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 102 章
晏云清抿唇, 同樣舉起茶杯,輕輕地碰了一下梅林, 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謝謝。”
“……我回來了。”
梅林將茶水一飲而盡,放下茶杯,“奇怪, 只是喝個茶而已, 怎么有種在酒館里痛飲啤酒的感覺?”
晏云清無語:“就你那個酒量,痛飲啤酒就算了, 你不要一杯倒就已經很好了。”
梅林臉有些微微發燙, 還好他的胡子將他臉上因為尷尬生出的紅暈給遮掩住了, 他忍不住辯解:“都已經過去兩千年了!我的酒量早就不是一杯倒了。”
晏云清不信。
之前游戲里梅林的酒量就是一杯倒, 都說一個人的酒量只會隨著年齡增長變差, 怎么可能還能變好?
“真的!”
晏云清敷衍:“好好好, 就算你是真的吧。”
梅林:……
那邊的戰斗差不多已經要進入尾聲了,晏云清看著那boss的血條不剩多少,問出他之前一直存在心中的疑問。
“梅林, 關于『天降者』的預言, 你曾經解讀過吧?”
梅林愣了愣, 像是想到了什么, 面色逐漸變得古怪,“你不會……”
晏云清沒等梅林問出口,直接承認了:“我一開始聽說這個預言, 以為我就是預言中的那個『天降者』, 不過機緣巧合之下我知道『天降者』另有他人, 并且確實快要來到這里了, 你能告訴我那則預言具體都說了什么嗎?”
梅林沉默, 他皺著眉思考了半晌,才搖了搖頭。
“我確實是解讀過那則預言,不過也只是解讀出了只言片語,你知道的,預言魔法是所有法則類魔法中最為神秘也是最難以操控和掌握的。”
“所有的預言魔法其實并不完全是對未來的預言,而是世界基于現在所發生的事情對未來進行演算,最后將所有的可能反饋給施法者。”
“我本就不擅長這個,當時我對這預言魔法做出解讀的時候,感覺到了來自世界的抵抗,它拒絕我深入探究這個問題,所以我只能勉強解讀了『天降者』出現的時間。”
“甚至,那則預言我都未曾全部得知。”梅林說,“你聽到的預言內容應該是『世界為之泯滅,唯有天降者能拯救這一切』這個吧?實際上我那個時候知道的預言和這個差不多。”
晏云清聞言有幾分失望,“你竟然也不知道嗎?”
他本以為對預言做出解讀的梅林會知道些什么,但梅林所知道的和他知道的沒有什么區別。
“沒辦法啊,這個預言剛出來的時候,我遇到了點麻煩,也陷入了沉睡,差點醒不過來了,還是伊莎貝爾想辦法……算了,這個不提也罷。”
梅林想了想:“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全部的內容,或許你可以去問問西奧多。”
西奧多?大天使長?
晏云清遲疑了兩秒:“你覺得他知道些什么?”
梅林肯定:“預言冒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永恒帝國末期了,大多數異族都宣布了回歸自己曾經的領地,經歷過那個時間,并且還活下來的沒多久,狄維克滿世界的找你,伊莎貝爾忙著救我,托林不在權力中心,知道的事情不多。”
“算一算,也就西奧多知道的最多,作為護衛隊之首,他也算是為永恒帝國戰到了最后,最后那幾年的事務都是他處理的。”
“要問誰最清楚預言的事情,西奧多肯定是最了解的。”
晏云清想了想,莉莉安和梅林都說西奧多知道的最多,這么看來確實可以去找西奧多問問,不過……
“梅林,問你一個問題。”晏云清咳了兩聲,“就是,我失蹤的那個時候,他們……什么表現?”
梅林:?
梅林沒聽懂這是個什么問題,他疑惑:“還能有什么表現?一個個都在發瘋。”
說著梅林咂舌,“那時候我看著都有點害怕,你也是真會挑,契約的眷屬一個比一個可怕,那會我都擔心你要是突然回來會不會被瘋了的眷屬給殺了,就連伊莎貝爾都說找到你要狠狠揍你一頓。”
晏云清:?!!
