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舟的心上好像微微陷下去了一小塊兒。

        耳機(jī)里張弛有度的男聲還在繼續(xù)，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著了。

        放在扶手上的手一開始是撐住頭的，后來眼皮越來越沉，手好像也變得無力了。

        緩緩地垂落下去。

        頭順勢朝右倒，擦過時堯的肩線，落在他左肩。

        沉沉實(shí)實(shí)的，穩(wěn)穩(wěn)地接住她。

        機(jī)艙里的冷氣開得很大，趙小舟在睡意朦朧間自顧自拽上來已經(jīng)有些滑落的毛毯，又往時堯那邊縮了縮。

        時堯一直沒有睡著。

        從她剛剛靠過來的時候就是。

        那一瞬間，左肩輕輕被人一壓，有幾縷發(fā)絲蹭到他的脖頸，淡淡的癢。

        那股熟悉的香氛味道縈繞在周遭的空氣里，他下意識把呼吸放慢。

        等了將近一分鐘，他才緩緩睜開眼睛。

        視線左移，女孩子的呼吸均勻而緩慢，睡得很踏實(shí)。

        時堯的嘴角揚(yáng)起笑意，伸手又去幫她拉了拉毯子，輕手輕腳地在她身上蓋好，在脖子下面稍稍掖進(jìn)去。

        不小心碰到她的皮膚，她似乎感受到，模糊不清地低哼了一聲，帶著濃濃軟音蹭了蹭他的手臂。

        再度安靜下來。

        飛行的時間過得很快。

        趙小舟從睡夢中被時堯輕輕拍醒。

        意識逐漸清晰，眼神逐漸聚焦。

        時堯似乎也在剛剛補(bǔ)了一覺，聲音比平時多了一分啞。

        他低沉好聽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小舟，醒醒，快要到了。”

        趙小舟閉著眼睛，咬了咬下唇，盡量抑制住即將要上揚(yáng)的弧度。

        過了會兒，她慢慢睜開眼，卻驀然發(fā)現(xiàn)哪個地方有點(diǎn)不大對勁，然后猛地反應(yīng)過來，自己睡前明明靠在椅背上的頭，此刻，正懶洋洋地靠在了時堯的左肩上。

        他的肩膀?qū)掗焾?jiān)實(shí)，靠在他肩上不會覺得硌，反而非常舒服。

        趙小舟微微抬起頭，盡量以最小的動作移動著，生怕引起他的注意。

        從這個角度看去，那張側(cè)臉也足夠優(yōu)秀，流暢的臉部線條，勾勒分明的下頜線，一直延伸到耳后。

        還有，應(yīng)該是混合著薄荷味道的口香糖味道。

        她沒有起來，時堯也沒有讓她起來，就這樣維持著當(dāng)下的姿勢。

        一只手在這個時候插進(jìn)來，攏著她的腦袋就往左使力。

        趙小舟不明所以，回過頭：“你醒啦？”

        韓驍塵左手揉了揉臉，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過了半晌，他“嗯”一聲。

        眼神無聲地打量著他們挨在一起的手臂，他皺了皺眉，把她的腦袋按在自己懷里：“再睡會兒。”

        趙小舟的頭搖得像撥浪鼓，去推他：“你舉鐵舉得胳膊太硬，我不要。”

        時堯一直沒說話，點(diǎn)了點(diǎn)面前屏幕上的飛行時間，然后把趙小舟拉了回去，話是對著韓驍塵說的：“別動她了，就讓她靠著我睡好了。”

        韓驍塵的目光微沉，似乎對時堯的反應(yīng)很意外，抱起手臂半天沒說話。

        顧淮明上完廁所回來，在前排看得真切，看著后面三人的舉動，心里早樂開了花兒。

        程嘉柔拍拍他：“看什么呢？”

        顧淮明目光如炬，給程嘉柔使了個眼色：“看后面，你看我舟姐躺誰懷里呢？”

        程嘉柔一臉疑惑站起來。

        不遠(yuǎn)處后排的三個人，趙小舟靠著時堯，時堯看起來臉上沒什么表情，但在某些時刻他微側(cè)過臉來的時候，可以清晰地看到眼尾上揚(yáng)而帶起來的些許細(xì)小褶皺。

        韓驍塵要來拉趙小舟過去，趙小舟不愿意，三人笑鬧成一團(tuán)。

        這幅畫面，氣氛微妙到極點(diǎn)。

        老張也站起來湊熱鬧，一臉八卦：“哎呦喂，這什么情況啊？”

