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九瀑飛天(一)
黎明即臨,風雨初歇,東方的天際露出一抹難得的紅暈,天空的純凈蔚藍,高橋次郎神清氣爽地深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昨日的傷痛和疲勞似乎一掃而光。
田中道鳴一夜之間清瘦了許多,始終陰沉地望著百寶洞廢墟,臉上不時閃過一抹痛苦之色。十多名特戰隊員葬身洞中,他卻做不了任何事情——甚至是因他而起——該如何向參謀部報告此事?
至于黃簡人損失了三十多名警察,完全不在他的考慮范圍內。昨天黃簡人連夜冒雨搶救洞內的失蹤者,直到半夜才因為山體狀態不穩而不得不收工,晨早起來向高橋次郎匯報:找到日軍尸體五具,警察尸體二十五具!
也就是說井上少尉分隊的二十人只有五個人找到了,其他人全部慘死洞中。高橋次郎老謀深算地點點頭:“陣亡五人,失蹤十五人……”
也只好如此上報了!田中道鳴十分清楚陣亡與失蹤之間的細微差別,遠在南京的參謀部不會跑到這里核對那些消失人員名單的。
“田中閣下,秋野君已經部署好了一切,今日我們將真正地探尋龍山王陵的秘密,但愿能有所收獲!”高橋次郎意味深長地笑道:“昨天白牡丹加入到我們的團隊,使成功的幾率又增加了幾分。”
田中道鳴面沉似水地點點頭:“今天務必拿下九鎖獸道天險,甚至徹底消滅那些頑匪,為陣亡的帝國軍人招魂血祭!”
“我們一定會取得成功!”高橋次郎立正敬禮,望一眼已經準備就緒的隊伍,低聲道:“剿匪之事盡管放心,秋野君會做好一切的,您跟隨探寶隊一起行動,一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貨!”
“你認為南運文物藏進了地下王陵?”田中道鳴疑慮重重地瞪一眼高橋次郎:“如果這樣的話結果會好得多,你是漢文化學者,也是以為出色的考古專家,一定是嗅到了什么不一樣的信息了吧?”
高橋次郎微微點頭:“的確如此,一天一夜的大雨下得驚心動魄,熟料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唯有充沛的水量才能夠讓九條瀑布完全飛流,這樣的機會一年僅有兩次,下一次是半年后之后的雨季!難道這不是上蒼的眷顧嗎?”
兩個人并肩走出作戰室,探寶隊已經準備就緒。無非是黃簡人、白牡丹、劉麻子、張久朝十余名極殘余警察和一個分隊的日軍警衛,耿精忠的保安隊被高橋次郎派往九龍嶺一帶駐守,防止宋遠航那些頑匪狗急跳墻,從百丈崖迂回潛逃出去。
田中道鳴考慮的不可違不周到,他將保安隊調走還有一個目的:防止黃簡人與耿精忠聯合起來。當前的形勢極端復雜,秋野戰隊的力量被極度削弱,在人數上已不及保安隊,盡管作戰實力并沒有大幅下降,但還是擔心這些“言而無信”的支哪人會中途反水!
尤其是耿精忠,幾乎成了“反水”專業戶。
高橋次郎巡視一番探寶隊,出了黃簡人的警察隊損失慘重外,其他并無大礙。損失的二十多名警察由日軍警衛填入,既保持了實力人數優勢又抑制了黃簡人的野心。現在他唯有全力協助一途!
“黃署長聽到了什么聲音?”
黃簡人略顯疲憊地點點頭:“是飛瀑的聲音。”
“出發吧!”高橋次郎下達出發的命令,探寶隊浩浩蕩蕩地走下百步階,向燕子谷方向而去。
山寨瞬間空蕩起來,為數不多的日軍把守山寨的后山,而百寶洞廢墟處顯得分外蒼涼。蒼涼的背后,一支灰色的鴿子沖天而起,在山寨的上空盤旋兩圈之后,向九鎖獸道方向飛去。
清溪渡早已不復存在。一夜暴雨沖毀了渡口極其周邊的一切,山坡被削去半邊,一塊碩大的石碑歪倒在水邊,一股巨大的洪流從谷口橫沖下來,與另一條溪流匯合,沖斷了燕子谷的土路,一瀉汪洋向黑松坡方向而去。
黃簡人望著那塊石碑不禁眉頭緊皺,高橋次郎似乎看出了端倪,不禁喟嘆:“當初宋大當家的沒有想到今日之結局吧?若是我從九瀑飛天中讀懂王陵之秘的話,他會氣得從墳墓里蹦出來!”
