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娘子！”天才蒙蒙亮，顧景胡亂披著一件外衣，拍著蘇辭房門的力道不似平日的從容，臉上更是少見的，真正的焦急。

        經過白天充實的勞動，深度睡眠中的蘇辭翻了個身，咂咂嘴，“什么奇怪的夢。”什么復古的喊法，不應該喊老婆嗎？

        屋里還是沒有動靜，顧景有些急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顧歡就說自己沒有食欲想睡覺，怏怏的在床上卷成一團，誰勸都沒有用，只說自己不想吃。

        蘇辭只當他是累著了，也沒有多想。而知道原因的顧景也沒有管他，不過是心情不好耍脾氣，等他自己想清楚，總是要接受真相的。

        晚上顧景看見顧歡把自己悶在被子里依舊沒有當回事。可是沒有想到早上他不經意間碰到的時候，卻發現顧歡身上發著燙。把人從被子里面扒出來的時候，顧歡滿臉通紅，額頭上還有汗水。

        顧景摸了一下額頭，用被子把人一裹，趕緊出門找蘇辭。畢竟這里還是蘇辭更熟悉，他現在不得不需要蘇辭的幫助。

        “顧歡發高燒了！”

        顧歡？誰是顧歡？

        顧歡！

        蘇辭猛的睜開眼睛，腦子瞬間恢復清醒，顧歡可不是她白撿的好大兒嗎？

        蘇辭抓過床邊的衣服，邊穿邊下床往外面走。顧景敲了半天的房門開了，蘇辭還在往里套外衣的袖子，“歡歡怎么了？燒的很嚴重嗎？”

        顧景看著蘇辭還露在外面的白色里衣，偏過腦袋，“大慨是半夜，我剛剛摸了一下額頭很燙。得趕快看大夫，村里可有大夫？”

        蘇辭也皺起了眉頭，她只在那天和村里人聊天的時候得知從唐家灣出去不出一炷香的時間就可以到鎮上。鎮上肯定有醫館，可是從這里走到村里去就要上好一會兒。小孩子的病等不起，萬一燒的時間長了，萬一傷著了腦子就難辦了。

        “你先守著歡歡，我去問問秀娥姨！”蘇辭趕忙跑了出去，在心里暗自祈禱，真希望村里有大夫，時間可耽誤不起。

        顧景看蘇辭走了，繼續回房間去守在顧歡身邊。

        平日里活力四射，上躥下跳皮實得不行的小孩兒，在被窩里萎靡的卷縮成一團。因為難受，兩條小小的眉毛擰成了毛毛蟲。眼睛緊緊閉著，嘴巴翹得老高，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從小到大，自己看大的孩子，現在病得那么嚴重自己卻沒有辦法馬上就帶他去看大夫。顧景生起挫敗，不應該一時心軟把他也帶出來。顧歡還是太小了，他往后的路程更是奔波。

        若是，正好到了什么荒野之地，又出了今天這種情況，事情又該怎么辦。

        顧景好不容易偷偷跑出來，還沒有去遍自己想去的各個地方，卻生出了就此回去的想法。

        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溜出來的機會。回去之后，自己身邊怕是會被自己的好父親安排成銅墻鐵壁吧。

        倒也是真的有排面，顧景苦中作樂的想。

        小心的把打濕的帕子敷在顧歡的額頭上，湊近的時候顧景聽見了顧歡的囈語，“哥哥……哥哥……”

        “歡歡難受。”

        “嗚，哥哥。”

        雖然嘴上說著，永遠討厭壞哥哥。可從小就是被顧景帶大的顧歡，最親近的依舊是這個壞哥哥。

        “哥哥在。”顧景溫柔的的給顧歡換掉額頭上的帕子，換上新的涼帕子。半點不見平日里逗弄人的樣子，耐心的不像話。

        “歡歡……不是騙子……”

        “阿娘……歡歡，歡歡不想離開阿娘。”

