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江橋聯合巢州市公安局和同灣縣派出所,對程廣福家后院進行挖掘,終于在靠近墻根的地方,挖到了一具由蛇皮編織袋裝裹的尸體——確切的說,是一具白骨。
經檢驗鑒定,這具白骨與郭文秀確系母女關系。郭文秀沒有其他孩子,所以這具尸骨是胡巧巧無疑。
公安局暫時沒有把消息告訴正在住院的郭文秀,母女相隔三十年,再次相見卻只能天人永隔,郭文秀的身體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對江橋來說,另一個問題是,如果打電話報警的人是朱燕,那么應該是朱燕看到了程廣福殺死胡巧巧所以報警,死亡順序應該是朱燕死在胡巧巧后面。現在胡巧巧的尸體找到了,朱燕的尸體在哪呢?
警方對程廣福家進行反復搜查,卻沒有查找到有用的線索,王桂芬的口供也證實程廣福當年只背了一具尸體回來。
江橋又不能明說此案里還有第三個被害人,因為胡巧巧和程廣福有直接關系,他們是男女朋友,高文秀的照片可以作證。而朱燕則和程廣福毫無關聯,突兀地尋找朱燕的痕跡,勢必要將一通所謂的靈異電話寫進案件報告。
這顯然是不可行的。
還得再去找證據。
江橋仔細查看王桂芬的證詞,其中一句話引起了她的注意——是這娘們想讓我死。
程廣福是個會說謊、精通掩蓋的殺人犯,但王桂芬不是。
出于母子關系的親密度,程廣福沒欺騙過王桂芬,因為他知道王桂芬與他是利益共同體,他不需要對王桂芬說謊王桂芬也會盡心盡力幫他。
如果王桂芬說的是實話,程廣福真的說過這句話,這顯然不合邏輯。
從動機來說,胡巧巧作為不諳世事的學生,她當年對程廣福的愛情單純而熱烈,即便知道他是個無業游民,她也無怨無悔地和他在一起。所以從主觀上來講,她沒有殺程廣福的理由。
從客觀條件來看,根據尸骨,可以推斷出胡巧巧頂多只有1米58,面對身強力壯的程廣福,她完全不具備作案能力。
那她為什么想讓程廣福死呢?
因為程廣福外面有人?因為程廣福要拋棄她?
可不管什么理由都構不成胡巧巧想要程廣福死、甚至是真的會要了程廣福命的動機。
尸骨確認后,7·11案被法院退回補充偵查,警方再一次審問程廣福。
陸海波:“1992年8月你來過柳江市嗎?”
程廣福:“太久了,不記得。”
陸海波:“你家里為什么會有受害人胡巧巧的尸體?”
程廣福半低下頭,抬眼看陸海波:“我不知道,我不怎么在家住。”
這是程廣福松動的一個表現,陸海波忙步步緊逼:“你母親已經交代了,我勸你也早日交代,配合警方工作,不要做無謂的抵抗。現有的證據已經足夠給你定罪,你交不交代結果都是一樣的,你還不如說出來。”
聽見“你母親已經交代了”這幾個字時,程廣福的眼中露出少見的波動。
但他很快調整狀態,依然一句不發。
江橋繼續審問:“你和胡巧巧是什么關系?”
程廣福:“我不認識。”
江橋:“你們兩個有沒有過爭吵?”
程廣福本來想說什么,但突然又閉了嘴,轉而說:“不知道,不認識。”
江橋把復刻的程廣福的照片摔到程廣福面前:“不知道?不知道你的照片為什么會在胡巧巧家?你家里的白骨經過科學鑒定,就是胡巧巧的。我聽聽看你怎么解釋你的照片在胡巧巧家、而胡巧巧的尸體在你家埋著呢?你說不認識,這合理嗎?”
