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不慣龍井，我想喝鐵觀音。”

　　張小姐眼睛眨了眨，從小接受了嚴格儀態調教的她，舉手投足間皆是風情，連眨個眼睛都帶著魅惑之意，讓孫副官又直了下眼。

　　張小姐對自己的女性魅力有著十足的信心，并且擅用自己的魅力。

　　良好的家教，調訓出來的上好的儀態，父母天賦的絕佳容貌，每一寸，都是女人的武器，都可以用到極至。

　　而這一切也構成了張小姐過往無往而不利的利器，鑄就了她在張家無可撼動的地位。

　　張小姐就不信，歐柏霖會對她不動心？

　　只是這一次見到歐柏霖，他的確有些怪怪的。

　　“張小姐，龍井不錯，是明前新茶，為了怕走味，我讓人一直凍在冰庫里，鮮味還是一直保存得很好，你試試。”

　　歐柏霖請張小姐坐下，然后自顧自地道。

　　“呵呵，歐少帥，你這個主人真是不合格啊，我說過我不喜歡喝龍井，我想喝鐵觀音的嘛！”

　　張小姐俏皮地道，說到最后，尾音還往上拖長，帶著一些嬌嗔的味道，就算是挑刺，也讓人聽了心里舒服，不會生氣。

　　這是她第二次聲明她不喜歡喝龍井了。

　　歐柏霖一直緊緊盯著她的臉，眼珠又轉了轉，然后拿起茶盞道：

　　“是，龍井的確不錯，張小姐如果覺得滋味尚可，我讓孫副官一會去庫房取來送你。”

　　“歐少帥，我不喜歡龍井，我要喝鐵觀音。”這回，張小姐是直截了當地道。

　　“嗯，這款龍井也不多了，張小姐喜歡，我當然樂意割愛了。張小姐可是越州城真正的再生恩人啊，別看我府上掛著那塊‘再生之恩’的牌匾，但是真正的再生恩人是誰，我心里清楚得很。只是你們張家，一向不顯名于世，只好讓我慚愧受納了。”

　　歐柏霖擺出一付和張小姐長聊的樣子，一邊悠閑地喝著茶，卻時不時緊盯著張小姐的臉，那眼神是探究，是追索，還有點不禮貌。

　　沒有一個男子會這樣直直地盯著女子的臉……

　　張小姐臉上現出了薄怒。

　　歐柏霖說的沒錯，她是越州的“救命恩人”，她來越州，是來“接收”歐柏霖的，可不是來讓他輕薄的。

　　今天她說什么，他都答非所問，牛頭不對馬嘴的，還在下屬面前這么直楞楞地盯著她看，好象她是歡場上的女子一樣。

　　“碰”，一聲瓷器與桌面撞擊的脆響，張小姐把手里的茶盞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歐少帥，我說了，我不喜歡龍井，我要喝鐵觀音！”

　　歐柏霖眼里迷惑的神色更濃了，似乎不明白張小姐為什么臉上現出怒氣。

　　“張小姐，您別生氣，我們少帥，我們少帥他聽不到！”

　　孫副官終于忍不住了，他怎么感覺少帥象被張小姐欺負了一樣？

　　他終于忍不住了，仗義直言。

　　張小姐再怎么美，那也是張小姐的事，他孫副官是歐少帥的人，自然要維護歐少帥的尊嚴。

　　“什么？”張小姐一下子站了起來。“為什么聽不到？聾了？”

　　聾了！這是一句罵人的話。

　　張小姐罵下人的時候，經常會罵：你聾了嗎？

　　此時脫口而出，竟然有幾分詛咒的意味。

　　歐柏霖看到張小姐站起來，眼神又轉了轉，臉上依舊是困惑的表情。

　　“是，歐少帥聾了，他聾了聽不到，張小姐你別說了。”

　　孫副官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好象這是一個原本小心翼翼遮起來的傷口，突然被張小姐戳到，好痛！

　　“聾了？真的聾了？那種聾？”張小姐難以置信。

　　不是她罵人聾了的那種聾，是真的聾了？

　　“嗯，是真的聾了。”既然說破，孫副官索性說個明白，免得張小姐處處為難歐少帥，“是打鏈霉素聾的。歐少帥為了百姓，憚精竭智，奮戰在城里，染上了鼠疫。為了救歐少帥，史密斯大夫給他打了鏈霉素，可是鏈霉素的副作用太大，命雖然救回來，但是耳朵卻聾了。”

　　孫副官用手背擦了下眼睛。

　　“真、真的聾了？有請醫生診治嗎？國內治不好的話，到國外去治，沒準能治好。”

　　張小姐震撼之后，一臉關切地道。

　　“張小姐，沒用，這是打鏈霉素的副作用，少帥有一天早上醒來，突然就聽不到聲音了。后來叫來史密斯大夫來看，他說這是毒副作用發作了。”

　　孫副官很傷心，歐少帥是他的救命恩人，歐少帥大好的前程，卻因為打鏈霉素傷害了聽力，如果能換的，他寧愿把自己耳朵送給歐少帥。

　　他聽不到不要緊，歐少帥聽不到就慘了。

　　現在發生的一幕就是是最慘的事情之一……

　　張小姐震驚之后，表達了對歐少帥的關切和同情，現在她終于明白，歐少帥一直盯著她的臉看，不是因為失禮，而是要看她的口型，想弄明白她說什么。

　　而歐少帥一直沒有把龍井換成鐵觀音，是因為確實沒聽到她在說什么。

　　總而言之，歐少帥就是聾了，變成聾子了。

　　聾子，就是殘疾人……

　　張小姐未來夫婿的條件欄里，可沒有嫁聾子這一條。也沒有嫁殘疾人的心理準備。

　　在充分表示了關切和同情之后，張小姐也表明，她和歐少帥的種種合作不會改變，還安慰歐少帥要安心休養，不要因為這種變故失去生活的信心。

　　人的一生總是會遇到各種坎，這是個大坎，你能越過去，未來還是很光明的。

　　張小姐這么安慰過歐少帥后，也沒有在少帥府吃午飯，又匆匆返回了湖州，因為張小姐很忙，湖州還有一大堆公務等著她去處理呢。

　　張小姐走后，歐少帥似乎若有所失，盯著廳堂外面種的牡丹花，看了許久。

　　張小姐事后知道了這個場面，還覺得有點慚愧。

　　但是張小姐公務那么繁忙，每天都有人邀約宴會各種，她很快就把歐少帥忘了。

　　如果不是因為在湖州找到其它一些商機，張小姐沒準就撤了在湖州的辦事機構，回南京去了。

　　施美鳳是從張小姐嘴里知道歐柏霖聾了的消息。

　　回到俞家，俞恩惠發現母親大晚上一直是笑吟吟的，那番喜意，簡直掩飾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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