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到底想要什么
三兄弟倒也不笨,一見小二討不到什么好處,干脆三個一起上。都說雙拳難敵四手,六個拳頭往穆霜白身上招呼,一時打得后者只有招架的份。
時間一長,便被小三看出了破綻。三人交換了個眼神,六只拳頭全沖著他的腹部去了。
穆霜白眼神一凜,用力往上一蹦躲開攻勢,又在半空里翻了個身,給了三人一人一腳,直把人踹飛出去。
但他們三個人從地上爬起來,齜牙咧嘴地拍了拍身上的土,又朝穆霜白沖來。這回小三小四負責制住他的雙手,小二則專心攻下盤。功夫不負有心人,穆霜白一招不慎躲得慢了一些,被小三小四同時抓住了雙手,用力摔在了墻面上。
他的背撞得火辣辣的疼,雙手還被扣著沒能掙脫,就見小二掏出一把小刀,氣勢洶洶地朝自己刺來。
生死關頭,殺手出生的穆霜白比一般人冷靜得多。他瞇著眼睛計算著小刀的方向角度,腿上蓄力,準備跳起來朝小二的胸口來一腳。
可是他沒能如愿。斜刺里突然沖出一個人影,瞬間橫在了他倆之間。那人沖過來帶起的風拍在他臉上,拍得他的呼吸都停滯了一秒。
小刀毫無意外地刺中了季鳴鴻的上腹。
小二也愣住了,但當他抬頭看清了眼前人的相貌,嚇得往后倒退了兩步:“小姐?您怎么在這?!”
他這一退,還握著刀的手也下意識地往回一抽,鮮血瞬間從傷口里噴濺出來。季鳴鴻的臉色一白,酒精的作用下,他并沒覺得太疼,但是這么多年,他的暈血癥就沒好過。他盡量克制著不去看那些紅色的液體,雙眼緊盯著小二,一字一頓地道:“他沒有殺我爹爹。”
“小……小姐。”小二已經語無倫次了,“屬下不知道是您……”
帶血的刀不可避免地印進眼底,暈乎乎的大少爺頗為嫌棄地一揮手,送了他一個字:“滾。”
三人連滾帶爬地跑了。
利器出入血肉的聲音落在穆霜白耳朵里,仿佛是世間最刺耳的聲響。他連小三小四什么時候放開他的都不知道,眼里只有身前季鳴鴻緩緩朝他倒下的背影。
“老季!”穆霜白連忙接住他,直接將人攬進了懷里,伸手去捂他的傷口。
“你那盤錄音,我聽了。”大少爺的眼神呆滯地望著夜空,“對不起,誤會你這么久。”
“現在就別說這些了。”手上是血液黏糊糊的觸感,早見慣了鮮血的穆霜白竟有了一絲反胃的感覺。
季鳴鴻卻依舊喋喋不休:“老穆,你說,我這樣是不是很像阿音?”
前者一時沒想明白他問這話的意思,便很實在地點了頭:“是啊。”
“所以你才……”季鳴鴻說不下去了。如果面前這人真的對自家妹子有什么非分之想,他又能說什么,做什么呢?他倆的大婚已經被自己攪和了,難道真要毀了阿音的幸福嗎?
“我才什么?穆霜白還是不明白。
“沒什么。”季鳴鴻抿了抿唇,“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還惦記著阿音?”
“是我辜負她,又逼她遠走,如何能不惦記?”
“既如此,便替我好好照顧她吧。”
這句話說完,大少爺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少來這套。”穆霜白一個毛栗子敲在他額頭上,“沒傷到要害,死不了的。”
季鳴鴻立馬睜開眼,尷尬地輕笑了一聲。他低頭看著好不容易把自己扶穩,騰出了手的穆霜白給自己包扎著傷口的動作,恍惚中像是回到了哈爾濱的那個冬日。
一晃眼,十年了。
傷在腹部,一走路便會拉扯到傷口,這下穆霜白是真得把這個大少爺打橫抱回家了。
他在心里叫苦不迭,臉上還要裝出沒事人的模樣。
“老穆。”季鳴鴻則舒舒服服地靠在他身上,“等天下太平,你我找個風景不錯的地方,過過舒服日子如何?”
前者好笑地斜了他一眼:“之前說天下太平便要殺我,現在又想和我安度晚年,你到底想要什么?”
季鳴鴻嘟嘟囔囔半天,蹦出一句驚世駭俗的話來:“若問此生所愿,唯君心似我心而已。”
穆霜白手一抖,險些將人扔到地上去。果然相比撒酒瘋,還是以往醉了就睡來得好些。
“你醉了。”除了這句,他也找不出其他應付的話了。
“酒醉心明。”季鳴鴻用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心口,抬眼期待地望著他,“怎么樣,好不好?”
