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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


許虹十分詳細地交代了作案經過,但江橋越聽越有疑問。

        一般情況下,一個人被搶劫、毆打、故意傷害等,第一反應大多都是報警。雖然□□有其特殊性,有些女人害怕因此被歧視或受來到自外界的二次傷害,可能會選擇忍氣吞聲。

        但許虹的一系列做法都違背正常的內在邏輯:第一,她被葛雙河威脅,選擇不聲張、不報警,說明她可能注重名節,主要是她膽子比較小,一被威脅就嚇住了。可膽子小的人被逼急了也會尋求警方的幫助,而她則直接想到把人殺了,這與她膽子小相矛盾;其次,警方兩次勘察都沒發現她在現場留下痕跡,說明她有極強的反偵察能力,心思細膩,但她卻選擇在案發后返回家中,還在家里留下重要的血跡證據。如果她沒有選擇回家,而是直接出省,或者裝作在醫院住院閉門謝客,也許通過潘迎巧、葛雙河的通話記錄和葛雙河的工頭等人還是可以鎖定許虹,但絕不會這么快。

        許虹肯定還有隱瞞。

        江橋停下敲擊鍵盤做筆錄的手,問許虹:“你是怎么制定出如此周密的殺人計劃呢?”

        許虹低下了頭。她眼睛小,鼻子小,嘴巴小,離六十歲還有一段距離,兩鬢就已花白,人看上去極沒精神。

        出于對許虹遭遇的同情,江橋嘆了口氣:“你現在不說,一會兒也還是要說。”許虹的防線已經被擊垮了,再撐也撐不了多久。

        許虹慢慢地抬起頭,盯著江橋看了好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橋也不打斷她,就讓她去想。

        過了一會兒,許虹緩緩開口,用她濃重的東北話很平靜地說道:“小時候我爸拋妻棄女,我媽帶著我改嫁。完了吧改嫁那個人是個畜生。我繼父,從我八歲開始就□□我,打我,罵我。他還威脅我,讓我不要說出去,說只要我說出去就把我和我媽都殺了。”

        即便四十多年過去,幼年時遭遇的一切細節仍舊無比清晰。

        “這種不人不鬼的日子我過了八年。到了我十五、六歲那年吧,過年前幾天,我媽出去給人搬貨運菜,被車撞死了。我家沒錢,車主賠的那點錢全被我繼父拿去還賭債了,媽那邊的親戚也不管,我繼父就把我媽拖到荒山上草草埋了。結果我媽剛一蓋上草被子,我繼父就在旁邊的樹上把我強了。我還記得那天的夕陽特別紅,和路邊上掛的大紅燈籠一樣紅,和家家戶戶門前帖的對聯一樣紅,和我媽身上的血也一樣紅。我在想,這是個什么日子啊,我還不如死了算了,反正我媽也死了,我一個人繼續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有什么意思。”

        許虹一直低頭看手上的手銬,波瀾不驚的語氣,如曠野里寂靜的皚皚白雪,與她話語里鮮艷熱切的紅色形成鮮明對比。

        “可是呢,我死沒事,他憑啥能活著。我死也得拉個墊背的,我想,反正我要死了,我就把他殺了吧。我就哄著他,有天趁他喝個爛醉,我偷偷把百草枯下到他的飯里,看著他喝下去,然后沒等到晚上,他就蹬腿了。

        “我本來打定了主意要死的。可我膽子小啊,看他死的樣子,想到我一會兒也這樣了,我就不敢喝了。我又想起來有次我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再難的時候也活一活。我趁夜用板車偷偷地把他的尸體拉到山上,把他扔在了山里。然后我一個人跑到延嶺、跑到安圖、跑到薩哈連,靠到處給人做小工生活。”

        江橋問:“期間想過自首嗎?自首可以減輕刑罰。”

        許虹抬起頭,看了一眼江橋但很快又錯開視線:“想過。我無數次站在公安局和派出所的門口,想進去自首。可是自首就意味著我要被判刑,我就是被法律認定的犯人了。我僥幸的認為,只要沒一天沒發現,我就還是個正常的人,而不是一個犯人。

        “我想當一個完完全全清清白白的人,可我知道,時間回不去,我殺人犯的名頭再也去不掉了。我沒有一刻不煎熬,我整天整天晚上的睡不著覺。我聽見窗外的警笛就覺得是來抓我的,我一會兒很害怕警察來抓我,一會兒又希望警察來抓我,我太想解脫了。我每天都看很多普法欄目,翻閱法律書籍,想看看我有沒有一點點當回一個清白人的可能。”

        “所以你的殺人手法是從電視和書上學來的?”

        “是的。”許虹說道,“我每看完一個案子,就會去想如果兇手當時做了什么可能就不會被發現了。”

        “那你回家是因為想讓警察發現你?”

        許虹點點頭:“我太折磨了,我不是殺了一個人,是殺了兩個人,我一天都活不了了。我本來想自殺,可我下不去手,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下去。我想,讓老天再幫我選一次,如果警察查到我,我就認命,查不到我,我就繼續逃。我不想當個犯人啊,哪怕我是有原因的,我看過了,我也是犯法了。我這輩子沒機會當個清白的人了。我應該再勇敢點,丟兇器的那天,我就應一根繩子把自己吊死的。”

        許虹的情緒終于有了點波動,卻是因為后悔沒有自殺。

        誰聽了許虹的自白都不免唏噓。

        老韓說:“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只要你好好認罪,有能支撐你曾經受到侵害的證據,我們都會好好考慮進去,所有能找到的證人,我們都會想辦法走訪了解到,也會對你進行一次精神鑒定。也許可以輕判。”

        許虹搖搖頭:“法律怎么判,法律說了算,我不想為自己辯護。死刑我也能接受。”

        江橋聽出來,許虹是一心求死。

        江橋思慮片刻,問道:“那你知道葛雙河是個殺人犯嗎?也許你可以將功抵罪,葛雙河是一樁大案的嫌疑人,你提供線索,可以幫助我們抓到犯人,是被法律認證的好事。”

        許虹低低地嘆了口氣:“前兩天剛知道的,就是你們抓人的那天。至于贖罪,我把嫌疑人殺死了,斷了你們的線索,還談什么贖罪。”

        江橋說:“他從來沒有向你透露過他之前都干過什么事嗎?”

