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凰看看他，又看看他縮回去的手，淡定道，“沒什么。”

　　“你在想中書令府的秦小姐。”景鈺說道。

　　顧云凰見鬼一樣看著他，“你會讀心術？”

　　景鈺好氣又好笑，忍不住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在她捂著額頭，退離他遠遠后，他慢慢道，“花燈會那夜，我一直都跟著你。”

　　見她一雙眼睛剎時瞪得又圓又滾，景鈺捻捻手指，作勢又要去彈她。顧云凰往后仰著身子，警告的看著他。有些可惜的收回手，景鈺道，“以往我都是在各處走動，極少回京。就算回京，也停留不會超過半個月。這座城，對往日的我而言，實在是沒有什么地方可去。”

　　顧云凰可沒有那么好糊弄，揉著被他敲痛的額頭，似笑非笑道，“所以，這就是景世子經常暗探我丞相府的理由？”

　　景鈺一口酒嗆在喉嚨里，好半晌才輕咳出來。拿錦帕擦擦嘴，又擦擦手，對上她戲謔的雙眼，他道，“廣陽郡主院外的杏花開得極好。”

　　“古語有言，鳳凰非梧桐不棲。外人都道景世子是人如玉，世無雙，若是那杏花開得不好，又豈會引得景世子棲息？”難得逮著個機會打趣他，顧云凰自是不愿意就此罷休。不過看他神色淡然自若的樣子，顧云凰撇撇嘴，能賺錢的人果然臉皮也不是一般的厚。

　　“我和秦小姐有過兩面之緣。”景鈺未接她的揶揄，俊顏神色如霜，“一面是兩年前的宮宴上，一面是慈恩寺弦智方丈禪房外的茉莉花下。”

　　顧云凰看著他，“所以你是知道……”

　　“云凰，你可會因為三皇子對你諸多殷勤而被打動？”景鈺打斷她的話，鳳眸看著她。明明他的神色平靜，似還含著一絲霜。可顧云凰望進他的眼中，卻看到了風云卷動下暗藏的洶涌。

　　“不會。”顧云凰說道，“但你知道，我和秦……”

　　“你答應過我的。”景鈺再次打斷她的話，眼底的風云卷動的速度快了起來。看她猶豫，看她彷徨，他忽的一笑，“你欠我三件事，第一件事，我要你不要因為旁人，這個旁人中包括你的父母、寧國公府、謝小姐、秦小姐等所有人，不要因為他們，而忽視我。”

　　顧云凰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他。他也看著她，眼里的風云平靜了下去，變得幽深、藏著隱忍。

　　“你的要求有些過份。”許久后，顧云凰說道。

　　景鈺看著她，“我知道你能做到。”

　　顧云凰移開目光，看向亭外那一朵朵的玉蘭花，半晌，她道，“那我盡量。”

　　景鈺笑了。

　　顧云凰看著他笑，也笑了。

　　“對了，你看看這個。”將大長公主送她的玉佩拿來遞給他，顧云凰說道，“我總覺得這玉佩有問題，可有看不出來哪里有問題。”

　　景鈺接過玉佩的瞬間，眼底便劃過一抹異色。不過顧云凰的注意力在玉佩上，并未注意到。在手中惦了惦，又拿起來翻看了兩遍后，景鈺道，“的確有問題。”

　　“什么問題？”顧云凰趕緊追問。

　　景鈺起身，從亭子柱子上取下一盞宮燈。將燭臺從宮燈中拿出來，舉起玉佩后，將燭燈放到玉佩前。有月光，有燭光。兩相交加之下，玉佩中有陰影露出來。顧云凰眨眨眼，待景鈺將玉佩遞給她，她翻來覆去看了兩遍，卻依舊沒有玉佩上有開合的地方。抬眼看向景鈺，景鈺笑道，“時機未到。”

　　顧云凰瞳孔縮了縮，“里面該不會是……”

　　“嗯。”景鈺應道。

　　顧云凰將玉佩遞到他面前，搖頭道，“這東西我保管不了，要么你管著，要么你將它還給大長公主。”

　　景鈺看她一眼，勾了勾唇后，將玉佩接過來，“我先替你管著。什么云凰后悔了，想要了，便到我這里來拿。”

　　“我希望永遠也不要有那一天。”顧云凰站起來，“可吃完了，吃完就趕緊的。”

　　景鈺收好玉佩，同她一道向麟趾閣走去。一如往常那般，解完毒后，顧云凰便準備離去。景鈺叫住她，從枕頭下摸出一塊玉佩遞向她。

　　玉佩巴掌大，入手冰涼，涼意如霜，令顧云凰頭腦剎時一清，連心中的浮躁也一并散去。低眸打量著玉佩，顧云凰略顯驚訝。如若她沒有看錯，這塊九尾鳳凰、展翅高飛的墨玉佩，是千年極冰寒玉雕刻而成。只墨玉就已經是稀罕物，整個京城也唯有景鈺常以墨玉為飾。墨玉前再加上個千年極冰寒玉，那可真是稀世寶物了。

　　這樣的寶物……自然是要好好收著的。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顧云凰得了便宜賣了個乖后，朝他點點頭，“我走了。”

　　景鈺起身送她。

　　送到門口，看著她飄身離去。他站在屋檐下，看著她離去的方向，久久未動。墨影走出來，站在他的身后。

　　“明日將院里的玉蘭花都換了。”景鈺道。

　　墨影問：“公子想要換成什么？”

　　景鈺下意識的便要說出木棉花，但想到秦妤嬈，想到皇上，想到許多人，他的眼底劃過一抹寒意，“換成……隨便吧。”

　　“那，”墨影緊跟著景鈺的腳步朝書房走去，邊走邊問，“下午秦小姐送來的那貼子……”

　　“以后，這樣的事，不要再來問我。”景鈺腳步微微一頓，有寒意流泄而出。墨影趕緊住腳，為秦妤嬈道了聲哀。從衣袖中抽出下午秦妤嬈派人送來的貼子，打開看了兩眼后，本要喚人還回去，想了想后，他足尖一點，親自到了隔著兩條街的中書令府，將貼子放在了秦妤嬈的門口。

　　……

　　顧云凰回到清芷院時，已是丑時過了。

　　青玉在屋中等著她，看到她回來，趕緊迎上去。

　　換好衣裳，顧云凰便上床睡了。

　　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早，采芝伺候著秦妤嬈更衣洗漱過后，欲言又止道，“小姐，景世子、景世子將貼子退回來了。”

　　秦妤嬈伸手。

　　采芝趕緊將貼子遞上去。

　　秦妤嬈打開，看著完好無缺的貼子，冷著臉扔了出去。采芝趕緊去撿起來，拿到外邊，叫來婢女，讓婢女拿去毀了。

　　婢女毀完貼子回來，站在門口，悄悄掀起眼皮看一眼面色難看的秦妤嬈，小聲說道，“小姐，剛剛、剛剛下面的人說，今兒一早，景王府中抬出了上百棵玉蘭樹。抬到京郊，全用火給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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