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十四）
敖寸心已經不知道在這個空間里呆了多久。從一開始的氣憤到后來照著對父王撒嬌的樣子對著楊戩撒嬌賣萌到最后終于放棄，認命開始啃那些并沒有辦法完全理解的書籍。
這都是一些什么書啊，那些情情愛愛的話本子一開始就牢牢吸引了敖寸心的視線，楊戩說了看書可沒說看什么書，所以只要出現在這里的書都看看總沒違背什么吧。
于是進入結界的第一個十年，敖寸心認認真真地看起了那些遠比魚婆婆說得還驚心動魄纏綿悱惻的話本子。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游四海求其凰�！�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墻柳�！�
“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
所以當楊戩在外喝了口茶想看看敖寸心讀書進度的時候，聽到的就是這樣滿懷深情的吟唱。尤其聽到最后一句的時候，楊戩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黑來形容了。
讀什么不好，讀一個和小姨子私會時寫的淫詞艷曲？讓你進來是好好讀書提升眼界和思維的，不是讓你來看才子佳人情愛故事的啊。楊戩無力吐槽，這怎么比沉香還難管。
“三公主看得挺熱鬧的啊�！边�沉浸在話本子纏綿悱惻中的敖寸心冷不丁地被楊戩的陰陽怪氣打擾，這氣當然就不打一處來了。
“你不是說看書么，那本公主就好好看看，這些書可是你放進來的�！睗撆_詞，人是你關進來的，書是你放進來的，至于我愛看什么不愛看什么，你管不著。
“那我倒要問問，看了十年的書了，三公主可有收獲。”楊戩被敖寸心的態度惹極，不怒反笑。
“你要問這個啊，那可就多了去了�！卑酱缧膶鴥酝概_上一放，站了起來。
身高不行但是咱也不能在氣勢上落人一截。
“首先便是這鳳求凰，若不是那卓王孫關著卓文君，卓文君至于被司馬相如一首情詩就引得芳心暗許么？還有那陸游和唐婉，陸母若沒有橫生枝節讓他們倆合離，他們就能一直和和美美下去么？”
“所以你覺得來自強權的壓迫才讓人生出了逆反心理，就如治水一般，宜疏導不宜堵塞�！睏顟齑藭r的對話已經是在輸出自己的看法，而非原本將敖寸心關入結界時想的循循善誘，大抵是被敖寸心之前的行為氣到了吧。
“三公主何以如此看著楊戩？”在自我輸出觀點的時候，楊戩還是留意看了一下敖寸心。那個眼神，反正不是虛心好學的樣子就對了。
“把人關個十年八年的，再來聽你的長篇大論很好玩？還是為了滿足你好為人師的惡趣味？”敖寸心忍不住對著楊戩發泄道。其實無論是誰被毫無理由地丟到這樣一個地方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都會生氣，更何況是本就脾氣不好的敖寸心呢。
“我就不明白了，好好說話有那么累么？”敖寸心是實在無法理解楊戩的行為。丟空間里看書是什么神奇操作？如果有什么要說的，直接說不好么？他楊戩也不是她師父啊？
“三公主這性子缺點歷練，還是多看看書吧�！迸c當初鍛煉沉香一樣，楊戩并不覺得現在自己磨礪敖寸心有什么錯，如果被磨礪對象不滿意，那就再多關一會，一千年不夠就兩千年，兩千年不夠就五千年，關到自己想通了為止。
但是楊戩到底低估了敖寸心，或者說沉香畢竟是沒有娘親又在民間被一個糊燈籠的爹帶大的，其心理承受能力和要強都并不是敖寸心這個父母雙全龍宮寵大的孩子可以比擬。
那么一個從小被寵大的孩子在遇到不滿意的時候，第一反應是什么呢？楊戩突然感覺有一個力道死死抓著自己的袖子，本以為是敖寸心想通了要跟自己服個軟，一轉頭卻見一個哭泣的人影猛得往自己懷里撲了過來。
下意識得扶住這個撲過來的身影，敖寸心的魔音已經穿透楊戩的耳膜。
“楊戩你欺負我!”傳來的是敖寸心帶著哭腔的斥責。“我帶著我哥還有我父王跟著你挖渠道送物資的，然后你還欺負我！你還有沒有良心了。”
“讓你歷練一下怎么就成了欺負你了�！痹瓉硇」媚锖托』镒咏逃饋淼牟罹嗄敲创�，可是就算小玉當初在神殿的時候也沒那么能鬧騰啊，還是說這龍族的就是特殊？怎么就還胡攪蠻纏上了呢？
“你見過看書歷練的么！”敖寸心逮著機會就忍不住和楊戩嗆上了。明明眼角還掛著淚珠，手也還死死抓著楊戩的袖子不放，生怕自己一松手就又要被楊戩丟在空間里不聞不問個十幾年的樣子，但這嘴就是怎么都忍不住。
