼第一次與“敵人”短兵相接，而這些“敵人”卻是她曾經(jīng)的手下！
悲哀。
“耿精忠率領(lǐng)兩個步兵營進攻燕子谷，其意圖十分明顯，山寨最薄弱之處乃是九瀑溝，而宋遠航?jīng)]有部署任何力量！”
“此舉足矣說明山寨的力量沒有我們想象那么強！”蘇小曼苦楚地嘆息：“命令國誠且戰(zhàn)且退，保存實力為要，一定要拖到天亮……”
槍聲爆豆一般傳來，打得憲兵連完全沒有還手之力，這些軍法處憲兵久不作戰(zhàn)，和那些同日軍在正面戰(zhàn)場上作戰(zhàn)的中央軍無法相提并論。
唯獨可以稱道的是他們的武器全部是中正31式，但在人數(shù)絕對劣勢的情況下，這點兒優(yōu)勢幾乎蕩然無存。趙國誠指揮憲兵連，依托谷口地利天險苦苦支撐。而對面的耿精忠部也沒有立即展開大反攻，一時間戰(zhàn)斗陷入了僵持之中。
九鎖獸道。
漆黑的老林子里，黑影閃爍不停，蠻牛抱著槍急得團團轉(zhuǎn)：“軍師，我回山寨支援！”
“你的任務(wù)是接應(yīng)少當(dāng)家的！”老夫子坐在黑暗之中，炮彈炸響的聲音不時傳來，地面為之顫動不已。
沒有想到敵人會從燕子谷開始接火，更沒有想到耿精忠竟然以迫擊炮對山寨進行先發(fā)制人的轟炸。這種戰(zhàn)術(shù)與當(dāng)初軍統(tǒng)局如出一轍，老夫子當(dāng)然知道其中的厲害關(guān)系，倘若兄弟們陷入炮火之中就出大麻煩了！
“軍師，我憋不住了……”蠻牛跳著腳望著九瀑溝方向：“要不我去探探路？”
沒有人應(yīng)答蠻牛的話，所有人都知道，此處乃是九鎖獸道最后一道防線，倘若被突破了，百丈崖天險將暴露無疑。
山寨前早已陷入一片火海，爆炸聲不絕于耳，回龍澗要塞炸得面目全非。昏暗的火把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回龍澗要塞已經(jīng)成了斷壁殘垣！
地上殘肢斷臂和尸體慘不忍睹，彪子揮動著手槍指揮著兄弟們向前壓制，意圖加強三岔口天險要塞的作戰(zhàn)力，沙啞的嘶吼聲此起彼伏。而老黑哥的那支敢死隊卻依然在三岔路堅鋌如初。
“耿精忠你個狗娘養(yǎng)的，老子跟你拼了！”黑子趴在掩體里抱著捷克輕機槍，眼中噴火，憤怒的子彈向前方猛烈射擊。
忽然一道紅色的火光在眼前一閃，隨即便是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黑子被沖擊波掀翻在地，石頭土塊漫天飛，殘肢斷臂血雨紛落。
擲彈筒——黑子猛然間仿佛明白了什么，耳朵蜂鳴不斷，鮮血滿臉，吐出一口血沫子，翻身坐起來：“兄弟們，前面不是黑狗子耿精忠，是鬼子！給老子狠狠打……”
黑子的話音還沒有落，腦袋猶如挨了一悶棍一般，只覺得身體拋到了空中，想掙扎卻毫無力氣，意識竟然也慢慢消失。
“彪哥，你……”順子抱著花機關(guān)瘋狂地掃射，沖著彪子嘶吼一聲。
“給老子撤，再不撤家法伺候！”彪子不由分說，夾起黑子一頭鉆進林中，翻滾著臥倒，順子提著槍追了上來。
“鬼子的擲彈筒火力強大，不能碰硬！”彪子拍了拍黑子的腦袋：“給老子醒醒，別裝慫……”彪子摸一把臉上的血跡，回頭見僅存的幾個兄弟們圍攏過來，才吼道：“少當(dāng)家的吩咐不能血拼，還沒到時候！”
“可咱們的三岔口丟了！”
“丟了咋？還有龍源坪！”
三岔口天險在日軍突擊隊的打擊下已經(jīng)蕩然無存，威力巨大的擲彈筒連續(xù)發(fā)射，要塞中發(fā)出沖天巨響。倘若晚撤離一步，所有人都將見大當(dāng)家的了！
黑夜吞噬著爆炸的火光，山谷回響著火炮槍聲。高橋次郎匍匐在三岔口老林子的邊緣瞪著猩紅的眼珠子：“八嘎，擲彈筒地，摧毀匪寨天險，直取回龍澗和龍源坪！”
“高橋君，我們要攻打山寨？您改變了策略嗎！”山本宏司抱著步槍不滿地質(zhì)問：“您說過山寨天險只可智取不能強攻，難道……”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戰(zhàn)場瞬息萬變，燕子谷方向的火炮威力巨大，不能讓帝國軍人冒著生命危險取得勝利！”高橋次郎狠聲呵斥道：“難道現(xiàn)在不是攻打山寨最好的時機嗎？只要攻打下山寨，我們便占據(jù)了最有利的地勢，中國有一句成語，叫直搗黃龍！”
“哈伊，高橋君高見……”
話音未落，前面火光一閃，劇烈的爆炸聲將日軍伏擊陣地覆蓋，硝煙彌漫火光沖天，泥土碎石紛落，氣浪直接把山本拋到了空中，重重地摔落到地上，成了碎片。
高橋次郎在爆炸的瞬間便翻滾道土溝里，手槍被炸飛，半個身體被瞬間掩埋，方才山本宏司所在的地方前面出現(xiàn)一個巨大的炸彈坑！
“八嘎……”高橋次郎嚇得幾乎不會說話了，不過比之山本宏司要幸運得多，但高橋次郎從溝里爬出來的時候，只看到了山本宏司的一只血淋淋的腿！
戰(zhàn)斗已經(jīng)打亂套了，九鎖十八彎的三岔口、回龍澗和龍源坪要塞被迫擊炮和擲彈筒炸得面目全非。高橋次郎做夢也沒有想到，那個一無是處的耿精忠竟然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幫了宋遠航一個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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