        顧淮明收回目光，做總結(jié)陳詞：“舟姐挺搶手啊。”

        “那時堯還能搶得過韓驍塵？”

        程嘉柔發(fā)問。

        其實(shí)也不只是在程嘉柔的眼里，在他們所有的朋友眼里，趙小舟和韓驍塵，多多少少只差那層窗戶紙。

        顧淮明卻別有深意地?fù)u搖頭：“那可不見得。”

        起得實(shí)在是太早，所以鬧了一會兒就有點(diǎn)累了。

        趙小舟執(zhí)意要靠著時堯，時堯也沒反對的意思，只是切了首歌。

        是一首粵語歌，男女對唱，十分抓耳。

        女聲非常甜，趙小舟沒聽過，眼前一亮。

        粵語歌很少有這樣偏韓系風(fēng)格歡快到想要戀愛的輕揚(yáng)曲調(diào)。

        蘋果肌不由上揚(yáng)起來。

        “這歌好好聽啊。”趙小舟抬眼去問，“叫什么，我加到歌單里。”

        時堯按亮屏幕：“ontheroad”

        趙小舟就著他的手，去看歌詞。

        “春風(fēng)吹一吹，深宵到破曉

        今天的旅途，可以揭曉

        仲夏夜夢中你我再渺小

        車燈閃了

        出發(fā)了

        causei\"mlovingyou

        全為你燃燒

        所有錯失、固執(zhí)

        通通不緊要

        沿路驟降塵囂

        游十里路得到你淺笑

        在途上一起心跳。”

        趙小舟聽上癮，把進(jìn)度條拉回到最開頭，時堯貼心地按下了單曲循環(huán)。

        下了飛機(jī)，一股裹挾著潮濕的熱氣撲面而來。

        陽光熾熱，肆無忌憚地?fù)]灑下來。

        三十一度的夏天。

        取了行李，一到室外瞬間感覺燥熱，太陽光投射到在眼皮上甚覺滾燙。

        趙小舟連忙脫掉在飛機(jī)上因?yàn)樘�冷還依舊穿在身上的外套，系到腰間。

        上身只留里面的一件黑色短t，和短褲構(gòu)成一身黑，腳上一雙高幫黑色帆布鞋，露出纖細(xì)白皙的小腿。

        程嘉柔一下飛機(jī)就去了衛(wèi)生間，再出來的時候已是一身清涼，上面黑色吊帶，下面高腰牛仔短褲，頭發(fā)扎成馬尾，一身的清爽利落。

        顧淮明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jǐn)[弄著手機(jī)，上下打量了趙小舟和程嘉柔倆人一眼，嘖了一聲：“你倆真行嘿，看著跟黑寡婦似的。”

        程嘉柔把墨鏡扒拉下來一點(diǎn)，看著顧淮明：“你就說怎么樣吧？”

        “美啊，那還用說，尤其是我舟姐，成蘭女高大姐大。”

        老張?jiān)谂赃呇b模作樣地看顧淮明一眼：“你可悠著點(diǎn)兒撩，小心一會兒兩位大佬過來跟你算賬。”

        顧淮明想起飛機(jī)上那一幕，趕緊給自己找臺階下：“我可啥也沒說啊。”

        出租車直奔海棠灣，趙小舟降下車窗，風(fēng)瞬間灌了進(jìn)來，是夏天特有的感覺，柔和溫?zé)帷?

        已經(jīng)接近正午，是一天中太陽最盛的時候。

        她向外看，沿途都是大顆大顆的椰子樹，立在道路兩邊，滿眼的綠色。

        五十分鐘后，車停在亞特蘭蒂斯酒店的大堂門口。

        區(qū)別于迪拜棕櫚島城堡王國一樣的外觀，三亞海棠灣的亞特蘭蒂斯外形則更像一條魚。

        尤其到了晚上的時候，燈光亮起，它的頂層和兩側(cè)的弧形會由紅色渲染，更加突出為魚嘴形狀。

        住店的客人可以憑借手環(huán)在固定時間內(nèi)無限次出入“失落的空間”水族館以及水世界，這樣就可以躲開那些游玩的散客，體驗(yàn)感更好。

        他們開了四個房間，趙小舟和程嘉柔一間，時堯和顧淮明一間，韓驍塵和老張一間，喬稔和方繪知一間。

        最初知道喬稔也要一起來的時候，程嘉柔表示了非常不理解。

        她坐在寢室小陽臺的椅子上，陰陽怪氣：“她也來，干嘛？她不是和我們都不熟？”