        許虹說:“有的話,我肯定告訴你了。”

        停頓了一會兒,許虹突然說:“你們為什么不早點抓他呢?”

        江橋以為許虹的意思是,如果再早三天抓人,她就沒機會動手了。

        許虹卻又說:“早三年,早五年,或者再早三十年,他一犯案你們就抓住他。或者再早點,早到我繼父第一次侵犯我的時候,你們就去抓他、去制止他,我也不會落到今天。”

        老韓立刻制止許虹:“這不是你犯法的理由,也不是你脫罪的借口。”

        許虹松開緊握的手,訥訥地說:“對啊,對啊,路是我自己選的,我不該怪任何人。”

        接下來許虹交代了更多的作案細節,第二天由綏陽分局的民警帶去指認現場。

        案件既已偵破,江橋等人也該離開。

        綏陽分局在抓捕葛雙河中提供了巨大的幫助,江橋做了面錦旗送到綏陽分局。

        分局局長在市局開會,陳繼承很高興地接下了錦旗,拍了合影留念的照片。

        為了做好宣傳工作,陳繼承還安排刑偵大隊所有負責該案的同志都過來,拍好照片,當做后續的報道素材。

        秦貝貝和郭建作為技術中隊的主力,自然也過來了。秦貝貝還給江橋帶來了兩個文件袋和一個u盤,一個文件袋裝著本次案件的所有現場照片,另一個是葛雙河家里搜到的照片。

        秦貝貝說:“江橋姐,我們從葛雙河的錢包里搜到了兩張照片,雖然我感覺沒太大用處,不過萬一呢。其他材料我都做了備份,放在u盤里面,你如果還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可以聯系陳隊長,我們會盡可能提供幫助。”

        “謝謝。”江橋迫不及待地打開文件袋,兩張黑白證件照映入眼簾——一張是葛雙河的證件照,一張是葛雙河一腳登在水庫邊的大石頭上的生活照。

        黑白相間的照片和江橋反復翻閱過的發黃卷宗纏繞在一起形成一條深不見底的深淵游廊,江橋仿佛走進游廊,身臨其境地感受到了三十年前所有寫在卷宗上的文字——

        1993年的春節來得早,陽歷年剛過,就快要到小年了。

        闔家團圓的日子,楊萍還冒著風雪在火車站前走訪出租車司機。

        每停下一輛出租車,楊萍都會出示證件,向來人了解情況:“師傅,你好,我是公安局的,想問問你認不認識開出租車的女司機?”

        女出租車司機的身份三天前就已經確定了,28歲,名叫常丹丹,家里做點小買賣,因為短期經營不善資金周轉不開,上有老下有小,這兩年開出租車比較賺錢,就租了一輛車,白天她跑,晚上車主跑。

        “你是說前兩天遇害的那個?”女出租車司機遇害的事情早就在出租車司機圈里傳開了。

        “對,你認識嗎?”楊萍每個都抱著希望去問。

        “開出租車的,差不多都認識,那女的厲害著呢,會開車的女的沒幾個。”

        “你知道她遇害那天載了什么人嗎?”有的出租車上有車載對講機,可以互相通知哪有乘客,或者報點保障人身安全。

        常丹丹的車上就裝的有車載對講機。警方認為,也許會有其他司機和常丹丹在載客之前通過話。可是公安局征集線索的通告發出去后,半個月了都沒有人來主動提供有價值的線索。

        “那我還真不知道。我那天沒出車,你要不去問問老原吧,我前兩天聽誰說的老原跟那個女司機挺熟的,老給她分客,你去問老原吧。”

        看出租車司機著急走,楊萍趕快問:“去哪找老原?”

        “同志,我著急拉活,你去出租車公司問吧。”說完一腳油門踩了出去。出租車司機心想,婆婆媽媽的,你說女的開出租車就夠怪的了,還有女的當警察的。女的能開出租車嗎?還開到那么偏的地方,不是找著被殺嗎?

        沒有名字,也沒有特征描述,只有一個代號老yuan,楊萍在出租車公司查了三天才查到老原是誰。

        老原對楊萍的出現不太熱絡:“那天啊?那天上午我沒跟她聯系,下午的時候,我聽見她說她在市里跑了幾趟,最后聯系的時候大概下午6點吧,她從大發城跑到花園街,再后面我就不知道了。”

        楊萍覺得這是一條很關鍵的信息。花園街上小商鋪多,人流量大,沒準就會有目擊證人。她立刻和另一個民警一起前往花園街,逐門逐戶地上門走訪。

        然而結果卻不盡如人意,沒人會注意一個出租車司機接了什么人。就在楊萍準備鎩羽而歸的時候,問到街上最后一家賣燒餅的老板時,老板說道:“好像是有個女出租車司機,那天她放下車窗的時候我正好看見她,我記得副駕駛座上還坐著一個,進花園街之后,在路邊等了大概有一分鐘吧,從馬路對面過來兩個人,一塊坐上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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