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史洋忙完手頭的工作，上前敲響了老板辦公室的門，準備跟他說一聲，他要下班了。

        他敲了兩遍見沒人應，就自己推門進去了。

        環顧了一圈，在落地窗前軟塌上找著了人。

        羅景銘陰郁地躺在軟塌上，眼睛望著窗外黑漆漆的天，不知道在發什么呆。

        “羅總？”史洋輕輕喊了一聲。

        羅景銘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哦，你先回吧。”

        史洋看他這狀態有些不放心，“要不我陪您去喝兩杯？”

        羅景銘聞言目光犀利地掃過來，“我看起來像心情不好？”

        太明顯了好吧，史洋點頭又搖頭，非常違心地說：“不像。”

        羅景銘擺擺手。

        既是這樣，史洋就準備撤，“那我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史洋剛走到門口，就聽到羅景銘喊了句：“等等。”

        他回過頭見羅景銘已從軟塌上坐起來，“鉆石人間，給杜凡打個電話，叫他也來。”

        史洋：“……“

        杜凡接到史洋電話時正好從銘悅吃完飯出來，領著一幫人正要去鉆石人間唱歌。

        他晚上請蘇天以及銘天新簽的那幾個藝人吃飯。

        入司第一天，歡迎宴。

        集團官網下班前發布了這則消息，隨后不久就上了熱搜。飯局開始前，熱搜就變了味，當時李卉茹有些尷尬，當場問杜凡，需不需要她發一條澄清申明。

        這李影后相當聰明，以前她不是銘天的藝人，順勢借用羅景銘炒些熱度就算了，現在人家可是她老板，她哪還敢招惹。

        杜凡蠻不在乎：“不用，讓子彈飛一會兒。”

        熱搜愈演愈烈，又牽扯到了聶雨涵。

        飯局過半，聶小姐就氣勢洶洶地給杜凡打了電話，劈頭蓋臉地沖他發了一頓脾氣。

        聶雨涵怎么甘心被李卉茹的粉絲冷嘲熱諷，她質問杜凡，李卉茹跟羅景銘到底是什么關系，老板跟旗下的藝人緋聞鬧這么烈，粉絲們各種帶節奏無腦罵人，怎么銘天也不出來澄清。

        聶雨涵不敢直接給羅景銘打電話，關鍵是也打不通，羅景銘早就把她拉黑了，她一氣之下就把電話打到了杜凡那兒。

        杜凡懶理她，手機拿離耳邊，等她說完，一句話輕描淡寫地懟回去：“多大個事，聶小姐直接發個申明否認一下不就行了。”

        聶雨涵一口氣郁結在胸口，差點下不來。

        這事銘天不澄清，李影后也不吭聲，她有什么立場出聲？

        否認什么，跟羅景銘沒任何關系？

        關鍵是，相親是真的，她對羅景銘有意思也是真的呀。

        經紀人勸她淡定點，其實也沒多大事，網友愛編故事就讓他們編去好了，不理他們自己就消停了。而且這事于她也不是沒好處，一晚上功夫，她的微博就漲了幾十萬粉。

        但聶雨涵就是氣不過，誓要親自去找到當事人理論不可。

        鉆石人間是b市的高檔夜總會，環境及服務都好，私密性也佳，位置又與銘智集團僅隔一條馬路。

        銘智是鉆石人間的大客戶，頂級會員。羅景銘他們幾個除了公務應酬外，私下消遣也經常來這邊。

        羅景銘和史洋到的時候杜凡他們已經唱上了。

        當服務生推開二樓包廂的門時，昏暗的光線中六七顆人頭齊刷刷地望了過來，目光里還有警惕之色。

        羅景銘愣了下，以為走錯了包廂。

        正準備退出來，史洋上前在他耳邊低聲說：“是銘天的蘇總和新簽的幾個藝人。”

        下一秒，杜凡的大嗓門通過麥克風從角落傳來：“各位，我們的大boss來了，大家歡迎。”

        里面傳來稀稀拉拉的鼓掌聲。

        羅景銘滿頭黑線，只想掉頭就走，這時蘇天已經微笑地迎上來：“羅總，里面請。”

        羅景銘沖他微微點了點頭，跟著往里走。

        蘇天這人入職前他曾親自面談過，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沙發中間的位置立刻空了出來，羅景銘坐下來，不動聲色地睨了史洋一眼。

        史洋冤枉，打電話時杜凡也沒說他和這些人在一起，只給了包廂號催他們過來。他忿忿地瞪了杜凡一眼。

        那貨正好點到了自己要唱的歌，對著話筒清了清嗓子，大著舌頭一本正經地說：“下面由我為大家獻丑一曲——”

        音樂前奏響起，他那高亢而做作的嗓音立刻響徹整個包房：“大河向東流，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哇，嘿嘿嘿嘿參北斗哇……”

        眾人：“……”

        杜凡不著調的大舌頭再配上東倒西歪的甩頭動作，真的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底下幾個姑娘已經在偷偷捂嘴笑了。

