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成仙本就是這樣的，眼前這些就是仙，那么她從小聽到大的那些神話算什么？

一場延續了是數千年的謊言嗎？

陳楠繼續道，“姐姐，有時候知道的事情越多，就越是無法堅定地去相信自己原本的認知。

自從成仙之后，我常常在思考一件事情，我們以往知道的那些事情，究竟是真相，還是精心編織的謊言？

成仙儀式明明已經成功了，可是為什么，我們卻只能躲藏在黑暗之下。”

陳美玉醞釀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她隱隱有種感覺，或許陳楠并不是在胡說八道。

可同時又覺得這想法太過荒誕。

畢竟任誰也無法一下子去完全摧毀自己幾十年人生的認知。

“阿楠……”

陳美玉猶豫了一下，安慰道，“有時候，活得太清醒的人，會痛苦。”

就像她，看過了成仙之后的痛苦。

因此眾人夢寐以求的永生在她心里也就再也沒有了吸引力。

***

“去哪兒了……”

“桀桀桀，吃掉你，桀桀！！”

“藏好了嗎？我要開始了哦……”

一群怪物貼著每一扇磚墻往里面窺探，喉嚨里不斷發出低啞的粗糙的鳴聲。

就像是指甲剮蹭在墻上發出的聲音一樣，令人耳根子發酸。

姜尤躲在斷墻后面，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該死的，這些怪物速度太快了，而且陳家村又小，避無可避。

這跟群人在房間里捉一只羊有什么區別？

而現在，她就是這只羊。

姜尤看看天空，月上梢頭，現在距離天亮還早著呢。

正在此時，一個瘦長的腦袋突然從斷墻上方探下來，發現她，眼睛一亮。

喉嚨里發出三叔公的聲音。

“嘿嘿，沒藏好，找到你了……”

怪物心中暗喜，等著欣賞姜尤倉皇的尖叫。

畢竟白天的時候，它就被嚇得半死。

可沒想到，她居然無奈地嘆了口氣，像是有些無語，“是啊是啊，終于被找到了。”

然后拔腿就跑，很快消失在視線當中。

從頭到尾，怪物沒有欣賞到等待中的那種驚慌，只覺得有些空落落的。

瘦長的腦袋微微一歪，隨后眼中的迷茫迅速被憤怒淹沒。

它張嘴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之后，尾巴一甩，連忙跟上去。

“找到了，抓住她，抓住她！！”

“嘿嘿，吃……嘿嘿，吃掉嘿嘿……”

一群正在到處搜尋的怪物全部匯合在一起，又開始了新的一輪逃殺。

姜尤跑得快翻白眼了。

這是第一回，有人把她快追趴下了。

眼看著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姜尤雙腿一軟，估摸的時間，于是心下一松，再也沒有力氣，直接倒栽在原地。

后面的怪物蜂擁而上，開始撕咬她。

“咯吱~”

“咯吱~”

此起彼伏的咀嚼聲中，鮮血逐漸在地面擴散。

姜尤雙眼透過怪物們的縫隙看著天空，默默盤算著太陽升起的時間倒計時。

身體被啃咬撕裂，劇烈疼痛中她甚至能清楚的聽見纖維撕裂，骨骼斷開的聲音，多久沒有經歷這種被剝皮拆骨的痛苦了？

上一次，好像還是很久很久以前。

這種痛苦還真是……讓人懷念啊……

果然，極致的痛苦，會讓人腎上腺素飆升。

姜尤嘴角噙著詭異的笑容，看向一眾怪物的眼神也并沒有絲毫的怨憤，反而有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包懷念……

像極了一個精神分裂的變態。

陳楠走過來，怪物們迅速推開一條路，但是沒有停下撕咬的動作。

三叔公還抱著姜尤的胳膊啃，一邊啃一邊推搡著另一個怪物。

是這只胳膊，前天捏斷了自己的脖子。

昨天拉大鋸把自己鋸成一塊塊塞進杠子里。

三叔公發狠似的撕咬著。

自從發現她的肉離開身體就會化成血水之后，怪物們學精了，直接抱著人啃。

此刻的她，衣服被撕裂，到處都是血，渾身上下已經看不到一塊好肉。

可是看著她唇角似有若無的笑容，不知道為什么，陳楠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安。

不該說是這樣的，她不該是這種任人擺布的樣子。

雖然對姜尤了解不深，但是他就是下意識覺得，她不是一個會隨意妥協的人。

陳楠開口，“姜尤，你看看，你跑不掉的。”

“我也沒打算跑，這不是讓你們啃了嗎？感謝我吧，幫你喂了一頓，又省下不少飼料……”

陳楠，“……”

此時，天邊已經出現第一抹曙光，姜尤強撐著痛到痙攣的身體，調動血線快速修復。

吃吧吃吧，她平靜的看著一群正在進食的怪物。

正好一只怪物猛地砸破肋骨，抓到心臟的時候。

一抹金光從地平線的另一端探出。

姜尤猛地伸手，抓住了那只探入自己心臟的爪子。

這一次，抓住了。

她的手沒有像夜里一樣直接穿過怪物的身體。

而此時，這些怪物還沒有變回人形。

原來天空將明未明的分界線，是這些怪物的弱點。

這一刻，她剛才所承受的一切都值得了。

怪物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自己會被抓住。

陳楠平靜的看向天邊，“天亮了啊……”

“什么？！”

“天亮了，天亮了！我的天，天亮了！！”

怪物們一陣慌亂，隨后飛快散開，鉆回屋子里。

姜尤手里抓著的爪子快速收縮，變回一只不算大的手。

這只怪物原本的身形也顯露出來，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人，扎著兩條麻花辮，眼睛清凌凌的，看起來有種森系美感。

姜尤記得這個女人，每次殺她的時候，她都哭得跟死了爹似的。

一個勁兒地喊“輕點下手，她怕疼。”

可結果掏別人心窩子的時候，可沒有半點留情。

呵呵。

此刻的她，絲毫沒有剛才嗜血的模樣，正面色驚恐的看著姜尤。

“你你你你，我我我我……”

她“你我”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想到自己之前的種種死法，整個身子抖得跟篩糠似的。

看起來無助又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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