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帶著幾分歉意，帶著幾分內疚和不舍，她都聽出來了也感覺到了，她抬起頭來，看著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被經歷和時間雕刻得更是穩重的俊臉，她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上輕輕的吻了一下：“你是為了我們的未來去奮斗。”

　　所以，我沒有任何理由和立場去責怪你，我只是希望你安然無恙的回來，我會帶著孩子在京城帶著你，等著你實現對我的承諾。

　　她從來都是懂事的，是理智的。也是因為這份理智讓他覺得更心疼。

　　“好了，隨我一起去看看太皇太后。”歐陽袀言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隨即牽著她的手便往外走。

　　人生中，總是有很多未知，曾經的許諾，總會因為很多很多未知因素一變再變。往慈安宮走的時候，他牽著她的手，感覺到她手心溢出的汗，在這樣的大冷天里，她居然出汗了。這得多緊張和擔心，才會造成如今他所感覺到的一切。

　　他想，他也希望，這一場戰爭結束后，他們之間就可以真的長相廝守，再也不要分開了。

　　太皇太后似乎早就料想到他會來了，所以，已經等在了慈安宮里。看著夫妻兩手牽手走進來，有那么一瞬間，這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會覺得這不是深宮大院，這只是一處尋常人家的宅院。她看到的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和端莊秀雅的皇后，而是一對感情深厚的夫妻。

　　沒有等他們行禮，太皇太后便讓夫妻兩人坐在自己身邊，看著他們這個樣子，她嘆息一聲，在心里暗暗想著總是有那么多的不如意。若是他們真的只是尋常夫妻，就不用經常經歷分離之苦，生死之別。

　　“你們為了什么而來哀家也知道了，陛下的決定哀家也不會過多干涉，睿睿是一個很好的孩子，比起你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哀家相信，日后他會是一個有為明君。”

　　太皇太后的幾句話，道明了她的決定，她是支持自己的孫兒的，也相信孫兒的眼光，何況還有主持大師曾經的預言。

　　現在的一切，不就是應驗了多年前那個預言了。

　　“孫兒無能，還需要皇祖母為孫兒擔心。”他站起來，看著這位即便滿頭銀發，依然睿智明理的老人家，她為了歐陽家一直都盡心竭力，即便知道自己的出身，也從未嫌棄，甚至不遺余力的為自己鋪路。

　　這么多年，不管自己做的任何決定，她都是持著支持的態度。這一點，真的讓他很感動。

　　太皇太后笑著說道：“哀家老了，能夠為你們守著的也只有這些，說來，還是哀家那不成氣的兒子連累了你們。”她知道造成今天的這一切都是因為誰，自己曾經那英明神武的丈夫，最后居然栽在一個女人的手上，為了那個女人居然還把西境軍培養成那私生子的心腹。

　　現在好了，導致的一切苦果卻要她的寶貝孫子和曾孫子來背負，她是怨恨那個曾經她也滿心愛過的男人。她怨恨的不是他可以為了另外一個女人而冷落自己，她怨恨的是他就算真的要救出那個女人的兒子，為何不把人送走，還要把西境軍留給那個人。這分明就是養虎為患，害慘了自己的子孫后代。

　　這件事過去了幾十年，隱藏的危機也出現了，害得她的孫子要親自御駕親征

　　。想到此，她心中氣悶不已，卻也知道現在不是想這些過往的時候：“哀家只希望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歐陽袀言點點頭：“皇祖母放心吧，孫兒會照顧好自己的，也會守護好南曜江山，不會辜負父皇和皇祖母的。”雖然，父皇做了不少錯事，可后來他也是真心為自己著想。

　　他此生，最大的希望就是成為曾祖父那樣的有為明君，當然，那是在遇到阿曦之前。他現在最大的希望便是守著阿曦和孩子們，帶著她去她想要去的地方，過想要過的生活。

　　太皇太后和云曦說了好一會兒話，臨走之前又叮囑歐陽袀言幾句。

　　喬康五年十二月二十二，喬康帝御駕親征太子睿監國，紀淵，柳中丞和晉王輔政的消息瞬間傳遍京城。等到大家知道的時候，朝廷挑選出來的精兵已經在城門外集合了，他們都在等待著陛下的到來。

　　云曦身上披著火紅色的披風，她和歐陽袀言并肩而立，看著城墻下方那些從御林軍，禁衛軍，左右翼衛挑選出來的一萬精兵，她看向身側冷靜從容的男人，隨即說道：“我已經讓連翹調動猊衛給你，一共有三百人，這三百人會在前方為大軍開路。”

　　歐陽袀言猛然看向妻子，他唇角動了動，最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都明白，她都懂得，所以悄無聲息的把一切該做的全都做完了。

　　他想，她調動的應該不止三百猊衛吧，有開路的，也有斷后的。她為了自己把最后的底牌全都揭露出來了，想到此，陛下的心還真是說不上是什么滋味：“阿曦，等我。”

　　云曦聞言，點點頭。她知道，這個男人明白她，懂得她。

　　所以，一切盡在不言中。

　　她調動猊衛開路，斷后，是不想有任何礙眼的人和事情阻攔了大軍的步伐，陜北需要他，也需要猊衛，所以，她放行了。這些猊衛，是從西境有異動后，她便開始讓瓊臺那邊把人送來的。

　　一共一千人，白家兄妹帶著五十人戴著自己的令牌去東陽負責打聽和隨時匯報東陽的情況，當中都是會說南疆話的猊衛。

　　何一偉，廖孟修帶著一百人去西境，這一百人里有專培養出來的斥候，也有醫者，更有善戰之人，只要云海可以分配好，會是一大助力。

　　利雙漢，辛元帶著一百人去南境找鎮南王，并且協助鎮南王拿下南蠻。這一百人，全都會南蠻話，而且在訓練期間，全都曾親身去過南蠻。由于是特別訓練的，所以他們對南蠻的熟悉程度堪比南蠻當地人。

　　一百五十人領著她的命令，幾人一組，分別潛伏在一些重要的城池，收集消息。

　　其余的六百人，三百人在前方為陛下開路，三百人斷后。她可以為他做的，暫時只有這些。

　　夫妻兩人，對望一眼，他把她擁在懷中，低聲說道：“阿曦，等我。”

　　又是一句，阿曦等我。

　　這是她這些天聽到最多的一句話，也是她最真實的期待。

　　她在期待，他早點凱旋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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