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楠答應陳家村從此成為聽風城附庸的時候，姜尤承諾他，這輩子可以提出一個條件。

只要自己能做到，就會盡力去做。

這輩子，他只有一次朝姜尤額外開口的機會。

可是這樣的珍貴的機會，他卻用來換九月和谷明時最后的時光。

這和拿向阿拉丁神燈許愿機會，換一個雞腿的傻子有什么區別？

陳楠是傻子嗎？

顯然不是。

他為了成仙計劃可以用數年去謀劃，讓自己承受極致的痛苦，一個無權無勢的少年能憑一己之力引到谷家自己送上門成為屠刀。

他能忍，能狠，怎么可能是傻子。

難不成他還真的被愛情打動了？

這話也沒人相信。

所以這件事只有兩種可能。

要么就是谷明時和九月拿出了更有價值的東西讓他幫忙。

要么就是他無法拒絕提出這個要求的人。

姜尤和陳楠交情不深，但也算有所了解。

能讓陳楠無法拒絕的人，只有一個。

她漆黑如墨的眸子落在陳美玉的清秀的側臉上，在陳美玉轉頭的一瞬間，眼中的懷疑頃刻散去。

姜尤笑著問道，“美玉，陳家村往后需要什么材料，你就去和徐日照商量，我已經提前通知他了。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陳楠居然會把這樣珍貴的機會，用來成全他們之間的愛情。”

陳美玉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阿楠他，其實心腸很好的。”

幾人正說著話，一個歪戴著皇冠的光頭突然從遠處沖過來，身后還跟著另外三個人。

精神四人組剛到陳記門口，土豆眼尖，一看就看見了街對面的幾人。

連忙跑過去，“姜姜夫人，這家店就是售賣你說的超好喝米酒的嗎？”

姜尤點頭。

土豆繼續羞澀一笑，“但是寡人一心為民，身上實在是……實在是囊中羞澀……”

姜尤，“說人話”

“我沒錢。”土豆笑得厚顏無恥。

厭遲皺眉嫌棄地掃了他一眼，丟給他一袋晶核，“你省著點用。”

“紅紅國師，寡人就知道你是最忠心的，有朝一日寡人光復山河，一定……”

姜尤再次打斷他的長篇大論，“不說人話就閉嘴。”

“錢不夠！”土豆理直氣壯。

“寡人乃一國之君，這一點點小錢拿不出手。寡人不要面子的嗎？”

厭遲，“要飯還嫌飯餿。”

說著又給他一包晶核，“你要是還嫌少，就還給我。”

他身上也就這么多晶核，再多就沒了。

這一次，土豆不說話了。

精神四人組樂顛顛地沖進了陳記。

從陳記回來之后，姜尤去了龍洛那里。

從三生的數據庫中調出關于黎明塔的所有信息。

還有關于玖樓主的全部信息一一查看。

三生強大的數據整理能力以及以往的知識庫存，讓它成為整個窿山不可替代的百事通。

再加上龍洛的分析能力，一人一機，就是聽風城的最強大腦。

烏鴉收集回來的每一個消息最終都會集中都會送到龍洛這里，由她整理分析，存檔。

有些時候，就連厭遲和徐日照，還有吳梁也會時不時來這里調取三生數據庫里面的專業資料信息。

看完之后，姜尤陷入沉默。

龍洛見她眉頭緊鎖，端來一杯熱茶。

“你什么時候開始喝茶了？”姜尤嘗了一口，有些苦。

龍洛，“之前老拐婆給我送來一株茶樹，說是變異龍舌卷，喝了能提神，剛開始喝覺得有些苦，可是現在喝習慣了，在喝別的茶總是覺得差了些什么。

你嘗嘗，入口苦澀，但是回味有種特別的甘香。”

“姜尤，別把自己繃太緊了，從我到窿山之后，就發現你一直忙，就沒看你停下來過。

再有韌性的皮筋，繃得太緊，也會斷裂的。”

她有些擔憂，想讓姜尤停下來，好好休息一下。

龍洛不懂姜尤的急切，在她看來，聽風城已經有足夠的實力偏安一隅，沒必要再攪入外界的紛爭之中。

可姜尤似乎并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一邊喝茶一邊將所有信息都查看一遍之后，又匆匆離開了。

龍洛端著空空的茶杯，有些出神。

“三生，有時候我很疑惑。

這聽風城每個人都有目標。

老拐婆想成為世界上最厲害的巫醫；張淑慧想成為最全能的管家，厭遲想要他的烏鴉成為眼睛，遍布天下；只有我，只有我什么日復一日的看著天邊的火燒云，完成徐日照給我的工作，每天都在做事，可每天都覺得空蕩蕩的。

三生，我苦難過了，安逸過了，現在我該做什么呢？”

屋檐下的音響滋滋作響之后，發出一陣機械音。

【你好龍洛，人生或許是一場爬山。

姜尤在山腳的時候，只想找到上山的路，可現在她到了半山腰，覺得半山腰太擠，于是有了新目標，她想去山頂。

或許當你找到上山路，一路往上，你就能知道自己的方向。

人生需要方向，希望你愉快。】

茶杯的倒影里，女孩兒眼中閃過一絲迷惘。

***

回到樹屋，姜尤腦中不斷復盤在三生那里看到過的信息。

黎明塔樓主莫非向來算無遺策，在記載的資料當中，他從出現開始，就從來沒有錯誤的決策。

黎明塔能在短短幾年之間從名不見經傳的小鎮，成為三大基地之一靠的可不是運氣。

當初自己順利得到火種有一大半的原因是他本身并不在意火種。

這一點，她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大祭司不可能這么粗心，九月戀愛腦這么嚴重，難道他就一點端倪都沒有發現嗎？

怎么可能把那么重要的黑炎之心輕易讓人帶走？

而且九月到窿山這么久沒回去，他就當真沒有懷疑？

陳楠用自己給出的機會換取明時和九月最后的安穩時光，很可能是因為陳美玉的要求。

這其中各種，不管過程如何，如果單看結果。

九月為了完成谷明時的使命，將黑炎之心送到自己手上。

這件事，看起來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她。

陳家村是自己跋山涉水找來的，這算是努力的結果。

可黑炎之心，幾乎是天上掉餡餅。

她再次拿出盒子，打開，濃稠的黑色巖漿正順著盒子往外溢。

雖然明面上挑不出任何問題，但是姜尤還是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她有些不安。

總覺得莫非這個陰險鬼又在暗地里算計她。

姜尤不想坐以待斃，既然眼下并無端倪，那么……敵不動我動。

她思索片刻。

隨后喚來一只烏鴉，給蔣西送去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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