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婦女的表情說明，呂修杰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地方，至少，這不是他經常來的地方。或許人家都以為他不會再來了。
  呂修杰不太在意，只是低聲喊了句：“阿嫂。”
  那中年婦女看見了一旁的唐舒柔，有些吃驚。難以置信地看看呂修杰，又看看他身后的唐舒柔，最后才試探性地問道：
  “這是……你們一起的？”
  呂修杰點點頭。
  他不說話，唐舒柔也不好意思自我介紹，干脆低頭閉嘴。
  中年婦女趕忙開了門，喊道：
  “快，快進來吧。”
  進了屋，中年婦女燒了點開水，邊忙活邊說道：
  “小杰，你來的不巧，你師傅帶著家里其他人都回鄉省親了，就留我在家看門呢。”
  聽了這話，唐舒柔才知道，敢情這不是他家。是他師父家。
  他跑人家來干什么呢？
  呂修杰臉上也沒有一絲難堪，看起來毫不在意。他只是想帶唐舒柔來給師傅看看，讓他們知道他有媳婦了。
  現在，嫂子看見了，也就等于家里都知道了。所以，他也只是“哦”了一聲。
  中年婦女見呂修杰沒有反應，又接著道：
  “我這，就一個人在家，才從外面忙回來，也沒來得及買菜招待你們……你看……這事可真是……哎呀……不好意思啊……”
  唐舒柔都覺得難受了，人家說著話就是在趕你走，可呂修杰還是低著頭，弓著背，也不說話。
  那中年婦女站在那兒，三人都安靜了，尷尬的空氣似乎要把人給吞了。
  終于，唐舒柔坐不住了。站起來，看著呂修杰，喊道：
  “走吧。不早了。”
  呂修杰抬頭看看唐舒柔，仍舊沒有要動的意思。
  那中年婦女陪著笑，道：“呵呵……再坐會兒，再坐會兒。不急。喝點茶。”
  說著趕忙倒了兩杯茶，遞給唐舒柔。
  “謝謝，不喝了。不早了，該走了。”唐舒柔接過茶杯，轉身放下了。等她再看，呂修杰已經接過茶杯，端著喝起來了。
  氣得唐舒柔又喊了兩聲：
  “走吧。”
  呂修杰還是沒動靜。
  “走吧！”
  呂修杰眼中透露出一副不滿的兇狠勁，唐舒柔心中一驚。她還從沒見過這樣的呂修杰……不，還有多少面貌是她不知道的……
  中年婦女尷尬地笑笑，說道：
  “那要不，我看看家里還剩下什么菜，拾掇兩個，吃了再走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呂修杰還是沒有動的意思。
  唐舒柔受不了了，只能自己告辭，走了。
  “您別忙活了，我們走了。”
  唐舒柔出了門走了很遠，呂修杰都沒跟上來。看來這個不要臉的是還想在那兒吃飯呢。跟這樣不要臉的人在一起，唐舒柔只覺得丟人。
  外面已經黑了，家家戶戶都點了燈，她卻不知道該往哪里去。要不，還是回家吧。至少有奶奶在。可是現在，她連回家的方向都沒了……
  身無分文，哪里都去不了。也不知道該做點什么。好像這么大的世界，就只有腳下的這點地，是她能抓住的。
  過了好一會兒，呂修杰出來了。他四周打量了一下，看見唐舒柔坐在遠遠的街角，這才慢慢地走過去。
  走到跟前，把手中的饅頭遞給唐舒柔，道：
  “吃吧。”
  唐舒柔驚訝地抬頭，看到他的嘴角還留著饅頭屑。他真的在那等著要吃的了？唐舒柔頓時覺得自己像極了乞丐，人家會怎么笑話她？！
  氣憤地把他的手推到一邊。
  呂修杰不以為意地道：
  “不餓？”
  說完，下一秒，那個饅頭就落到了他的嘴里。
  吃完了饅頭，才慢慢道：
  “走吧。”
  “天都黑了，去哪兒？”
  “走就是了。”
  “這么晚了，還往哪兒走？你家到底住哪兒？”
  唐舒柔發現了，這個人還有問題，就是不愛說話，啥也不說。任你怎么問，就是悶屁。
  二人就那樣走，愣是在漆黑的寒冬里，走了一夜。唐舒柔腳都磨破了，也沒吱個聲，因為她知道，說了也沒用。
  天快亮的時候，唐舒柔實在是又累又困，她受不了了。
  “到底去哪兒！你往哪兒走！”
  呂修杰大概也是累了，就地坐下了。啞著嗓子，說道：
  “沿著這路往西，接著走就是了。”
  唐舒柔想走了，她第八次想轉身自己走。可她又能去哪兒？唐舒柔很想回家，老爺子還不知道怎么樣了……她不在他身邊守著，這不就是不孝嗎？
  她也不能往別處去，老頭子還說，她必須跟著呂修杰。
  休息了不久，又接著走。唐舒柔這才發現，他們身邊的景物她越來越熟悉，田地，木屋，小河。現在已經看不見城市里的東西了。
  他們這是又回到了鄉下。
  又走到了快中午，太陽照得她棉襖都穿不住了，熱得直流汗。
  這鄉間小路走得看不到頭，唐舒柔已經廢了，頭暈眼花，腳下像踩了棉花，軟綿綿的，提不起勁。心也越走越涼，這比唐巧鎮差太多了。

  終于，走到了一個村落，開始能看見炊煙裊裊了。
  呂修杰走到了一個破木屋門前停住了腳步。這次，他勇敢地推開了破舊的木門。
  院子里，是丟的亂七八糟的農具，墻角堆著兩堆麥草垛。一旁的牛棚里，一頭骨瘦如柴的老牛。
  廚房的煙囪正冒著煙，傳出來乒乒乓乓的做菜聲。呂修杰來到廚房門口，看著屋內正忙活著的胖乎乎的身影，喊了句：
  “大嫂。”
  屋內的人一個激靈，猛地回過頭，看著門外的呂修杰，大聲道：
  “你？！你咋又回來了？！”
  院子里的唐舒柔聽到這句話，心里的不安又騰起來了。是啊，他可是被人家嫌棄了那么多年的棄兒啊。大哥、二哥、三哥都沒有一家愿意收留他，所以他才流浪到外面的呀。
  “我……那個……我……就回來……看看……”
  聽這說話的勁兒，就好似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兒。
  還一會兒屋里的人出來了，一個胖乎乎的身材高大的女人，盤著頭發，慢吞吞地扭著身子，端著菜走進了堂屋，放下了盤子，又轉身出來，往廚房走。
  突然，她看見了什么，停下了腳步，看著院子里的唐舒柔，轉頭問呂修杰，
  “這是誰？”
  呂修杰腆著臉笑道：
  “那個，跟我一起回來的……”
  大嫂驚訝地叫道：“你的人？！有女人跟你？！！！”
  唐舒柔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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