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蠢娘
郁新辭一回秋風院就又投入了賬本的核查整理當中。
可還沒等她整理完。
那些鋪子就接二連三出了紕漏。
不是掌柜的病了。
就是伙計傷了。
還有鋪子里著火的。
與顧客發(fā)生爭執(zhí)傷了顧客的。
總之沒有一個是好端端的。
不是有人故意整活。
那就是大白天見鬼了。
郁新辭沉頭想了一會兒,便決意帶著彩練出去看看。
可她剛備好兜帽、踏出秋風院的大門,宋氏身邊的心腹杜嬤嬤便一臉堆笑趕了過來。
“三姑娘,您這是要出門嗎?”
礙著景王妃回府親自看了郁新辭,杜嬤嬤的態(tài)度極好。
“杜嬤嬤早。”
郁新辭依然秉持著‘柔婉’的模樣。
沖杜嬤嬤露了個笑臉。
杜嬤嬤臉上的笑更密了。
她難得拿出對主子的態(tài)度,給郁新辭福身行禮。
“三姑娘客氣了。夫人說今日是十五,按規(guī)矩要去驚云寺上香祈福,三姑娘如今既然是自由身,便請三姑娘一道去吧。”
“驚云寺?”
郁新辭淺聲呢喃。
忽然覺得很是熟悉。
仔細想了一會兒,才記起來那是城北的一個寺廟,不算很大,但卻是大阿娘和阿娘在世的時候很喜歡去的一個地方。
據(jù)說很靈。
求什么得什么。
郁新辭不覺得宋薇嵐和郁清歡會把希望寄托在這個寺廟里。
此行必有蹊蹺。
但她沒有興趣去攪合這母女二人的謀算。
故而抬手婉拒。
“我還有事兒,就不去了。”
“三姑娘!”
杜嬤嬤對郁新辭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個關(guān)在秋風院里好拿捏、好欺負、完全不懂拒絕的小丫頭。
忽然聽郁新辭這么柔柔的婉拒。
既驚訝。
卻又挑不出什么毛病。
只得厚著臉皮繼續(xù)和郁新辭打太極。
“三姑娘可是還有什么要緊事?緩緩不行嗎?夫人是當家主母,好心邀請您,您不去,不太好吧?”
話語中,還帶著三分威壓。
似乎再說:夫人給你臉了,你得接著。
彩練立即站上前來。
“嬤嬤這話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去不太好?怎么,我家姑娘還沒有自由嗎?老爺都許了姑娘自由出入府門內(nèi)外,怎么夫人不肯許?”
“哎喲,彩練,你這是哪里的話?我不過就是……”
杜嬤嬤不斷打量郁新辭的臉色。
見郁新辭不太高興,到了喉嚨眼里的話也不敢繼續(xù)往下說。
彩練卻懶得和她多廢唇舌。
不悅地問。
“那嬤嬤是什么意思?我家姑娘說了,不去,嬤嬤聽不懂嗎?還是嬤嬤想要與我一同問問王妃和老爺?”
不僅杜嬤嬤會拿權(quán)勢壓人。
這技巧,彩練也會。
而且運用的比杜嬤嬤還要純熟。
才這么兩句話,就把杜嬤嬤的話都堵住了。
郁新辭給了小丫頭一個贊賞的眼神。
而后鎖好了秋風院的院門,戴上帷帽,直奔景王府的方向去了。
杜嬤嬤一路尾隨到郁家門外。
見主仆二人是往景王府的方向,不好再說什么,只得悻悻地扭頭回去。
“人呢?那小賤人呢?”
回到仰春院,沒見到郁新辭的宋氏立即拉下臉來,很是不悅。
杜嬤嬤埋下頭。
“三姑娘好像去了景王府,老奴不好再攔。”
“景王府?這小賤人可真會鉆營,才放出來這么幾天就迫不及待地往王府里鉆,這是想做什么?急著攀高枝兒嗎?”
宋薇嵐天生善猜忌。
一聽郁新辭要去景王府,便開始罵罵咧咧。
聯(lián)想到昨日女兒郁清歡復述給她的話,說郁錦柔不在乎文遠侯府,意欲給郁新辭挑個好的,立即拉住女兒,壓低聲音說:
“歡兒,阿娘覺得你真沒必要在乎一個付小侯爺。那個病秧子有什么好的?景王府里郁新辭那個小賤人去的,你也去的!要不,你也去景王府多走走?讓你二姐姐給你踅摸一個好人家?”
“阿娘,您又在犯什么糊涂?”