明明知道戰爭結束之時,就是清算的開始;明明知道以自己這尷尬的身份,難逃一劫難得善終。但看到懷中人閃著光亮的眸子,穆霜白鬼迷心竅一般,點頭應道:
“好。”
看著季鳴鴻帶著饜足的笑意再度昏睡過去,穆霜白才長出了一口氣。他現在只能寄希望于,明早醒了酒之后,這家伙什么也不會記得。
可惜第二天季鳴鴻醒后,對于自己怎么受的傷沒半點印象,偏偏牢牢記住了穆霜白答應了一起歸隱田園這一節,氣得后者叉著腰跟他算賬:
“誰讓你沖過來替我擋刀的?我又不是躲不開。”
“我那時剛醒,身體先于腦子動了。”躺在床上的季鳴鴻低頭看了看自己被繃帶裹得嚴嚴實實的圓肚皮,不禁疼得倒抽一口冷氣,“嘶。”
“你也知道疼!幸好傷口不深,你又多穿了一層那玩意。”穆霜白指了指垃圾桶里沾了血的肉色假胸,“給我記著,沒有下次。”
“你是讓我對你見死不救?”
“是讓你別在沒把握保護好自己的情況下救!”
見季鳴鴻乖乖點了頭,穆霜白才接著道:“一會兒就回你的季公館去。”——他家可不是什么安全的所在。
“不行,昨天秦璐還問起……問起我倆的關系,她要是發現我不住你這,又要生事。”季鳴鴻可憐兮兮地望著他,“而且我剛為你受了傷,你就要趕我走?”
穆霜白一個頭兩個大:“我這時常有人登門,你待在這里,全天都得是這身打扮,你受得了?”
“沒問題!”
季鳴鴻答應得爽快,穆霜白越發覺得,一周不見,他仿佛變了一個人,變回了最初相遇之時,帶著光芒朝自己微笑的那個少爺。
誤會解開之后,這些年的冷眼相對,惡語相向,像是從不曾存在過。穆霜白不指望一向別扭的大少爺能給他什么補償,有昨日的一聲道歉,他已知足。
他卻不知,對未來有了新的期許的季鳴鴻,滿心想的都是,余生還長,曾經虧他欠他,可用半生來償。
“你好好歇著,我去季公館幫你拿東西。”
穆霜白給阿辜打了個電話多請了兩天假,替季鳴鴻掖好了被角,便出門去了。
不久后,穆霜白拐進了季公館密道入口所在的那個小巷。與往日不同的是,今日小巷的盡頭,一幅幢幡極其招搖的豎在那里,上頭寫著一個很是眼熟的“算”字。于是穆霜白沒在那個熟悉的井蓋旁做任何停留,快步走到巷口,扭頭去看擺攤的人。
張瞎子目不斜視,抄著手端端正正地坐在攤位上。
穆霜白略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在張算的對面坐了下來:
“先生。”
張算邊摸索著伸手去拿桌上的簽筒邊道:“你怎么回事,身后跟了條尾巴都不知道嗎?”
“知道。咬得太緊了,我甩了他三回都沒甩開,準備在這繞一圈就回去。”穆霜白接過簽筒一通亂搖,“上海灘什么時候有這么厲害的角色?”
“戰爭眼看著要結束了,那之后政局、黨爭、商機的問題接踵而來,可想而知,有多少雙眼睛正盯著上海灘。”張瞎子拿起簽筒中掉落出來的那根簽,來來回回摸了幾遍,嘴里語速飛快,“你來都來了,不能就這么回去。你直接走大門進季公館。”
“走大門?”——佐佐木華在地下室哪聽得見,哪有人來給我開門。
“放心去敲門。另外,阿寧被抓的事你知道嗎?”張算擺了擺手。
“寧醫生?怎么回事?”穆霜白的眉心擰了個疙瘩。
“估計是憲兵隊那兒有了線索,這一周特高課和憲兵隊嚴查了附近的醫院診所,一連抓了不少人,阿寧暫時應該安全。”
穆霜白頓時想到了自己那天受傷吐血昏迷,當時也沒人顧得上清理一下血跡,結果整出這些個幺蛾子。
“我昨天剛回來,一直沒去特高課,這種小事也沒人會想著告訴我。”他郁悶地將額前的碎發往后捋了捋,“我會想辦法把他弄出來。先生,沒什么事我先走了。”
“還有。昨晚你們見到的那個小丫頭,可不簡單。”張算握住他擱在桌上的手,嘴里說著話,手指飛速地在他的腕上敲了一段電碼——與中島靜子有關。
領會了這段電碼含義的穆霜白僵了好一會兒,方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他道了聲謝,便離開了算命攤子。
他身后,張算笑瞇瞇地將手里的簽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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