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炎熱的天氣讓人坐不住，尤其是懷孕的唐舒柔，拿著一張煙盒子紙在那狂扇還不行，恨不得貼在墻上，讓自己涼快一些。
  正在她昏昏欲睡之時，一個年輕的卷發男孩來到了柜臺，要買煙。
  “老板，拿包紅塔山。”
  唐舒柔有些吃驚，這個男孩約摸十七八歲，居然就開始抽煙了，而且還是三塊多錢一包的紅塔山。要知道，賣的最好的是五毛錢的大團結和八毛錢的紅梅。
  這些每月掙一百多塊錢的工人也就抽個大團結。這個孩子，看他的穿著也很普通，不像是家庭條件很好的樣子。
  不過，最重要的是，他還小。
  “成年了嗎？”唐舒柔問了一句。
  那男孩吃驚地看著唐舒柔，然后笑了，露出一口好看的牙齒，有些嘚瑟地道：
  “我買東西，你賣東西，管那么多干嘛？”
  “抽煙有害健康。”唐舒柔順口說了一句。
  “那你還賣煙？”男孩跟她杠起來了。
  唐舒柔不再多話，說了句：“三塊五。”
  男孩遞給她一張十塊的。唐舒柔摸了一下，就知道是假錢。
  她看著那個男孩子，問道：“我找不開，你有零錢嗎？”
  男孩并沒有覺得難為情，而是面不改色地從口袋里又掏出一張二十的。
  唐舒柔把那十塊錢遞給他，接過那張二十的，壓根就沒往回拿，又拍在了柜臺上，盯著那個男孩，嚴肅地道：
  “說了找不開。有零錢嗎？”
  男孩淺笑了一下，還挺帥氣。他又拿回了那張二十的，繼續從口袋掏出一張五塊的，遞給唐舒柔，道：
  “這個行不行？”
  唐舒柔接過來，手指一抹，放進了錢盒子，撿了一塊五毛錢，連同那包紅塔山一起遞給了男孩。
  男孩轉身走了一步，忽然又回過身來，趴在柜臺上，對柜臺里的唐舒柔笑道：
  “姐姐挺有見識啊。”
  唐舒柔沒說話，只是淡淡地看著他。
  從那天起，那個男孩每天都會來買煙，但除了第一次他拿了兩張假錢來試探唐舒柔以外，再也沒用過假錢。
  這天，男孩又來了，他習慣性地趴在柜臺上，對著唐舒柔喊了句：
  “姐姐，拿煙。”
  唐舒柔拿起一包紅塔山，等著接錢找零。
  可那個男孩并沒有掏錢，而是很大膽地問道：
  “我賒個賬，明天一起給，行吧姐姐？”
  唐舒柔看著他，思考了兩秒鐘，就把煙放在了柜臺上，然后拿起小賬本，在上面記賬。
  男孩見狀，忍不住笑了。他呵呵地笑著，然后接過唐舒柔手里的筆，在賬本上簽下了他的名字，李四毛。
  唐舒柔看到這個名字，也忍不住笑了，好名字。
  男孩抬頭，看著唐舒柔，道：“姐姐笑起來很好看的嘛。就要多笑一笑。”
  午后的熱氣不斷擠進小商店，熱的唐舒柔又拿起紙盒子扇啊扇。她知道這個搭訕的男孩子口袋里有錢，他只是故意賒賬，也就沒理他。
  第二天，那個男孩沒來。
  唐舒柔看著賬本暗暗罵了句：“大爺的……姑奶奶的錢這么好騙嘛……”
  算了，就當白干了一上午。
  第三天。唐舒柔正在給客人開汽水瓶，呲……氣冒的很長，水有些灑出來。客人有些不高興，嘟囔道：
  “哎呦，我一瓶汽水被你灑了一毛錢的，你這不行，給我換一瓶新的。”
  唐舒柔無語地把汽水瓶放在了柜臺上，伸手去拿了一瓶新的，就在這時，那瓶打開的汽水被一只手拿走了。
  她疑惑地抬頭去看，是李四毛，他拿起來咕嘟咕嘟一下子就都喝完了。
  唐舒柔也沒多說，把手里的汽水打開，遞給了客人。
  這時，李四毛拍拍那人的肩，道：“這下是滿的了，夠你喝飽了吧？去那邊喝吧。”
  那人看看李四毛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乖乖地往旁邊讓了讓。李四毛順勢擠到了柜臺前，他笑意盈盈地看著唐舒柔。忽然想到了什么，回頭對身后的人喊道：
  “喂。錢付了沒有？！”
  客人一口汽水差點沒給自己嗆死，連忙點頭道：“付啦，付過啦，你問老板娘……”
  唐舒柔接著道：“付過了。”她心想，這個多管閑事的家伙，你欠的錢還沒給呢，又喝了我一瓶汽水。
  李四毛這才笑著對唐舒柔道：“煙，謝謝姐姐。”
  唐舒柔又拿了一包紅塔山，等著李四毛給錢。
  李四毛忽然哈哈大笑，“哎呀，這還防著我呢，怕我賒賬啊？”
  被看穿了，唐舒柔也不含糊：“兩包煙，七塊。”
  李四毛遞了一張十塊的，唐舒柔接過錢，又找了三塊錢零錢，連同煙一起放在柜臺上。誰知，李四毛只拿了煙就走了。
  “哎，錢沒拿。”
  李四毛頭也沒回地擺擺手，道：
  “留著我在這喝汽水，給我存著。”
  這個臭小子，還挺仗義。唐舒柔第一次對李四毛有些改觀。
  就這樣，李四毛經常來買煙，喝汽水，有時候還會在店鋪里搬個板凳在門口坐一會兒。
  連呂修杰都熟悉他了。
  他還給呂修杰讓煙抽。
  “來，呂老板，抽個。”
  呂修杰屁顛屁顛地接過煙，如獲珍寶。他平時可不抽這么貴的煙，除非別人送他。
  開心地對李四毛說道：
  “毛啊，晚上在這吃飯，讓你嫂子多做兩個菜。”
  李四毛一邊抽煙一邊看著小商店里唐舒柔忙碌的身影，吐了一口煙圈，慢慢道：
  “下次吧，有時間再說。”
  又過了幾天，唐舒柔正在店里忙著，秀云忽然回來了，哭著回來了。
  唐舒柔嚇壞了，直接抱著秀云左看看右看看，焦急道：
  “怎么了？受傷啦？還是生病啦？哪里不舒服？”
  秀云一個勁地搖頭，哭個不停。
  “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平時都好好的，放學騎車回來吃飯……今天……唐舒柔發現了，這比平時晚了二十分鐘呢。
  “秀云，你車呢？走回來的？車子壞啦？”
  秀云搖頭，抹著眼淚。
  屋里的呂修杰聽到聲音也跑了出來，打量著秀云，皺著眉說道：
  “這肯定是被欺負了。媽的，誰這么大膽，欺負我們秀云？！我去打死他！”
  也許是有人撐腰了，秀云才擦干眼淚，慢慢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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