        同一寢室的方繪知爬下床，有點(diǎn)擔(dān)心：“我和他們306的男生也不熟，那我還去嗎？”

        程嘉柔一攬她的脖子：“沒事，我們帶你玩兒。”

        方繪知放下心來，樂呵呵地去樓下小賣部買冰淇淋，走之前還問趙小舟和程嘉柔要帶什么。

        趙小舟笑著說要兩盒朗姆味的，順便把錢給她微信轉(zhuǎn)了過去。

        門關(guān)上，寢室里就剩下她們兩個人，程嘉柔懶洋洋地翹起腿，再度開口：“你知不知道什么內(nèi)情？”

        趙小舟略微一想，還是決定不瞞她：“喬稔，其實(shí)是韓驍塵他姐。”

        “什么？！”

        程嘉柔的眉心顯而易見地堆起了深深的褶皺：“那你怎么才告訴我啊？”

        “別激動！”趙小舟趕緊上前拽住她手臂，“不是親姐，是他爸再婚繼母帶過來的。”

        程嘉柔了然地“啊”了一聲：“我說呢，平時看他倆的樣子也不是很熟。”

        “韓驍塵跟我說，這回是喬稔她媽死說活說讓女兒出來玩，他爸一臉理所當(dāng)然說什么都是一家人，出去玩兒帶上姐姐怎么了，他這才把喬稔也加上了。”

        聽趙小舟說完，程嘉柔若有所思點(diǎn)點(diǎn)頭，心情好不少：“不是因?yàn)轭櫥疵骶托小！?

        趙小舟拿著房卡，刷開7119的房門。

        酒店的大床上放著一只通體明黃的小海豚，是酒店送給入住客人的一個小禮物。

        她走過去，捏了捏，手感意外的柔軟。

        整個房間的主色調(diào)是純白和墨綠，外面的陽光透過純白色的紗質(zhì)窗簾照進(jìn)來，經(jīng)過里面墨綠色那層的滲透，早已在無形中削弱陽光的威力。

        她走到室外的露臺，趴在圍欄上往下看。

        下面是酒店后面的幾個泳池，還有無數(shù)鱗次櫛比的大棵椰子樹，圍在人行道的兩邊。

        再往遠(yuǎn)看是水世界的游樂設(shè)施以及海棠灣一水兒的五星級酒店。

        左手邊是一望無際的藍(lán)色深海，天空沒有云，所以看上去海和天并沒有多大分別，十分的和諧。

        在酒店一層的餐廳吃過飯，下午回去睡了午覺，畢竟早上四點(diǎn)多就起床，一到了下午，眼皮都有漸漸黏在一起的趨勢。

        太陽西斜，老張他們提議去旁邊的美食城覓食。

        查了下地圖，走過去大概二十分鐘，幾人也都欣然同意。

        趙小舟和程嘉柔站在一層那面巨大的水族箱前等其他人。

        趙小舟興致很高，水族箱很大，人站在前面顯得特別小。

        深藍(lán)色的海水里游走著無數(shù)的海洋生物，魔鬼魚、白鯨、水母、海鱔、倒吊魚等等等等，數(shù)不勝數(shù)。

        程嘉柔走過來走過去，一會兒高興地指著這個要趙小舟看，一會兒又發(fā)現(xiàn)了那個興奮地小聲驚呼，興高采烈地要趙小舟幫她拍照。

        時堯從電梯出來，看見她們，笑著走過去。

        “你來啦。”

        趙小舟把手機(jī)交還給程嘉柔，回身和時堯打招呼。

        一條魔鬼魚此時趴在了透明玻璃上，表情憨態(tài)可掬，兩只眼睛呈八字耷拉下來，嘴抿成一條直線，要多好玩兒有多好玩兒。

        趙小舟趕緊走過去給它拍照，時堯和她一起。

        時堯手抄在褲兜里，看著她忙忙碌碌的身影和雀躍的神情，忽然心念一動。

        在她身后，他拿起手機(jī)，悄悄按下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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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曲“ontheroad”由曾若華和林德信演唱，發(fā)行于2018年。

        聽了想戀愛的甜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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