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義的臉上果然掠過一陣不自在的表情，那是一種付出了還得不到回報的、還想要得到回報的內心流露。

　　但是現實條件擺在這里，邱明珠是他心頭的明月光，如果不是機緣巧合，邱明珠想利用他做一些事情，他怕是連和邱明珠坐在這里喝咖啡的機會也沒有。

　　而以他的身份地位，原來就算是娶邱明珠做太太，也還差了一點點，更別說現在他已經娶妻生子，邱明珠斷是不可能做姨太太的。

　　能有機會在這里和邱明珠一起喝咖啡也不錯，有了這件事的交情，以后說不定還會有很多機會和邱明珠接近呢？

　　求而不得，卻還有一線機會，最是誘惑人、折磨人。

　　薛仁義現在就在這種甜蜜又酸楚的折磨當中。他看著邱明珠親切又保持著距離的笑容，只好苦澀地點點頭道：

　　“我會安排周記者明天就在《新湖報》上刊出這篇花邊新聞，到時候俞微恬就身敗名裂了。恭喜你能得償所愿。”

　　“我不喜歡喝酒，那我就以咖啡代酒謝謝你。”

　　邱明珠自恃高貴地拿起了咖啡杯，和薛仁義碰了下杯子，兩個人慢慢呷著，一個呷出了苦中帶甜的美味，一個呷出了甜中帶苦的澀意。

　　……

　　俞微恬從歐夫人那里施完針就直的妝回家了。

　　回到家里，沒有人問她消失了一夜哪里去了，有了給歐夫人治病這個借口，俞微恬就象拿了一柄尚方寶劍一樣，可以在俞家進出通行無礙。

　　俞勤壽巴不得她和歐夫人再親密一些，以此來提高和歐家聯姻的勝算。

　　而且俞微恬每次夜里外出，都有總督府的美式吉普車來接她，這樣的軍車，除了總督府還有誰有？所以俞勤壽一點也不懷疑。

　　在俞勤壽的全力支持下，施美鳳也奈何不了俞微恬，就算不是歐夫人來接她，施美鳳巴不得俞微恬夜里出去，遇到匪兵刺客，死無全尸，哪里會管她大半夜不在家。

　　只是這一次很奇怪，俞微恬回到家里時，俞恩惠正哭得眼睛紅通通的，施美鳳氣呼呼地指著她鼻子，大罵：“蠢貨，輕舉妄動！”

　　俞恩蕊和俞恩荷姐妹倆在邊上勸著施美鳳，想替俞恩惠說話，施美鳳暴怒已極，甚至拿起雞毛撣子要打俞恩惠。

　　但是看到俞微恬進來，母女幾個突然詭異地安靜下來，施美鳳放下雞毛撣子，也不打人了，坐在沙發上直喘粗氣。

　　“我回來了。”俞微恬淡淡地打了個招呼。

　　沒人理會她。

　　俞微恬過了明面上的禮節，也不在乎有沒有人搭理她，便徑直上樓了。

　　施美鳳故意安排了三樓的閣樓給她住，但是在俞微恬現在看來，這卻是個絕佳的所在，遠離俞家其它人，自由自在的，沒什么不好。

　　俞微恬才進屋不一會兒，二姨太就偷偷溜了進來，笑嘻嘻地對俞微恬道：

　　“你知道太太為什么打恩惠嗎？”

　　“哦？為什么？”俞微恬親眼看到，卻不知道原委。

　　“我聽太太罵她，說她把什么底片弄丟了。恩惠還辯說誰知道相館會被強盜打劫，錢沒丟，膠卷丟了一堆。太太生氣了，就想打她，說早讓她別那么心急了，還不到把照片拿出來的時候。雖然我不知道什么底，但是看她們母女急成那樣，心里就想樂。”

　　二姨太笑容滿面地道。

　　原來他的底片是那樣得來的。俞微恬這下明白了，果然是丘八，和土匪一樣，直接搶。

　　可是這樣的方式似乎也沒有什么不好，他大大咧咧地讓人上門直接搶，施美鳳反而懷疑不到她頭上，因為目前施美鳳也不認為她有能指使動強盜的能力。

　　可能在施美鳳看來，她還是剛進城時，提著舊藤衣箱的鄉下姑娘吧？卻不知道她已經迅速在暗中發展起了自己的人脈。

　　“除此之外，她們還有什么動靜沒有？”俞微恬問道。

　　“她們說今晚要帶全家人去看戲。這也是過去沒有的事，太太很小氣的，就算看戲，也不會帶上我們。”二姨太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帶你去，你就去吧，自己路上小心點，現在她還不知道你有身孕，應該不至于就對你下手。”

　　俞微恬即是把二姨太視為同盟，也會對她稍加關心點提。

　　“好。”見俞微恬氣定神閑，二姨太一時也沒有那么害怕了，欣然應允。

　　俞微恬小睡了個午覺，神情氣爽下樓時，吳媽告訴她，明天是她的休息日，依慣例，今晚她就不會在這里過夜，晚上宵夜沒人做了，如果俞微恬想吃，就提前去外面買些糕餅來放著，免得肚子餓了沒東西吃。

　　因為俞微恬是剛到這個家的，所以吳媽才特意提醒她。俞微恬便問道：

　　“那其它傭人呢？趙七和初夏呢？”

　　趙七是家里做體力活的傭人，初夏三十出頭，平素幫吳媽打打下手。

　　“也不知道怎么的，好象是約好了似的，趙七家里有事昨天就請假回去了，初夏有人捎信來，說她家孩子發燒了，不過估計她明天就會回來了。”吳媽道。

　　家里的傭人都支使光了，看來，施美鳳今晚是要有大動作了。俞微恬暗暗留心，也出門采購，做了些準備。

　　當天傍晚，果然俞勤壽下班時，施美鳳就告訴他買了梅先生來湖州唱戲的票，不過她只買了十張，因為俞微恬老是夜里有事被歐夫人叫去，所以她就沒買俞微恬的票，沒想到俞微恬今天卻一直在家里。

　　說到這里，施美鳳還抱歉地看著俞微恬道：“要不你們大家去吧，留我在家里好。”

　　“不用了母親，我反正對梅先生的戲也不感興趣，你們去吧，我一個人在家里休息。”俞微恬心想，來了，陷井慢慢挖好了。

　　“行，那你就在家里休息吧！”

　　俞勤壽現在很滿意這個女兒，又乖巧聽話，又得歐夫人的寵，聽說總督去南京馬上要回來了，如果總督回來，說不定很快就叫他去商量訂親的事。

　　俞勤壽最近做夢都經常被自己笑醒，因為他覺得自己馬上要成為少帥的丈人了。

　　所以俞微恬說什么，他無不依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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