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景銘停住了手，冷冷瞥了唐新永一眼，而后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回到車里拿出章冉的包，徑直先進了機場。

        章冉回頭看了唐新永一眼，勉力一笑：“老唐，我沒事，你回去吧。”

        唐新永倏地上前扯住了她的胳膊，眼睛定定地看著她，那句‘不要走’在嘴里繞了幾道彎，始終沒有說出口。

        他心里總有個感覺，就是章冉這一去，那他們倆之間就再無可能了。

        然而他又在想，她跟她老板到底是什么關系呢，還有她對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覺呢，如果她只拿自己當好朋友，那么他有什么資格說讓她‘不要走’的話呢？

        章冉愣在那里，看著唐新永糾結的神色，內心很不安。她想他是不是想問自己跟羅景銘什么關系，如果他問了，她該怎么回答他呢？是實話實說還是撒謊騙他呢？

        她不想撒謊，但也不想騙他，她只想趕快逃脫這令人難堪的境地。

        “真的沒事。”章冉笑著說。

        她就那么想跟那人走，唐新永想，他眼神逐漸變冷，最終松開了她。

        章冉轉身，咬著嘴唇，極力控制著自己瀕臨崩潰的情緒，強忍著回頭的沖動，快步離開。

        史洋到b市機場接人時，見到老板臉上掛的彩，張大了嘴。

        他詢問的眼神投向章冉，章冉黑著臉沒理他。

        他預感到事情不太妙，想笑又不敢笑，想問又不敢問，一路大氣沒出地把兩人送到了靜寧別墅。

        一出來立刻給杜凡敲去電話，迫不及待把這個重大消息跟他分享。

        杜凡反手甩給他一段視頻，說要不是他攔截得快，羅大老板在機場門口跟人打架的視頻早就上熱搜了。

        史洋點開視頻，看得瞠目結舌。

        他問：【和老板打架的這人是誰？長得還挺帥。】

        杜凡：【你冉姐暗戀了許多年的男人，跟她是高中同學，大學校友。】

        史洋：【啊，你怎么知道？】

        杜凡：【我當然知道，我可是他們學長。】

        史洋感覺自己吃了個大瓜：【那老板知道吧？】

        杜凡：【以前不知道，這回去b市估計是撞見了，不然怎么會打架？】

        史洋：【牛！】

        杜凡：【這次老板該記我一大功，要不是相熟的記者提前給我透露消息，他跟章冉的事就瞞不住了。】

        史洋：【瞞不住就不瞞唄，正好讓大家知道正牌是誰，省的流言滿天飛。】

        杜凡：【你懂個屁，你以為曝光后，章冉還會跟他？】

        史洋：【……】

        史洋是真的不懂，那兩人的關系迷霧般，讓他摸不著頭腦。

        到別墅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半，劉媽他們都睡了。

        章冉進門直奔二樓客臥，羅景銘緊跟著，在她要關門時，一閃身擠了進來。

        他反手把門關上，一把扯過章冉把她圈在懷里抵在門后。

        章冉掙扎著推搡他，推不動。

        羅景銘臉繃著，抬頭掐住她的下巴，強迫她與自己對視：“那個男人是誰？上回出去玩也是跟他吧？”

        章冉冷冷地看著他：“這和你有關系嗎？”

        羅景銘眼神駭人，伸出大拇指一下一下摩挲著她的嘴唇，“這里，他吻過了？”

        章冉別過頭去，不理。

        羅景銘手指順著她的脖子往下，扯開她的外套，“發展到哪一步了，上過床了？”

        章冉惱羞成怒，猛地使勁一把推開他，“羅景銘你有病是吧，沒事找事？”

        羅景銘紅了眼，看著她，一字一頓地說：“我是有病。”

        說完他一把扯過章冉，粗魯地把她推搡到床上，欺身壓了上去。

        章冉拼命的掙扎，怒火中失手扇了他一巴掌，為他那濃墨重彩的臉上又添一筆。

        空氣驀地停頓數秒。

        章冉呆呆地望著他臉上的鮮紅指印，手頓在了半空中。

        下一秒，羅景銘突然捉住她手扣在頭頂，臉逼近強吻上她的唇。

        他眼中的驚濤駭浪讓人害怕，章冉覺得他就像一只殺紅了眼的狼，完全失了理智。

        她身上的外套很快被他拽掉，白色的襯衫也被一把扯開……

        章冉在被吻的一片窒息時，猛地感覺胸前一涼，一股強烈的羞恥感涌上腦門，她頓時瘋了般不管不顧地在他唇上狠咬一口，逼得他唇舌退出。

        她看到他的唇角有血滲出，心里冒出一絲悔意，很快又壓下去，看著他的眼睛哀求道：“不要這樣，求你……”

        羅景銘愣愣地盯著她盈滿淚水的倔強雙眸，心底驀地一軟。

        許久后，他松開了章冉的手腕，喪氣般地伏在她身上，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章冉，我到底該拿你怎么辦才好？”

        章冉望著天花板，伸出手輕輕環住了身上的人，木然地閉上了眼睛。

        又是許久的沉默之后，羅景銘起身，扯過被子給她蓋好，轉身走了出去。

        門關上，章冉拉過被子蓋住臉，眼淚流出來。

        那天半夜杜凡被羅景銘叫出來喝酒。

        見他一杯又一杯地灌，杜凡阻止不了只能嘆氣。

        唉，酒不醉人人自醉。

        半醉半醒之間，羅景銘突然問：“章冉有一個姓唐的同學……你知道吧？”

        杜凡心口一跳，瞟了眼老板的醉態，佯裝思索了一番后，輕描淡寫地答道：“呃，好像聽她提起過是有一個高中同學姓唐，據說兩人關系還不錯，像哥們一樣。”