程廣福突然裝瘋賣傻起來:“我確實不該堵廁所。”
整整14個小時過去,不論怎么翻來覆去地審,程廣福就仨字:不知道,不認識,記不住。再推進一點,他就跟你扯有的沒的。
把審程廣福次數最多的老馮氣得著急上火,臉都歪了。
老馮捂著腫了半邊的臉:“我他娘的不干了,我得去看牙了。你們審,要打要罵你們隨意,我絕不舉報你們,我還給你們發個大紅花。”
陸海波看老馮心態崩了,心內考量:證據鏈已然完善,程廣福殺人手段惡劣且熟練的原因也找到了,胡巧巧案可以和7·11案合并定罪,即便殺人動機還不確定,但程廣福死罪難逃。要撬開程廣福的嘴,難度很高,他們還有很多案子要處理。光昨天一天就接到兩個轄區內的白闖案和盜竊案的輔助偵破工作。這周柳江市測出來個從國外回來的陽性感染者,行動軌跡遍布大半個柳江,全市又要翻個底朝天,基層派出所警力不夠,刑偵支隊還要增援協助全市核酸檢測。
眼下連老馮這個老江湖都受不住了,警隊應該盡快把精力從7·11案上整合回來。
從刑偵支隊的角度,在不清楚還有受害人朱燕存在的情況下,陸海波的決定和方針在江橋看來,絕對正確。
但朱亮的請求言猶在耳,作為一名人民警察,幫助人民,是她最應該也最迫切要做的事情。
于是江橋向陸海波申請,獨自帶隊對案件進行收尾。
江橋想了想,和92年案件最近距離接觸過的,只有程廣福的母親王桂芬。
作為92年胡巧巧一案的關鍵證人和嫌疑人的母親,王桂芬已于昨日趕到柳江市。
江橋前往王桂芬居住的招待所,對王桂芬進行詢問。
江橋:“程廣福有沒有跟你說過他和胡巧巧之間的關系,或者他們之間有沒有發生過什么矛盾。”
王桂芬想了想,既然兒子都被抓起來了,她也沒必要再隱瞞。她仔細回憶后說道:“提過一次還是兩次。有一次是,我給他說親,我拿媒婆給的幾張照片給他看,他說都不好看。沒有巧巧好看。我問他,巧巧是誰。他說,埋院里的。我趕快就不說了。”
江橋點點頭。但如果真如王桂芬所說,程廣福對胡巧巧是有感情的,為什么又把她殺了呢。
王桂芬繼續說:“還有一次,是他結婚之前,喝醉了。他自己躺倒沙發上哭。我去給他擦臉擦腳。他哭著說,媽,巧巧咋不像你呢,媽對我好,巧巧對我不好。我趕快安慰他說,你馬上就結婚了,嫁給你之后都會對你好。他說,她要是沒報警,跟你一樣,現在不就成我婆娘了嗎。”
猶如一道閃光穿過江橋的腦海,江橋像抓住了一根線頭:“你是說,程廣福跟您說,是胡巧巧報的警?”
王桂芬被江橋嚴厲的態度嚇了一跳,忙說:“應該是吧,你一問我就有點不確定了,畢竟幾十年了,我也不想記得。”
這是一條重大線索。
如果報警的人是胡巧巧,那么殺人順序和殺人動機就得推翻重來。
她原來以為報警的人是朱燕,那就是她看見了程廣福殺了胡巧巧,首先遇害的也是胡巧巧,那么處理尸體的時候,應該是先處理胡巧巧的尸體,后處理朱燕的尸體更方便。程廣福家里埋的卻是胡巧巧的尸體,朱燕的尸體下落不明,這不太合理。但如果第一個遇害的是朱燕,程廣福先把朱燕的尸體處理了,然后殺害胡巧巧,同時把胡巧巧的尸體帶回家掩埋,這樣類似于遠拋近埋的順序更加合理。
從程廣福的視角,根據王桂芬的證詞,他認為殺人被警察知道就得槍斃。所以極有可能是胡巧巧看到了程廣福殺人,趕到小賣部報警,被程廣福發現。程廣福覺得胡巧巧想讓他被槍斃,也就是所謂的這娘們想讓我死,所以就把胡巧巧殺了。
可是他想錯了。
胡巧巧說看到了一個人,沒說是誰,就是想給程廣福一個自首改過的機會。
——
審訊室里,江橋關了審訊室的監控,單獨審訊程廣福。她把胡巧巧的照片和她的日記擺在桌子上,一張一張拿起來讓程廣福看:“你知道胡巧巧報警說了什么了嗎?”
程廣福還是一臉與我無關的表情。
江橋不管程廣福的反應,繼續帶著審訊時特有的壓迫感說道:“胡巧巧是在職業學院后馬道的小賣部里報的警吧,晚上十點三十七分。”
程廣福聞言身體微微前傾,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江橋。
江橋說:“她報警的時候,說我被兇手看到了。她明明知道殺人兇手是誰,但她沒說。”
程廣福明顯慌亂起來。
江橋站起來,隔著鐵欄桿把胡巧巧的日記本翻開,其中一頁夾著一張車票:“她很早以前就買過去巢州的火車票,她特別想跟你一起,她學都不上了家也不要了,就想只身一人跟你一起到千里之外的異地他鄉,你說她圖啥呢?哦,對了,你知道如果自首的話,你是可能不被判死刑的嗎?”
程廣福沒有反應。
江橋很平靜地說:“不過不管你知不知道,你都會殺她的吧。”
程廣福嘴唇發干。他舔了舔嘴唇,說:“不會。”
江橋知道,殺人誅心,程廣福要交代了。
她把監控打開,喊來其他同事,最后一次對程廣福進行審問。
——
1992年8月,具體哪一天我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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