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們昨天約好的，等俞微恬給歐海施好針，便到康思馨家給康奶奶看病。

　　開車的依舊是康思亮，不過上車后，俞微恬發現，康思馨有點萎靡不振，還打了好幾個大大的呵欠。

　　看到俞微恬瞅著她，康思馨不好意思地道：

　　“昨天我奶奶又半夜咳嗽，她說喘不過氣來，我陪了她大半宿，到天亮才舒服點，睡著了。不過我沒有補覺，拉上我三哥就來接你了。”

　　“妹妹，我也想替你啊，可是奶奶最疼你了，每次她咳嗽不好，只有你陪她才開心，只能辛苦你了。”

　　康思亮一臉歉意地道。

　　“沒關系啦，三哥，只要奶奶能舒服點，怎么樣都可以。”

　　俞微恬發現康思馨家子女相處得挺好的，就目前康思亮和康思馨來看，頗有兄妹親情，不象她家，分崩離析，就算是施美鳳生的幾個子女間，也都各懷心思，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這才是正常人家里應有的氛圍。

　　俞微恬不禁更加欣賞這一對兄妹，還對將要去的康家有了點向往之情。

　　不知道什么樣的家庭，才能培養出這樣的兄妹親情。

　　“哎，這次就看俞神醫的了。”

　　康思亮這會說到俞神醫，不是調侃了，而是用真誠的語氣。看來康家的子女們都很孝順。

　　“對了，微恬，有件事我先和你說下，我奶奶她，她，她比較脆弱，不喜歡針灸之術，我們之前也說過讓她試試針炙，可是她說看到那么長的針就害怕，死活不肯讓大夫用針。

　　我看你治病似乎以針灸為主，萬一我奶奶拒絕用針，你可別生氣啊！”

　　康思馨打了個提前量，免得到時候俞微恬不高興。

　　“用不用針，還得看具體的病癥，有些病癥不用針用湯藥，同樣也有效。”俞微恬并沒有生氣，只是輕輕一笑。

　　康家在匯賢路上，這里是軍政府一些官員家眷的聚居區，梧桐樹高大，林蔭道儼然，能并行四輛車，住在這里的人非富即貴，能時不時地看到背著槍的大兵和腰間插著手槍的軍官走過。

　　還有一些挎著竹籃，籃子里裝滿了采購好的魚、肉、菜蔬的仆婦走過。

　　在這里，這樣軍民混雜的情形，顯然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這里的治安整體就比別處強多了。

　　康家的宅子主體是一幢白色的洋樓，后面還有若干棟紅磚樓，顯得低調樸實。

　　康奶奶住在后排一棟紅磚樓里，院里花木扶疏，倒也雅致，俞微恬才跟著康思馨進屋，就聽到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就見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太太，面色臘黃，兩眼無神，捂著胸口道：

　　“咳得我的肺都要出來了，那些大夫都是庸醫，沒一個能看好我的病。”

　　老太太一頭銀發，梳得整整齊齊，在腦后挽了個髻。雖然生病難受，但她身上質料上乘的藍綢旗袍卻是收腰款式，顯得精神利落，這種收腰款是年輕的女子才愛用的，顯見平時也是十分講究的女人。

　　康思馨聽了，看看俞微恬，臉上一陣尷尬。

　　俞微恬安撫地笑笑，表示不介意。

　　康思馨不好意思地趕緊上前道：“奶奶，我請的俞神醫來了，讓她給你看看吧！”

　　“哦？俞神醫？你說的能救活死人的俞神醫啊？”老太太挺有禮貌的，雖然咳得難受，還是起身禮讓，然后打量了俞微恬一番，笑道，“這么年輕，真沒想到，我以為是一個老大夫呢！”

　　“康奶奶好。”俞微恬因為和康思馨的朋友關系，所以在老太太面前也執晚輩之禮。

　　“哎，中醫是不錯，我也不是不信中醫，就是中醫見效慢，還要喝那么多苦苦的湯藥，我這咳嗽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就來一陣，睡著了也會咳醒，我怕吃中藥沒用。”

　　康奶奶倒是爽直。

　　“康奶奶，此言差矣，這是世人對中醫的誤解，中醫其實不僅擅長治療慢性病，對于一些急病，中醫也是很擅長的，有時候只吃一兩劑藥就可以了，尤其是針灸治病，更是有立馬見效之功。”

　　俞微恬不緊不慢地道，只是解釋，并不是辯駁，這種語氣再加上她客人的身份，康奶奶還是能接受的，便笑道：

　　“我知道中醫治本，西藥治標，之前看過西藥，拿過止咳藥吃，開始吃還挺有效的，可是吃了一段時間后，同樣的病，就需要加大劑量才有效。我琢磨著不對頭，就停藥了。”

　　“中醫呢，其實是病情急則治標，病情緩則治本，有時還標本兼治，這和中醫大夫本身的經驗有關。”俞微恬徐徐道。

　　“奶奶，微恬她真的很厲害，你讓她試試嘛！”

　　康思馨連撒嬌這一招都用上了，她抱著康奶奶的胳膊一陣晃，然后一邊還要用歉意的眼神看著俞微恬。

　　康思馨除了在報紙上看過俞微恬可是見識過俞微恬治好歐海面癱的神奇，要不然，她也不會費心巴力地求俞微恬過來了。

　　康奶奶還真吃孫女這一套，有點無奈地道：“好吧，那就看看，不過要是想給我針炙，那沒門！”

　　老太太這語氣，還象小孩子似的，俞微恬聽了，不僅沒有生氣，還覺得挺可樂的。

　　于是老太太坐定，俞微恬便給她把了脈，看了舌苔……

　　“康奶奶，您的胃腸是不是經常不好，比如吃到雞蛋、魚蝦這些葷腥便會拉肚子？”

　　俞微恬這一問，讓康思馨有點吃不住勁了，道：“微恬，這咳嗽還和胃腸有關啊？”

　　不過，康奶奶倒是很利落地道：

　　“確實如此，我打小就吃不得雞蛋，一吃雞蛋就腹疼拉肚子，不吃雞蛋就沒事，大不了不吃蛋了，也沒當一回事。”

　　“康奶奶手上的皮疹是什么時候開始有的？”俞微恬心中有了數，又繼續問道。

　　康奶奶手腕上是有錯落不均的皮疹，因為不痛不癢，所以她也沒管它們，此時聽俞微恬問起，努力想了想，便道：

　　“也挺久了，具體什么時候出現不記得了。”

　　“是不是咳嗽時就有了。”俞微恬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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