郁清歡有些不耐煩。
她直接嗆自己的母親。
“三姐姐的親娘和二姐姐的親娘是過命的交情,所以三姐姐和二姐姐打小就關(guān)系好。您呢?您和她們哪個要好了?我沒記錯的話,您從前天天盼著她們死吧?您讓我去景王府?您覺得二姐姐會賞我一頓好飯吃嗎?清醒點吧!”
“你!”
“得了,我不想再和您討論這件事。眼下最重要的是我的終身大事。我問阿娘,您到底約了文遠侯夫人沒有?”
“約了。她和她女兒今日也會去驚云寺,付小侯爺就不知道……”
宋氏遲疑道。
郁清歡擺擺手。
“他暫時去不去都不重要,當下我最需要的是先結(jié)識文遠侯夫人和付小姐。只有和她們關(guān)系好了,我才能順利地接觸到付小侯爺。”
“那郁新辭那個小賤人呢?”
宋氏問。
郁清歡想也沒想便答。
“原也不過是利用她占個好聽的名聲,免得旁人議論咱們。帶著還嫌礙事呢,不去便不去吧,我不稀罕。”
提到郁新辭這個姐姐。
郁清歡滿眼都是不屑。
不過想到母親對三姐的形容,她還是提醒了一聲。
“還有,阿娘不要動不動就小賤人、小賤人的叫。您難道沒注意到阿爹每次聽您這么叫三姐他都不高興嗎?”
“有嗎?”
宋薇嵐完全沒有這個感覺。
她甚至于仔細回想了一番過往,還是覺得沒有。
郁清歡無奈地嘆息。
“我終于知道芙蓉為什么會這樣……了!”
‘蠢’這個字,郁清歡并未說出口。
畢竟是她的親娘。
畢竟是她親妹妹。
但是她是確確實實、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自己阿娘和妹妹的愚蠢。
這么多年了,她都能察覺到的這點小細節(jié),她阿娘、阿爹的枕邊人竟然完全沒發(fā)現(xiàn),還一口一個小賤人叫的賊歡。
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觸碰到阿爹的逆鱗。
是以好心提醒母親。
“聽我的沒錯。您別忘了,三姐姐的阿娘是這世上最美的女人。那么美的女人,男人沒有道理不動心的。”
但他們之間有什么恩怨糾葛,她卻不知。
回憶起小時候見到過的那位夫人,郁家繼室季云引。
郁清歡甚至有些嫉妒。
她長這么大,見過不少人。
達官顯貴、市井平民。
就沒有一個女人像季云引那樣,美得讓人自慚形穢,美的讓人一眼就忘不了。
那模樣……
郁清歡找不出恰當?shù)男稳菰~,只覺得是方外的仙人,不食人間煙火。
偏偏,她的三姐還遺傳了那份美貌。
所以上輩子她的三姐和付小侯爺過得很美滿。
而她,只能慘死閨中……
“胡說!你阿爹喜歡的是沈君琢,根本就不喜歡季云引,不然你阿爹為什么不把她埋進郁家祖墳?為什么不給她立牌位?為什么要囚禁郁新辭那個小賤人?”
宋氏不服氣。
梗著脖子和女兒叫喚。
郁清歡聽著,只覺得自己這個親娘簡直蠢到了無藥可醫(yī)的地步。
她橫手制止。
“信不信由您!反正我看到了,也提醒了您,往后嘴不要再這么毒,最起碼在阿爹面前不要。走吧,去驚云寺。”
***
“姑娘,我有點糊涂了。咱們不是說要去查看那些鋪子嗎?怎么轉(zhuǎn)道兒來了王府?莫不是想要找二姑娘借兩個身手好的去驚云寺監(jiān)視宋氏和五姑娘?”
踏進景王府的大門后。
彩練一面驚嘆于王府的氣派。
一面又扯著姑娘的衣袖問出心中的疑問。
郁新辭兩手一攤。
一臉無所謂。
“我才不在乎她們母女倆搞什么鬼名堂。我只是想二姐姐了,此外還想問二姐姐借兩個人。”
“姑娘既然不想去試探宋氏,為何還要借人?”
“你呀!”
郁新辭戳了戳彩練的腦門。
無奈地解釋。
“你以為那些鋪子里的人是好對付的?哪個不是老奸巨猾?我總不能用兩包毒藥直接都毒死吧?先找姐姐兩個會拳腳的,壯壯勢力。”
“哦,我明白了,姑娘是想狐假虎威!”
彩練比了個鬼臉。
終于釋然。
恰此時,郁新辭的身后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郁新辭聞聲轉(zhuǎn)頭,便見身后快步走過來兩個無比熟悉的男人,一個是她二姐夫景王殿下,一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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