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有客來訪
連著下了五天的細雨,到第六日仍未見有停的意思。
疏魚庵位于深山之中,逢雨便會起霧,彷佛置身云端仙境一般。
庵堂后山有五、六棵枇杷樹,果肉很是肥碩,足有孩童的拳頭那般大,看得云拾月直咽口水。
“你們可知我現在看到了什么?”
俞媽和慧心看一眼碩果累累的枇杷樹,又看一眼云拾月,相互對視一眼,齊聲道:“不是枇杷嗎?”
云拾月搖搖頭:“是白花花的銀子!
“銀子?”兩臉疑問齊齊看向她。
云拾月沒有多說什么,哈著冷氣直搓手:“好冷啊,回去了!
三人剛走到院子里,便見靜雨師父站在屋檐下等著:“庵堂外有一位公子來尋你,聲稱是你的朋友!
來到庵堂門口,果然見到一藍衫公子撐傘站在臺階下。
“敢問公子是?”云拾月剛一開口,傘下的藍衫公子立即轉過身來,手里的傘略微向上揚起,傘下之人方現真容。
“是你!”云拾月轉身就走。
怎么也沒料到來此尋她的竟是蘇洵。
他扔了手中的傘追上來擋住云拾月的去路,問道:“我究竟做錯了什么?竟惹得你這般厭惡我!”
前世記憶瞬間浮現腦海,云拾月已經記不起自己是何時對他動了心,清楚刻在心里的,只有他的冷漠。
“我與公子從未深交過,談何厭惡?”云拾月冷眼看他。
蘇洵神色一頓,似有什么東西劈頭墜落,聲音略帶顫抖:“從未……深交?”
“不是嗎?”云拾月反問。
在梧州,因為金嵐的暗中牽引,云拾月才會發現餓暈在路邊的蘇洵,帶他回去救治,還給了銀子然他安頓自己的生活。
此后他借著報恩之名,三不五時托金嵐送些紙鳶、毽子、糖人、詩畫之類的小玩意兒給她,經久年月,云拾月被哄得動了心。
但,從未宣之于口。
“三年來你我互通書信互表心意,也曾多次私下約見,這便是你說的‘從未深交’嗎?”蘇洵蹙眉隱含怒意,“我自知出生低微,但對你卻是癡心一片!
“若是我有什么地方惹你生氣了,你打我罵我,我都認了,別不理我!”蘇洵滿含深情的雙眼看得一旁的慧心都開始動容了,又聽他說,“我和金嵐之間,真的沒有其他。”
“那日在將軍府后巷約見她,是為求她帶我去見你,”蘇洵說著,見云拾月仍未動容,又說道,“你千萬別誤會,那日我沒能見到你,心里又急又擔心,是……是她主動向我投懷送抱,我一時失神才會著了她的道,你要相信我啊!”
云拾月忍不住輕笑出聲,暗嘆這位未來的丞相大人真的是好會做戲呀!若不是親眼見過他薄情的面孔,或許今日又會被他蒙騙過去了。
“我信你,”云拾月道,“無論你與金嵐之間有什么或是沒什么,我都信!
“真的?”蘇洵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上前一步不顧身邊眾人一把抓住云拾月的手。
云拾月后退一步掙脫開,道:“蘇公子,還請自重!”
笑意在蘇洵臉上僵住,愣愣問道:“你……你到底是怎么了?”
“不是你自己說不想嫁進榮國公府的嗎?難道你現在反悔了?”
云拾月將蘇洵剛剛握過的那只手用衣袖擦了擦,言道:“你與金嵐如何?與我無關,我是否要嫁入榮國公府,與你無關!”
“蘇洵,你是聰明人,我也不再是從前的糊涂蛋。在梧州我明知自己有婚約在身還與你私會,是我不對,但你身為讀書人明知我有婚約在身,還整日同我糾纏,可見你也不是什么純良之人!