“高橋先生難道沒有發現什么不對之處嗎?遑遑洪流唯有一泓清溪,交匯之的地方正是在宋載仁的墓碑之處,此乃天意啊!”黃簡人詭秘地一笑:“今日天空晴好,未見九瀑飛天先睹洪荒之象,甚為罕見。”
隊伍鉆進山谷之中,方聽到陣陣水聲轟鳴,猶如萬馬奔騰一般,咆哮之音在山谷里回蕩往復,壓人心魄。而隨之而來的水汽隨風而來,行進不了幾步便打濕了衣裳。
隊伍并沒有任何停留,鉆進林中繼續向九瀑溝進發,一路伴隨著瀑布的轟鳴和濃重的水汽,讓人感覺道似乎有一種神秘莫測的力量在無形中牽引一般。
陽光炙熱起來,先前涼爽的空氣在轉眼間變得異常悶熱,尤其是深山老林里面地氣不斷地蒸騰,氣壓極低,憋得讓人喘不過氣來。高橋次郎擦一把熱汗,回頭正看見白牡丹在黃云飛的攙扶下小心地走路,不禁暗自冷笑:想要與虎謀皮?還嫩得很!
白牡丹拄著一根棍子,艱難地跟在眾人后面緩慢而行。不時瞪一眼前面隊伍:“二當家的聽到過九瀑飛天沒有?”
黃云飛搖頭。
“據說這是百年不遇的奇景兒,當初陵城盛傳八大景兒的故事,九瀑飛天拍在第一位,誰都沒見過,大當家的也沒見過,看來今天運氣不錯,大飽眼福啊!”白牡丹嬌喘吁吁地笑道。
黃云飛面無表情地看一眼白牡丹:“要想方設法把日本人引到八卦林去。”
“我知道,有耿精忠的紫金牌子在此,不怕他們不感興趣。”白牡丹自信滿滿,至于有幾分把握卻不知道,那要看黃簡人的力度。不過高橋次郎不是好騙的,一定要想一個十足的理由才行。
隊伍穿過燕子谷谷口進入九瀑溝,眼前頓時寥廓起來。田中道鳴和高橋次郎不禁被眼前的景色給鎮住了:寬闊的九瀑溝內綠樹疊翠,山影依稀,期間環繞著薄薄的霧氣,霧氣在山谷中不斷地游走飄蕩,時而停留于一瞬,時而沖突流轉隨風飄遠。
對面是疊嶂起伏的山峰,黑色的巖壁清晰可見,就在九瀑溝對面的懸崖絕壁之上,無數條飛瀑懸掛飛流,撞擊碎裂的水花飛卷向天,撞在壁立的崖壁上飛散如天女撒花,亮白色的瀑布如驚鴻閃電一般驚艷瞬間,便墜入蔥蘢繁茂的九瀑溝下。
瀑布飛流撞擊崖壁的聲音如同平地驚雷,墜入寒潭飛流直下的濤鳴又如萬馬奔騰的咆哮!
“太壯觀了!”田中道鳴不禁贊嘆不已,摘下黑邊的鏡子擦了擦又戴上,指著遠處的飛瀑:“高橋君,這就是九瀑飛天?”
“報告閣下,這是九條瀑布而已。據傳所謂的九瀑飛天乃是分配的水流激活了幾條瀑布,站在瀑布附近從某種角度上可以看到非常奇特的景致,至于能看到什么還不得而知!”高橋次郎凝重地望著遠處的瀑布不禁難掩一種莫名的恐慌和不安的情緒。
這是一種本能。
“大家暫且歇息片刻。”高橋次郎下達命令,從懷中拿出一副地圖展開:“黃署長,您堅持認為二龍山山寨所在之處是龍穴之位,那里的確是黃金分割點,按照劉先生的經驗判斷,九龍嶺是冥殿所在,山寨是王陵前室,九瀑溝是冥河之位,九瀑懸掛的絕壁則是王陵玄關,以此判斷的話,王陵豈不是在瀑布的后面回事更遠?”
