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守在結界外的凌云宗弟子趕來后，對著如同謫仙的仙師保全行禮，撐起為“季閣主”之后，楚暮才如夢初醒，原來這位就是人們口中一劍凌塵的凌云宗第一美人，天才符咒師，忘川閣閣主季久久。

        楚暮的心臟不可遏制地砰砰狂跳起來，他的腦子仿若被漿糊糊住了，就連最簡單的思考也無法做到，腦袋被輕輕揉了揉也不敢做出反應，只有耳尖不爭氣地紅了。

        “季閣主，其余魔蛛也全部獵殺，受傷的人也得到了救治。”凌云宗弟子匯報，“事出突然，宗主決定試煉停止，請眾考生移步大殿。”

        楚暮呆呆愣愣的，直到手上傳來牽扯力他才注意到，不知何時，季仙師的手竟然拉著他的手。

        對方的手指微蜷，五根指骨修長勻停，指尖纖細，指腹柔軟，薄薄的皮肉細膩白皙，修剪整齊的指甲泛著一點健康的粉色，觸感細膩光滑，如同羊脂白玉一般溫潤。

        就連手指也好看得緊。

        反觀他的，粗糙至極不說，還有細細小小的傷痕，甚至還站著塵土血污。

        楚暮素來不甚在意這些，現在卻明白了什么是自卑和羞恥。

        他不動聲色地松開手，引得季久久投過來驚訝的眼神。

        她長睫低低落著，眉眼深邃，高挺秀氣的鼻梁下面飽滿的嘴唇微張，漂亮瀲滟的眼尾末端墜著漫不經心的溫柔。

        楚暮呼吸都停滯了，惶恐道，“臟，別弄臟了您的手……”

        耳邊似乎傳來輕輕漫漫的笑聲，似虛無縹緲的云煙，朦朦朧朧的，聽不真切。

        緊跟著，又是仿若清脆山泉相撞的泠泠聲，“不臟。”

        或許是為了小孩兒的自尊心著想，季久久沒有再牽起他的手，而是靜默著跟在他的旁邊，隨著這些通過測驗的弟子一起前往大殿。

        楚暮看著是端端正正在走，目光卻忍不住朝著左邊偏移，飄逸雪白衣袖隨著步子晃悠，上面黑乎乎的痕跡顯得格外明顯。

        這是他弄臟的。

        等到所有通過測驗的弟子都站到了大殿中央，季久久也回到了上面的座位上，楚暮才遺憾地收回目光。

        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縮，像是想要留住方才的觸感和馨香。

        半大的少年獵殺妖獸，難免會沾上臟污，大家幾乎都是如出一轍的，仿佛從泥潭里打滾出來似的，只有之前嘲諷楚暮的富家少爺不同，他一出結界，身后的跟班就用帕子給他仔仔細細地擦拭，足足用了十五條手帕。

        富家少爺用鼻孔對著人，盡顯嘲諷，“有的人身上那么臟怎么好意思靠近仙師啊，人家天蠶冰絲的衣裳被弄得臟兮兮的。”

        這顯然是在說楚暮了。

        他向來對這種嘲諷是不甚在意的，一向聽聽就完了，但是這次竟然入了心，心中的愧疚之情不斷溢出。

        忽然，一位凌云宗弟子出現，手里捧著許多符咒，在來人面若冠玉，氣質不凡，想來不是一般人。

        果然，旁邊有人小聲討論，這是季閣主門下大弟子，扶蘇。

        扶蘇把手中的符咒分發給每一位弟子，朗聲道，“這是季閣主送給各位的見面禮，凈符，只要將其貼在身上放可使用。”

        有弟子照做了，身上的臟污竟然盡數消失，甚至剛才受的傷都好了，人也覺精神大震。

        一般的凈符是不會有如此好的效果的，所以這定然是改良版的中級符咒。

        要知道，中級符咒的價格不菲，別人想寶貝還來不及呢，她竟然如此闊氣地送給了這數百人。

        “嘖，真有你的，還沒收徒呢，就已經開始收買人心了。”霍水開玩笑道，“待會兒這些弟子都選你可怎么辦哦。”

        季久久喝了一口茶，“符多得沒地方放，索性送些出去。”

        這話要是被其他宗門聽去了，又會有人跳出來說她狂妄自大。

        真實的原因當然不是沒地方放，而是因為楚暮。

        他似乎很在意自己的外表，而且剛才季久久注意到他是受了一點兒傷的，手臂還似乎擦破皮了，正源源不斷地冒血珠。

        小孩子自尊心強，要是單獨送給他一個人他不一定會收，這次大家都有，他應當沒有理由拒絕。

        到了公布名次及拜師的環節了，霍水挺直了背脊，三千靈石的賭注勝負就在此了。

        “本次入學測驗第一名，楚暮。”

        看著霍水氣急敗壞，季久久輕飄飄道，“三千靈石我待會兒就派扶蘇去取。”

        扶蘇也是外表儒雅內心腹黑的主兒，臉上掛著淺淺笑意，“多謝師伯。”

        氣得霍水直哼哼。

        楚暮上前來，跪于大殿之上，端端正正地對著幾人行禮。

        宗主捋了捋胡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錯，不愧是小久看上的人。”

        楚暮心臟重重地跳了兩拍，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眸子里盡是欣喜。

        這意思難道是……

        他面前出現了一片雪白的裙角，傳來清脆空靈的嗓音，“愿不愿意拜我為師？”

        此話一出，不僅大殿之上傳出一陣驚訝的唏噓。

        誰不知道季閣主收徒要求極其嚴苛，不僅要選擇天賦靈力極佳的，還要靠眼緣，能被她選中的弟子只能用“幸運”兩個字來形容。

        楚暮的眸子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甚至因為過于激動，藏在寬大衣袖里的指尖微微顫抖。

        “怎么？不愿意啊？”

        “不是，不是！”楚暮猛地抬頭，撞進了一雙含著笑意的眸子里，他喃喃道，“我愿意的。”

        說罷，他急急忙忙地對著季久久行了拜師禮，惹得眾人都發出善意的哄笑。

        一雙纖細白皙，散發著瑩潤光澤的手放到他面前，“快起來，我的小徒弟。”

        后面五個字像是被她故意加重了音調似的，脆生生的，又逗得楚暮面紅耳赤。

        他收回視線，羞怯地地將手搭上去，呼吸都急促了兩分。

        楚暮微微仰著頭，眸子里閃著熾熱的火光，然后又含羞帶怯地張嘴，猶猶豫豫地喊道，“師尊。”

        眼前面若桃花的清冷師尊淺淺一笑，輕聲答應，“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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