“今日我便再與你說清楚,從前與你來往,是你與金嵐有意設計,又或是我自己心思不正,我不想去計較了,到今日你我就斷個干凈。”
“至于你曾經送我的那些個小玩意,如今還留在梧州,我一時回不去無法還你,便拿我送你的那些個銀兩抵了罷!”
“好走不送!”
云拾月躬身向蘇洵拜別,而后帶著慧心和俞媽跨門進去了。
雨霧朦朧,逐漸遮擋了她消瘦的身影,淅淅瀝瀝的雨落聲不絕于耳,一滴一滴墜進蘇洵的心底。
不知是入戲太深,還是假戲真做,這一刻,他只覺得胸口處在隱隱作痛。
“施主,緣起緣滅,皆有因果,請回吧!”靜雨師父言畢,隨即轉身進去了。
庵堂大門緩緩合上,蘇洵忽然大步上前,手剛碰到門板,門已經從里面拴上了,他張了張嘴,想再說些什么,又不知從何說起,又或是對誰言說。
忽然,身后有人踏雨而來,他擦了擦眼眶上的水霧,見到了傘下之人。
“雨越下越大,先回去吧!”金嵐上前將手里的狐裘披在蘇洵身上,他不知從何處生起一股子怨氣,抬手推了金嵐一下,她沒站穩猛向后仰去。
看著金嵐跌坐在雨里,本已濕了大半的衣衫如今算是全濕了,踉蹌著走過去將她從泥水里拉扯起來。
金嵐撲進他懷里小聲啼哭著:“是我沒用,不能幫你的忙。”
蘇洵沒說什么,攙扶著她朝山下走去。
又過了三日,總算是雨過天晴。
俞媽和慧心在后山溪邊洗衣裳,聽著山風送來翠鳥啼鳴,別有一番自在。
來疏魚庵這十幾天,云拾月待她們如朋友一般,有好吃的分著吃,夜里也不用她們輪流守夜,偶爾云拾月還會親自下廚給她們做吃食。
本以為跟她來山里會是苦差事,如今卻覺得能如此相伴過日子,也是不錯的。
兩人正談笑著,忽見溪水里倒映出一個男子的身影,人就站在她們身后。
“在下云澤,途經此地,想向二位打聽一下去往京都該怎么走?”
慧心與俞媽一齊回頭,這人看上去膚色略黑黃些,鼻子下面是一排修剪整齊的小胡子,唇紅齒白五官端正,一身墨色長袍,倒是個俊俏的兒郎。
見“他”眼睛直勾勾盯著自己看,慧心雙頰泛紅忙撇過頭去,指著遠處通往山下的一條山路,道:“從那邊下山后一路朝東走,半日的腳程就到了!
這位自稱云澤的“男子”躬身朝他們作揖后轉身離去,俞媽直勾勾盯著這位小公子的背影,只覺得此人的身影十分眼熟,卻遲遲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忽然,“云澤”定在原地,消瘦的后背開始顫抖,逐漸轉變為輕笑,繼而大笑。
這笑聲一出,俞媽即刻明了,慧心仍覺得不可思議,大步追上去攔在“他”的前面,看著“他”笑得前仰后合,慧心直接上手拽了拽“他”鼻子下的小胡子,稍一用力就將其扯落了。
“四小姐?!”
云拾月收了笑聲,托腮看向慧心,問:“能不能以假亂真?”
慧心:“你為何……做這樣的打扮?”
云拾月用指背撓了撓自己的鼻頭,掃了一眼四周,低聲問道:“你們想不想吃肉?”
“想!”慧心脫口而出,再望向俞媽時,她也點了點頭。
“好!本少爺今日就帶你們下山去吃肉!”
言畢,三個人一同將洗好的衣物帶回院子晾曬好,云拾月又拖著慧心進屋去,俞媽就坐在門檻上曬著太陽等她們。
不多時,慧心便從一位美嬌娘變作了俊俏公子。
“為何我也要打扮成這樣?”慧心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似是變了個人似的,皮膚銅黑,粗|黑的兩條眉毛就像兩條毛毛蟲,很是滑稽。
“既然是去玩,自然不能被將軍府的人發現,否則如何能玩的盡興?”