“高橋先生是否調查過瀑布上游是何所在?”
“是一條暗藏的地下河而已,再往里面則是連綿起伏的荒山,連成規模的村子都沒有。”高橋次郎不禁嘆息道。
黃簡人微微皺眉:“劉先生所言的不是具象之物,而是風水意義上的布置。倘若王陵大墓在山腹之中,這種布置當然極具王霸之氣——但中國歷史上有多少大墓是依山而建的呢?這種墓葬的形制直到元明時期才固定下來。”
劉麻子翻了翻三角眼,滿臉堆笑:“黃署長解釋得十分精彩,明朝朱元璋主張薄葬,挖空山體以成墓穴,更嚴令禁止奢侈陪葬風俗。但龍山王陵并非是明朝古墓,據傳是商周時期的大墓,有青銅小鼎為證,而且也未見得是掏空山腹成墓,更有可能是一座地下建筑群,不過是建在了群山之間而已。”
高橋次郎微微點頭:“二位見仁見智,中國文化博大精深啊!”
白牡丹不屑地嘲諷道:“高橋先生見多識廣,不是被一座陵給震懾住了吧?想要挖墳掘墓的話,最好去六朝古都南京,明祖陵就擺在那呢!”
“白老板有何高見?”高橋次郎目光敏銳地盯著白牡丹,一雙色眼在凹凸有致的胸前不斷地游走,眼中不禁露出一股玩味的笑容:“我想聽一聽白老板的見解。”
“咱們是找王陵龍穴的,不是游山玩水的,瀑布再壯觀也不過是瀑布而已,既然沒有能力直接找到龍穴的位置,至少也要找到墓道口吧?要不就征調幾千人挖爛二龍山罷了!”白牡丹言辭犀利,沒有亂七八糟的猜測,更沒有裝神弄鬼故弄玄虛,直奔主題。
田中道鳴微微頷首:“白老板說的不錯!”
高橋次郎干笑一下,轉身望著壯觀的瀑布不禁長嘆:“玉落晨溪枕陰陽,日月乾坤帝王鄉。山河永固星斗轉,千年一嘆歸寒塘。白老板可曾記得這首詩吧?”
“記得又能怎樣?不記得又能如何!”白牡丹冷笑道:“日月乾坤盤和山河定星針在宋遠航的手里,而宋遠航現在是共產黨游擊隊的大隊長,我呢是一介江湖人士,不為名只為利,你剿滅共產黨游擊隊最好不過,一來可以得到洛書牌,那可是尋龍點穴必備的玩意;二來可以找到南運文物,件件都價值連城,第三亦可以助我出去眼中釘肉中刺——當然,我也會好好報答二位的。”
在田中道鳴的眼中,白牡丹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江湖風塵女,沒想到心思如此細密。昨天高橋次郎向他匯報要聯合白牡丹探寶的時候,氣得立即想到了火燒錦繡樓那件事兒,但沒有確切的證據表明是白牡丹親自策劃的。
高橋次郎將陵城之戰的元兇鎖定在宋遠航和共產黨游擊隊的身上,而對白牡丹的所作所為并不介懷,其原因是復雜的。最重要的原因是,白牡丹是無往而不利的生意人,為了利益無所不用其極,而上山成了大當家的不過是被逼無奈之舉:耿精忠霸占了錦繡樓,白牡丹最堅實的后盾轟然倒塌,她亟待想重新找一個后臺。
但陵城當前的形勢極端復雜,共產黨游擊隊不能成為其后臺,警察署的黃簡人也不大可能支持她,現在唯有日本人或可依靠——高橋次郎的算計不可謂不精明——白牡丹想要成為二龍山的主人,唯一一條途徑便是仰仗日本人。
高橋次郎勸慰田中道鳴:只要想通了這點,就明白白牡丹為何要棄共產黨游擊隊投奔而來,就明白了為何她提出這個條件了。
所以田中道鳴才隱忍不發,白牡丹也就順理成章地成了探寶隊的一份子。
高橋次郎意味深長地看一眼白牡丹和旁邊的黃云飛,轉身望著壯觀的九瀑溝:“既然三位的見解多有不同,我們現在就出發,看看何謂九瀑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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