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書生呀，他落榜后，就收拾了行囊回鄉，落過月亮湖的時候，卻被幾個人叫住，看情形，他們是認識的，他們站在一塊說話，不知因何起了矛盾，書生指著那幾個人大罵，那幾個人惱羞成怒，就將書生給推到了湖中。

　　書生不會游泳，在湖中掙扎了片刻，就沉了下去。

　　楊二伯、楊三伯講這些的時候，只當成了一個故事。因為，他們也是從別人口中聽來的。至于真假，他們是不知道的。

　　從楊屋村出來，顧云凰想了想后，又轉道去了李家溝。

　　去的途中，顧云凰問起了莫恣歡，“你是如何知道姜方的事？”

　　“到村子里給人看病的時候，聽他們說的。”莫恣歡道。

　　眼珠一轉，不等顧云凰問，又將她自個的身世說了一遍。

　　自她有記憶起，她便住在了那片懸崖下的茅草屋中，由弦智方丈照顧她長大。教她識文斷字，習武學醫。十三歲后，她便開始自力更生，以給慈恩寺山下的十里八村看病為生。

　　半年前，念遠來到慈恩寺，進一步教導了她醫術和武功。

　　念遠不是個無中生有的人，瞧一眼莫恣歡，他所說的因大概是指她的爹娘了。不過，莫恣歡都不記得爹娘，顧云凰便沒在多問。

　　李家溝與楊屋村相隔并不遠。

　　到了村中，莫恣歡同樣受到了熱情的接待。

　　同時，也讓顧云凰很是輕松的找到了當年最先發現姜方尸體，并將之埋起來的李老伯。

　　李老伯已經多年未曾提過此事，聽聞莫恣歡問起，他沉默半晌，道：“那個書生是被人害死的，害死他的人同樣是幾個書生。”

　　“您如何知道害他的人同樣是書生？”顧云凰問道。

　　李老伯這一次沉默得更久，“因為，我兒子看見了。”

　　顧云凰心中一驚，“那您的兒子……”

　　“已經死了。”李老伯平靜的道。

　　“抱歉……”

　　“你不用給我抱歉。”李老伯起身回屋，拿了兩片煙葉子，抖著手慢慢的卷起煙，卷好后，剪成絲，塞到煙斗中，又哆嗦著手去找打火石。

　　青玉拿出火折子，將煙絲點好。

　　“多謝了。”李老伯道。

　　抽了幾口煙，李老伯再次開口，“小姑娘，我勸你們也不要問了。那幾個害人的書生，如今都是京城里了不得的大人物。我兒子就是因為瞧見了他們做下的傷天害理之事，才遭了橫禍，慘死山中的。”

　　“大伯您放心，不管他們多大的官，既做了傷天害理之事，終會得到報應！”莫恣歡磨牙道。

　　“那就借你吉言嘍。”

　　告別李老伯，幾人離開。快走出村子的時候，李老伯追了出來，手中拿著一個木盒，顫巍巍走到莫恣歡面前，“小丫頭，這些年多虧你照顧，老伯才能活到這大歲數。老伯也不曉得怎么感謝你，這一盒自摘的山茶，你就拿去喝吧。”

　　“老伯我不要，您自己拿回去賣錢吧。”莫恣歡推送回去。

　　“叫你拿著就拿著。”李老伯硬塞到她手中后，轉身就走。

　　莫恣歡要去追。

　　顧云凰若有所思的攔住了她。

　　“仙女姐姐……”

　　“既然老伯給你了，你就拿著好了。”顧云凰暗自朝她使了個眼色，莫恣歡也是聰明人，當即點點頭，收下盒子，準備回頭多給李老伯送些吃食過來。

　　出了李家溝，顧云凰回頭看去。

　　十幾年前的事，雖查出了姜方是死于非故，可到底沒有證據。沒有證據，便是知曉兇手是誰，她也無可奈何。

　　看一眼莫恣歡手中的茶盒，眸色微斂。

　　“走吧，回去。”

　　回到慈恩寺，吃過晚飯。顧云凰走出客房，沿著青石路漫無目的走著。不知不覺，走到一片楓林中。穿過楓林，看到臨湖的石亭中，正在對弈的景鈺和念遠，她腳步一頓，轉身便要離開。

　　“顧小姐。”景鈺落下一子，抬眼看到她，急急出聲。

　　顧云凰轉身看向他。

　　楓林未晚，還是一片青綠的顏色。那少女一身紅衣站在林中，回眸一望，天地似乎就只余下那一抹的色彩。

　　“顧小姐今日下山，可有收獲？”景鈺壓下眼底的驚艷，淺笑宴宴。

　　顧云凰眉梢一挑，看一眼念遠后，朝他們走去。進到亭中，目光在棋盤上掃過，沉默一瞬后，搖頭道：“相隔太久，便是有收獲沒證據也無用。”

　　“如今朝中的官員，許多都是當年的秋試所選，便是有證據，想要扳倒他們，也難如登天。”景鈺抬頭看她一眼，“何況，僅憑幾個書生，卻也無法瞞天過海。”

　　“師妹一向無懼強權。”念遠道。

　　顧云凰呵呵一笑，“師妹我不僅無懼強權，還敢欺兄滅兄，師兄要不要試試？”

　　“師妹，師兄錯了。”念遠真誠道。

　　顧云凰冷哼一聲，懶與他計較。看他們兩個棋下得難分勝負，也來了兩分興趣。她是知道念遠棋藝的，說是天下第一有些夸大，但排名前幾，那是妥妥的。能與他下得難分勝負，這可是難得一見之事。

　　在旁邊坐下，顧云凰托起下巴，挑釁的看一眼念遠后，跟景鈺道：“你若能羸了他，我許你三件事。”

　　景鈺落子的動作一頓，抬眼看向她，“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念遠笑意盈盈的看一眼顧云凰，對景鈺道，“小僧這個師妹，認識她到現在，可從不輕易許諾。今日她應你三件事，可是破天荒來頭一遭，景世子可否要收買小僧？小僧是很好收買的，只要景世子亦許諾小僧三件事，小僧這一局便輸給你如何？”

　　“成交。”景鈺道。

　　還有這操作？

　　顧云凰張口結舌的看著念遠連走了三顆瞎棋，而后景鈺趁著這時機，一舉羸了他。

　　緊抿著嘴，顧云凰看著念遠，也不說話。

　　念遠肅穆道：“景世子棋藝舉世無雙，小僧甘拜下風。”

　　顧云凰一掌拍向他，念遠念一聲佛號，飄身后退，而后足尖點地，眨眼消失在了楓林中。遠遠的有聲音傳來，“景世子可別忘了答應小僧的三件事。”

　　景鈺淺淺的一揚嘴角，“景鈺所言，絕不反悔。”

　　顧云凰冷哼一聲，起身就走。

　　景鈺情急之中，抓住她的手腕。

　　兩人身體同時僵住，顧云凰回頭，看向他的手。景鈺慢慢的松開手指，如玉的臉頰上飄上一抹紅，卻故作鎮定的道，“顧小姐可愿意陪景鈺下一局？”

　　“不愿意。”顧云凰干脆的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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