那日將軍府的馬車送她們來了疏魚庵就回去了,云拾月便向靜雨師父租借了庵里的牛車。
起初看到是由云拾月駕車,慧心死活不肯坐上去,被云拾月強行拖拽著坐上去后,一直緊閉眼睛不敢看周邊。
待牛車在山路上行駛了一段路程,耳邊清風拂過,不是傳來鳥鳴,她才嘗試著睜開眼睛,瞧著周邊的綠林與或黃或白火紅的山間野花,還有群蝶紛飛……慢慢就忘了恐懼。
誰能想到將軍府嬌滴滴的嫡女,竟然能駕駛牛車行走在山林間。
不到三個時辰,三人便來到了京都城內。安頓好牛車后,云拾月帶著俞媽和慧心進了京都內最大的酒樓——玉華樓。
此刻時辰還早,樓內幾乎沒什么客人,三人剛跨進門去就有小二來迎。云拾月不等小二介紹,熟門熟路地朝二樓走去。
“要一條鏡湖的魚,做成魚湯,還要一只醬板鴨,麻辣雞丁、竹筍炒肉……再來一斤醬牛肉,半斤送去二樓芍藥居內,余下的半斤打包起來一會兒帶走。”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二雖然看著云拾月她們眼生,可瞧著這點菜的架勢,定是位熟客無疑。
踩著樓梯上了二樓,經過水仙居、牡丹閣、桃花坊,走廊最盡頭的一間,便是芍藥居。
在云拾月的再三要求下,慧心和俞媽也圍著桌邊坐下,私下打量著屋里的陳設,周邊擺設精致,透過那邊雕花空簍的窗子,可以俯視樓下的大堂。
如此富麗堂皇的酒樓,慧心和俞媽從前都只是聽說過,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可以坐在里面吃東西,似做夢一般。
“小……公子,你之前來過這兒?”
慧心一直記著,云拾月入京后幾乎沒怎么出過將軍府,唯一的三次,一是去了晉王府,一是去了定遠侯府,再則就是去疏魚庵。
“嗯……”云拾月一臉神秘地笑著,“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其實我前世來過這里!”
慧心先是一愣,然后努嘴不說話了。
分明是鬼話。
不一會兒飯菜就端上來了,十幾日不見葷腥的三個人一見肉就雙眼放光,飽餐一頓后,云拾月從腰間取出三個十兩的碎銀子塞進俞媽手里。
“既然來了,就去看看你最想見的人吧!”
俞媽握著銀子的手抖了一下,抬眼看向云拾月時,她笑得清甜,說道:“若我記的不錯,再過半個月你兒媳婦就要臨盆了吧?”
“疏魚庵的靜雨師父頗通醫道,也曾替山下的一些村婦接生過,若你信得過,就悄悄將你兒媳婦帶回山上去,也方便你日后親自照管!
“四小姐……!”俞媽眼里浸著淚,牙齒也在打顫,話梗在喉頭遲遲吐不出來。
云拾月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你們既然跟了我,我指望著你們照顧我,自然也要替你們除去后顧之憂!
“只不過你兒媳婦現在住的宅子附近一定有楊氏的人盯著,該怎么把她悄無聲息地接出來,我只能給你銀子,其他的要你自己去籌謀!
俞媽哽咽著緊緊住著云拾月的手,嘴里只吐出兩個字:“多謝!”
出了玉華樓,三人便分道揚鑣朝三個不同的方向走去,慧心一路走一路打量著街邊的商販,凡是見到有賣水果的,便上前詢問人家的枇杷賣多少銀子。
明明疏魚庵后院已經有枇杷可以吃,為什么還要讓她去問枇杷的價?難不成她也想去賣枇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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