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瑤又委屈、又難過，輕咬著下唇，強忍著眼淚說道，“娘不好，祠堂陰冷又暗無天日，先前奴婢去看她時，她懨懨的，連說話都有些喘不上來氣。”

　　“小姐，”姜月瑤撲通跪到顧云凰面前，眼淚伴著哽咽聲，哀婉道，“奴婢問了許久，才得知是陰姨娘。陰姨娘雖被禁了足，但她在府中的勢大，每日只讓廚房送飯的婢女給娘只送一頓飯便罷了，還盡送的是發餿發霉的飯菜。奴婢先前去看娘時，那碗中、那碗中都生了蛆蟲！小姐，求小姐救救娘，娘知道錯了，娘以后再也不敢了。小姐，奴婢給你磕頭了。”

　　“你和三皇子如何了？”顧云凰并未接她的話。

　　姜月瑤抬眼看她，眼淚掛在眼角，委委屈屈的模樣讓人一見便心有憐意升起。固顧云凰同她一樣身為女子，被她這般一望，心中也猛的一軟。不忍再拂她意的，無奈道：“你說是陰姨娘讓婢女只給你娘每日一頓飯，可有證據？拿不出證據，我如何救你娘？你也曉得的，這丞相府中就只有四弟一根可傳承的香火。陰姨娘縱是犯下天大的錯，只要四弟在一天，無論是我還是我母親，都是拿她無法的。”

　　看著姜月瑤黯然下去的雙眼，顧云凰莞爾一笑，“可若是有三皇子就一樣了。只要三皇子肯幫你，這府中，誰還敢為難你？”

　　“可是……”

　　“別可是了。”顧云凰起身上前，將她從地上扶起來，握著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后，語帶溫軟的說道，“不是我說你，你如今也有十七了。就算你不為你娘著想，你也當該為你自己想想了。三皇子為何對我殷勤，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寧國公府。可我不喜歡三皇子，所以你大可放心。再有啊，我曾說過會幫你，那自然是要說話算話的，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嗎？”

　　姜月瑤心中微微一動，“小姐是想，你我聯手一起對付四公子？”

　　“聰明。”顧云凰打了個響指，站到門口，看著院中那十棵木棉樹，淡聲道，“陰姨娘吞并府銀五萬兩，祖母和父親都只給她禁個足。你母親不過才貪沒一萬多兩，且這一萬多兩還收繳出來了，卻還要被關到祠堂。你難道心中不恨嗎？這事你不恨，那玉脂凝露膏的事呢？同是祖母賞賜的玉脂凝露膏，三妹的卻有問題，為何？真是你娘動的手腳？”

　　“不是。”姜月瑤趕緊否認道。

　　顧云凰眼底劃過一絲精芒，轉身看向她，一步一步，循循善誘道，“我也覺得不是。不過，三妹的玉脂凝露膏有問題是事實，是誰會這么不擇手段的要陷害你娘？我琢磨至今也沒有琢磨出來。你娘貿然與父親……雖的確讓人詬病，可說到底，你娘是寡婦再嫁，你也是外姓之女，縱掛了丞相府小姐的名頭，利益上也沒有侵害到誰。陰姨娘為人是跋扈了些，但也沒有跋扈到要謀害性命的地步。”

　　顧云凰的話就像是一道閃電，噼一下，炸得姜月瑤身僵臉白。雙手手指緊縮，指甲用力的掐著掌心肉。這府中、這府中想要除掉她和她娘的人是……

　　“對了，若你是三皇子妃，”看著她眼里的恨意，顧云凰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突兀的轉開話題，“你是想當一個閑散的王妃，還是太子妃？”

　　“什么？”姜月瑤腦子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維，或者說，她不知道顧云凰問她這話的目的是什么。掩下心底排山倒海涌來的恨意后，她抬起淚眼看向顧云凰，看到她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姜月瑤趕緊垂下頭，試探著答道，“不知小姐以為，奴婢當什么于我們的聯手最有利？”

　　“我以為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想法是什么。”顧云凰誠懇道。

　　她的想法自然是太子妃，若她是太子妃，這丞相府中還有誰敢欺她、辱她？但這話，她不敢說。她怕顧云凰是拿話在詐她，也怕顧云凰知曉她內心想法后，暗中對她做什么手腳。因此她想了想后，保守答道，“奴婢想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三皇子想要做什么。三皇子若是想要當太子，奴婢自是要全力的支持他的。若他只想當個閑散的王爺，奴婢亦會不離不棄。”

　　顧云凰坐到椅中，曲著手輕輕敲著冰梅湯碗。姜月瑤拿捏不定她的想法，也不敢說話。

　　砰砰砰——

　　指節敲擊碗弦的頻率由慢到快，又由快到慢。姜月瑤的心，就跟走鋼絲一樣，跟著她的節奏時快時慢，到最后，連呼吸也亂了。額頭有淺淺的冷汗冒出來，在念玉冰冷的目光盯梢下，姜月瑤跪在地上挺直著脊背，一動也不敢動。

　　“你且下去吧。”許久，就在姜月瑤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顧云凰開了口。姜月瑤如獲大赦，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屈膝一禮后，朝外退去。

　　剛退到門口，顧云凰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我們聯手一事，不要對第二人說起。若你當真想跟三皇子在一起，最好尋個機會好好的問一問他想要什么。還有，想必你也明白，你于京城中各個權貴世家而言，是連庶女都攀比不上的。當一個三皇子的良娣或是妾室尚有周旋余地，想要當三皇子妃，光有我的幫助還不行，你自己也得好好的謀劃謀劃才是。”

　　姜月瑤交握在一起的雙手一緊，特意保留的長指甲刮破掌心，看著掌心溢出來的血絲，恭謹道，“謝小姐提點。”

　　又站了會兒，見顧云凰沒有旁的事，姜月瑤再次屈膝一禮，快步離去。回到泠云居，進門之前，她腳步微動，回頭看向清芷閣。想到她先前的話，心底的恨意再一次翻滾涌出來。

　　是了。

　　三皇子討好顧云凰是因為寧國公府，她怎么忘了，父親當年可也是因為寧國公府才拋下她們母女的。十六年過去，父親是建立了一些自己的勢力。但看先前姜方之案后，父親日日焦灼的模樣，必也是牽連在姜方案中的。再聯想起，她和三皇子花燈會后，祖母和父親截然不同的態度，姜月瑤忽的冷笑起來。

　　回屋在椅子中坐下，打量著屋中簡陋的擺設，心底的不甘讓她揮手打爛了兩個茶杯。父親想利用她擺脫困局，顧云凰想利用她對付陰氏、對付四公子……都想利用她，很好，那就看誰能笑到最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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