“別人歷練都是去人間或者其他地方去經歷事情的，你見過閉門歷練的么！我剛還看到一句話，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還說看書沒用，這學的不是挺好的。這里總共五萬本書，你要是都讀完了，別說一個西海，便是出任天庭要職也是可以的。”楊戩其實真的有認真考慮過敖寸心的安排，這丫頭如果能夠加以磨煉哪怕在新天條創制中也可以有用武之地。
但是這邊楊戩倒是真一門心思想用鍛煉沉香的方式鍛煉敖寸心，那邊敖寸心已經要崩了。其實也是，這沉香是從小缺失母親陪伴下長大的，有一個救母的執念，諒是楊戩磨礪再嚴重，靠著這救母的執念下也能撐過去。
敖寸心卻是從小千嬌萬寵，不過一次出海誤打誤撞救了楊戩才被迫卷入這一系列的紛爭。不管是新天條還是治水，她最多就是一個期望卻絕無執念。
“你覺得天庭會讓龍族的人來擔任要職么？而且你倒是對天庭很有自己的看法嘛，和我聽到的故事里的你很不一樣�！卑酱缧恼f這話，手卻是一直沒有松開楊戩的袖子，害怕自己一松口楊戩就會轉身離去，把自己再次丟在這個結界中。
“經歷了那么多事，總是會成長的�！边@話其實楊戩自己都不相信，楊小二和自己那完全不一樣的經歷導致他們完全是不同的性格不同的人。大家不懷疑無非是對原本的楊戩也不熟悉，而且確實沒什么證據會讓人懷疑罷了。所以以后還是要多注意哮天犬，以后看到苗頭不對還是直接封聲算了。
“那能不能多跟我說說你經歷的事啊。這些書我是真的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啊。你看這什么《中庸》啊，《論語》啊，《道德經》的。說得又那么玄之又玄，哪能懂什么啊。那些道理也是要結合事情才能懂的不是么？”
“你是不想看書，想找個說書人聽故事吧�！泵鎸Π酱缧牡乃Ｙ嚤砬�，楊戩也有點無奈。
“那本來這些道理就是讀著容易，背著容易，用起來才難的啊。如果沒有和實際結合，就算發生了相同的事情，我也想不到這些道理不是么。你就給我講講唄，也讓我長點見識啊。好不好嘛，就說幾句，幾句就好�！卑酱缧哪贸鰧ψ约腋竿醯娜鰦纱蠓�，弄得楊戩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畢竟也從來沒人會跟他撒嬌啊。
寶蓮燈眾神：誰吃了熊心豹子膽去跟司法天神撒嬌？這是撒嬌么，這明明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
一時無措的楊戩就這樣被敖寸心半拉半拽著來到了案臺前坐了下來。
“你看這句話，假作真時真亦假。你說怎么樣的情況下才能讓人覺得假的才是真的，真的都是假的了？”敖寸心一臉求知欲地看著楊戩。
“就好比當一個人想假冒另一個人的時候，只要被假冒的人周圍所有人都接受了他，那么那個被假冒的人反而就是假的了�！睏顟炜吹竭@句話的第一反應就是六耳獼猴，最后還是佛祖出面才分出真假，可不是假作真時真亦假。
“那你是那個假楊戩咯？”敖寸心突然說道。說的是疑問句但口氣卻十分肯定。
“三公主何出此言？楊戩就是楊戩，何來真假之說�！边B楊嬋都被隱瞞過去了，卻為何會被并沒有見過楊小二的敖寸心看出端倪，楊戩只能佯裝淡定。
敖寸心仿佛早就知道楊戩會否認一般，只拉起他的手往案臺下摸去。楊戩一伸手，卻見案臺下清晰地磕著“沉香”二字。想來是當初沉香讀書時無聊所做，又碰上了同樣不愛看書的敖寸心，這才發現了此處刻字。
“哮天犬口中的沉香確有其人，而且他也被你關在這里讀書過。但我問便了所有人甚至去偷偷查了灌江口的生死簿，就是沒有一個叫沉香的人�！�
“哮天犬總是會有一些驚人之語，而你和王母娘娘的對話特別游刃有余，一點都不像和陛下娘娘有血海深仇的樣子。我原來只以為是自己多想了，可直到我在空間中翻出了一個小故事，故事講的是借尸還魂。我才想到或許你不是楊戩，真正的楊戩在射殺了九大金烏后就墜入西海，而你就是那個時候變成了楊戩�！�
敖寸心說完了這段話后放開了抓著楊戩的手，靜靜等待楊戩的反應。只有她放在背后緊緊地握拳的手泄露她的緊張。還是會有些怕假楊戩惱羞成怒將自己永遠困在這個結界里，但內心又覺得假楊戩一直以來的形式來看就不是小人，也或許他也不是故意借尸還魂，這里面或許還有很多她并不知道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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