        “是嗎……哥們？”羅景銘冷笑了一下。

        杜凡心有點虛，但還是淡定地答：“聽說是，怎么了？”

        “沒什么。”羅景銘低頭摸出一支煙，找了半天沒找到打火機，煩躁地把煙捻斷，又問：“這年頭，男人和女人還能當哥們？”

        杜凡見那根被無情折斷的煙，心里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弱弱地反問：“怎么不能，我跟章冉不就是哥們？”

        羅景銘愣了一下，臉色漸漸緩和下來，低下頭自言自語道：“哦？是……這樣嗎？”

        “或許吧，你別想太多。“杜凡說完心里的負罪感霎那間涌上來，趕緊喝了一大口酒壓下去。

        翌日一早，章冉把自己放在別墅的幾件私人物品收進包時，拎著下樓。

        她提前打電話叫了車，司機已在外面等候。

        劉媽面有憂色，說羅先生昨晚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

        章冉沒說什么，跟劉媽揮了揮手。

        回到自己公寓，她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母親的電話打過來，她突然驚覺，來b市的事竟然忘記給母親說了。

        電話接通，章道梅聲音輕快中帶著埋怨：“臭丫頭，這都幾點了還不回來，早飯好了，叫小唐也過來吃。”

        “啊？”章冉有點懵，“媽，我到b市來了。”

        “什么？”母親的聲音突然高了幾個分貝，“昨晚你不是跟小唐出去打球了嗎？”

        章冉這時候有點反應過來，母親估計認為她昨天徹夜未歸是跟唐新永在一起，所以到現在才打電話問。

        她手扶額頭有些無奈，低聲解釋：“昨晚總部有點事，我走得急忘記跟你說了。”

        “哦，這樣啊，我還以為……”母親嘆了口氣，沒再往下說。

        章冉垂下眼瞼，“對了，媽，我這次過來可能還要呆三個月，你的腿還是要注意點……”

        “怎么突然要去那么久？”章母低聲嘀咕著，“我腿沒事，快好了，你照顧好自己就行。”

        “嗯，我知道。”

        “那你跟小唐——”

        “媽，我有電話進來，不說了啊。”

        章冉不給母親再問下去的機會，快速掛了電話。

        她坐在沙發上，腦中突地閃現了昨天在機場門口唐新永拉住她時，那個欲言又止的眼神。

        他當時想說什么呢？

        她低頭點開微信對話框，選中了一個笑臉，想給唐新永發過去，手指停在發送鍵上，遲遲沒有勇氣按。

        停頓兩秒后，她轉而點進他的朋友圈。

        出乎意料的是，他朋友圈有一條新動態，昨夜零點更新的。

        幾張昏暗的照片，她一一點開看，像是喝醉了酒所拍，亂七八糟一片模糊，地點像是在酒吧，有東倒西歪的酒瓶，有人影重重的舞臺……

        章冉愣愣地盯著那些照片看了許久，退出來時看到下方有一條宋明的最新留言：【昨晚什么情況，莫名其妙放我們鴿子，跑去買醉？】

        她的視線停在這條留言上，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臟好像被什么尖銳的東西扎了一下，疼得厲害。

        她頭腦一片混亂，不敢再往深里想這件事，強迫自己把手機丟到一邊，開始打掃家里的衛生。

        章冉花費了兩個多小時，把家里的角角落落都擦了一遍，直累到滿頭大汗，直不起腰來。

        她沖完澡出來，察覺到肚子餓了，已經是中午，而她早飯還沒吃。

        翻了冰箱，空空的，什么也沒有。

        也不想吃外賣，她自虐般地爬上了床，決定先睡個午覺。

        怎么也睡不著，昏昏沉沉地好不容易有了絲絲睡意，手機突然在外面震起來。

        她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跑到客廳，從沙發上拿起手機，待看清來電，又失望地把它丟到一邊，任由它響著。

        杜凡的電話，她不想接。

        他能有什么事，無非是聽說了她回b市的事，要來打聽八卦。

        鈴聲亢奮地響了兩遍過后，終于偃旗息鼓。

        她再也沒了睡意，干脆換衣服出門。

        公寓樓下有一家新開的湖南米粉店，店不大看著挺干凈。

        章冉走進去時，吧臺坐的老板娘正興致勃勃地刷著手機。

        章冉點了一碗粉，老板娘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機，站起來邊往廚房走邊問她：“要不要辣？”

        章冉點點頭，掏出手機準備掃桌上的二維碼付款。

        老板娘那沒有熄屏的手機頁面一下子就竄入了她的視線。

        一個熱搜的娛樂八卦，標題很醒目，照片拍得很清晰。

        時間是凌晨兩點，地點是銘悅酒店大堂，主角是羅景銘和聶雨涵。

        章冉盯著那條新聞足足看了三秒，然后面無表情地挪開了視線。

        挺好的，她想。

        老板娘很快把粉端上來，然后又回到原來的位置看起了手機。

        章冉吃著這碗紅通通的粉，左手幾次伸進外套口袋里想拿手機，最終還是作罷。

        沒想到這粉這么辣，她吃得滿頭大汗，鼻涕眼淚都要掉下來。

        臨走時，老板娘抬頭笑著問她：“味道還滿意吧？”

        章冉猶豫了一下，在對方期待的眼神中，默默點了頭。

        實際上，除了辣她沒嘗出別的味道。

        也是奇怪，她明明是很一個能吃辣的人

        老板娘笑得很欣慰，“喜歡下次再來。”而后低頭繼續看手機。

        章冉扯了扯嘴角，走出面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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