        顧景的動作一頓，心下有了愧疚。他想到了些不好的事情，一下子情緒失控。對于一個小孩子來說，自己把話說太狠了，顧歡生病可能和他這番話有些干系。

        “乖，再忍忍。”顧景把手放在了顧歡發燙的臉蛋上，沒有回答顧歡剛剛說的話，“馬上哥哥就帶你去看大夫，歡歡馬上就可以好起來了。”

        才從水盆里拿出來的手帶著涼意，顧歡抱著顧景的手依賴的蹭了蹭，發出小獸般的呼嚕聲。

        謊言就是謊言，瞞不了一輩子，也沒有必要。大家都不過是過客罷了。

        “秀娥姨！秀娥姨！您在家嗎？”依舊像往常一樣裝作沒有聽見的唐秀娥嘆了一口氣，自顧自的洗著臉。

        “歡歡生病了，現在發著燒！您知道村里有能看病的地方嗎？”

        “啪！”

        帕子砸進水里的聲音。

        唐秀娥還是走了出來，也沒有出去。就站在蘇辭可以看見的地方。看見出來的唐秀娥，蘇辭眼前一亮，“秀娥姨！”

        “進村到了打谷場，左邊那條大路直走。你問著路，找著唐三爺家里去。他懂些藥理，村里的風寒感冒都在他哪兒看。”唐秀娥擺擺手，催促道：“快帶孩子去。”

        “誒！”蘇辭感激的看了唐秀娥一眼，趕緊又跑回去帶顧歡看病去了。

        唐秀娥看著蘇辭離去的背影有些擔心，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住了腳步。

        算了，她還是別去添亂了。

        這么乖一個小孩兒，看見自己會甜甜的喊秀娥奶奶。希望，孩子沒事吧。唐秀娥搖了搖頭，回了房。

        得乘著大家都還沒怎么起來，趕緊把東邊那畝地翻出來。

        “村里有大夫！”蘇辭跑進來，拿上顧歡的衣服把人裹起來，免得一熱一冷病情加重。

        “我來抱吧。”

        蘇辭躲開顧景伸過來的手，“還是我來吧，你那點力氣。”把顧歡的臉留出呼吸的地方，小心擋住清晨有點涼的山風，穩健的往外面走去，留下叮囑，“記得把門關上。”

        被一個嬌嬌小小的姑娘嫌棄力氣的顧景：“……”

        病人裝過頭了。

        “小娃兒身子骨弱，白天在外頭亂跑出了汗，又貪涼脫衣服，背了汗。把他放到屋里去，拿帕子用冷水擦身體。我先去給你煎點草藥，把這藥灌下去，等孩子身上的溫度降下來了，再送鎮上看看去。”

        年輕的時候唐三爺在外頭藥店里當藥童學藝，學了一輩子就磨了一輩子的藥，除了認得些常見的草藥外，沒從師傅嘴里磨出幾分真本事來，此生多沒什當大夫的機會。

        老了落葉歸根回了唐家灣，往常村里人有個風寒腦袋痛舍不得去鎮上拿藥的，都來找他抓點他自己曬的草藥。

        簡單的病情倒也夠用了，就這樣成了村里“赤腳大夫”。

        村里有人看見了慌里慌張的二人抱著孩子，好心的一路帶到了唐三爺家。

        “好，多謝三爺。”蘇辭朝著二人鞠躬，誠摯道謝，“也多謝大娘您。”顧景也朝著二人做了個讀書人的揖表示感謝。

        村里人哪有那么講究的，被鎮里來的“大小姐”這樣對待，受寵若驚的擺擺手，“小事小事。”

        唐三爺摸著自己的白胡子搖手，“莫講這些虛的，娃兒重要些，快去吧。”抓上屋外簸篩上曬著的草藥，熬藥去了。

        蘇辭和顧景這邊，按照唐三爺的說法給顧歡降溫。

        顧景看見蘇辭臉上來不及擦的汗，順著變紅的臉頰滑落，早上起來隨意一扎的頭發，有幾縷碎發露了出來被路過的汗水打濕。而蘇辭神情專注，所有的注意力依舊在顧歡身上。

        顧景看著蘇辭認真的側臉，莫名心跳漏了一拍，有些晃神。

        她是真的，很擔心顧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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