        史洋手捂著臉，這人喝多了吧，受啥刺激了？

        羅景銘剛和蘇天說了兩句閑話，就被杜凡鬼哭狼嚎的聲音打斷，兩人遂停止交談，默契地碰了碰杯。

        半杯酒下肚，眼前突然多了位婀娜的身影，羅景銘抬頭，李影后正舉著杯對他笑。

        包廂內的幾雙眼睛都悄悄地盯著這邊。

        史洋也在一旁不動聲色地看熱鬧，內心感嘆那李美人的笑容真是千嬌百媚，眉目含情。

        但自家老板也太不解風情，人家巧笑嫣然地來跟他敬酒，他也不說句話，面無表情地跟人碰了個杯，抿了口酒，就低頭玩起了手機。

        李美人立在那里，羞窘地臉都紅了。她把杯中酒一飲而盡，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史洋嘖嘖。

        這老大可真是絕情，好歹這位以前陪他參加過幾次酒會，還是他熱搜上的緋聞女友，一點面子都不給人家。

        羅景銘那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樣，誰還敢給他敬酒，本來躍躍欲試想借機跟他搭訕的幾個女藝人見李影后碰了壁，也都乖乖地坐在那里沒動。

        杜凡一曲歌畢，發現包廂內氣氛不是一般的冷滯，他揚著嗓門：“我唱得不好嗎，怎么一點掌聲都沒有？”

        鼓掌聲稀稀拉拉地響起來。

        “行行——”杜凡伸手止住，這樣的掌聲還不如沒有。

        “下面誰來唱？”杜凡掃視一圈，沒一個人主動接腔。

        “都這么謙虛啊。”他眼珠一轉，拿著話筒走下來，“那我要點兵點將了。”

        角落里人氣小生許坤倫正專心地玩著手游，這局通關他就能再升一級了，正在驚心動魄的緊要關頭——

        手機突然被奪了去，手里無端塞進來一個話筒。

        “臥槽——”許坤倫正待發作，抬頭的瞬間把罵人的話生生咽回了肚子，衣食父母怎敢得罪。

        “去唱兩首歌給大家聽，這局我幫你打。”杜凡說著順勢坐了下來，眼睛盯著手機，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點著，很快進入了游戲狀態。

        許坤倫按捺著脾氣，極其不爽地起身去了點歌臺。

        他是歌手出道，唱歌對他來說小意思，就隨便選了幾首排行榜上的口水歌，人站在杜凡旁邊，唱歌的間隙不時瞥一眼手機上的戰況，生怕那局游戲被他給玩死了。

        這時，包廂的門突然被推開了，服務生領著個人進來了。

        那人取下了口罩帽子，露出一張嬌俏的小臉。

        呵，是聶雨涵。

        眾人表情各異。

        史洋忍不住要笑了，今晚什么情況，熱搜事件的女主角雙雙登場。

        他用胳膊輕碰了下男主角，低聲提醒：“老板，聶小姐來了。”

        羅景銘聞言抬頭往那邊看了一眼，沒什么表情，就又低頭認真地把玩著手機。

        史洋好奇地偏頭看了一眼，驚了。他的老板那么專心致志的對著手機，竟然是在玩游戲，而且是那種極其無聊的消消樂游戲。

        而且他的級別還挺高，看樣子經常玩。

        史洋印象中身邊人就見章冉玩過這個，她心情不爽的時候會玩，說規則簡單不費腦，玩兩局心情會變好。

        沒想到這種事情也能傳染，老板難道是在睹游戲思人？

        史洋默默地在心里嘆口氣。

        聶雨涵進來最先看到的是李卉茹，心里咯噔了一下。隨后環顧一圈，見羅景銘疊著腿獨坐中間，低頭看手機，兩人之間也不像是多親密的樣子，心里陡然一松。

        羅景銘抬頭望過來時，她興致勃勃地抬手正要跟他打招呼，就見他極其冷漠地又低下了頭，就跟沒看見她一樣。

        聶雨涵揮手揮了個寂寞，正尷尬的時候感覺聽到有人發出‘嗤’的一聲。她朝那邊望過去，就見李卉茹嘴角勾著，正拉扯著旁邊的人說小話。

        她于是斷定，剛才那句冷笑，就是李卉切茹發出去的。

        聶大小姐哪里受過這種冷遇，她狠狠剜了李影后一眼，氣咻咻地沖到了羅景銘的面前，正待聲討——

        “我操，”那邊許坤倫突然爆發了一聲驚呼，“杜總你也太牛了吧，這關我打了三天都沒過……”

        許坤倫尖利又清脆的喊聲精準地通過手里的麥克風響徹了包廂里的角角落落，他忘了自己還在唱歌。

        大家的視線都齊刷刷地掃過去，場內瞬間安靜了下來，只剩歌曲的音樂伴奏縈繞耳邊，電視大熒幕上閃動著一群魔性的人正跳著魔性的舞蹈，是那首曾紅遍大街小巷的洗腦神曲：《小蘋果》

        ！

        這畫面著實有些詭異，許坤倫也有點懵，想盡快結束這被人圍觀的場面，于是若無其事地舉著話筒跟著伴奏繼續唱了起來：“……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兒，怎么愛你都不嫌多，紅紅的小臉兒溫暖我的心窩，點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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