靠,他們是真想殺王嗎?
晏云清還在想是不是那背后的游戲公司在忽悠他,結果現在聽見真有眷屬想殺他,晏云清就有一點點慫。
不,這不是慫,這是從心!
狄維克現在看來應該不是想殺他的那個,那西奧多……
西奧多應該也不可能吧?
晏云清有些猶豫,都說西奧多是魔王的忠犬了,難不成還能生出這種大不敬的念頭?
晏云清按了按眉心,決定走一步看一步算了,比起搞清楚『天降者』預言出現的緣由,還是他的小命比較重要一點。
至少先把他等級提升上去,和西奧多打起來不至于一招被秒,他就能去會會西奧多了。
還有時間,至少距離玩家上線,還有大半年的時間。
晏云清做下決定時,眼前也跳出了系統提示框。
【『曼蒂佩爾·摩根偽神』限時挑戰副本已通關,是否退出?】
倒計時10、9、8……
晏云清看了一眼已經變回人形,一只腳踏著那偽神胸口,渾身沐浴著凜冽火焰的伊莎貝爾,選擇了退出。
此刻的伊莎貝爾像極了神話故事中的女武神雅典娜。
這個一百多級的副本也算是被他蹭到了,除了最開始打了幾根藤蔓,后面的大boss都是伊莎貝爾和狄維克解決的。
也不知道這副本通關他有沒有協助獎勵?
“不過……既然諾蘭你已經回來,有沒有想過……”
【你已退出副本,副本內容已記錄,自動生成中……】
伴隨著系統的提示,晏云清聽見了梅林那句話的最后幾個字,整個人都是一怔。
“再次建立永恒帝國?”
【『罪惡的曼蒂佩爾』副本已生成,歡迎玩家再次挑戰。】
長夜漫漫,充斥著金幣味道的曼蒂佩爾一點點崩塌,陷落,曾經的『曼爾』『佩爾』驚慌失措地從陷落的曼蒂佩爾沖了出來,看著成為廢墟的曼蒂佩爾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腳下是掩埋罪惡的廢墟,抬頭是不見天光的深夜。
他們已經數不清在曼蒂佩爾待了多少時間了,久到他們已經被曼蒂佩爾金錢同化、腐朽,從未想過還有離開的那一日。
和人群一起跑出來的伊諾也怔怔地看著漆黑一片的天空。
他和其他孩子團的同伴不同,早早成為『莊家』的伊諾是絕不允許離開曼蒂佩爾一步。
“原來天空是這樣的……”
忽而一陣風吹過,將天空中的烏云趕跑了,銀白色的月亮悄悄地露出了一角,落下一縷縷月紗。
伊諾緩緩地伸出手,看著那一縷月紗落在了他的手心中,披在了他的肩頭。
他慢慢握緊手,像是要抓住那一縷月光似的。
在伊諾的記憶中,懸在頭頂的光無非只有兩種,一種是賭場大廳中那高高懸掛在天花板上,旋轉折射出絢爛光彩的水晶吊頂落下的光;一種是被關在小黑屋,一盞只能照亮他手中紙牌供他學習的昏黃頂燈。
更早之前和杰夫他們生活在一起的記憶早已忘卻,他甚至都不能在記憶中找出外面天空的畫面,只能憑借著從外面回來的孩子口中的形容,勉強拼湊出外面的世界。
即使這一次那人答應會帶著他一起離開這里,伊諾也從未有過期待。
他就是一只被曼蒂佩爾圈養在籠子里的金絲雀,早已習慣了被關在鐵籠里的生活,忘記了如何去飛翔了。
這樣的他,離開了曼蒂佩爾還能活下去嗎?
身邊響起了低低的啜泣聲,伊諾茫然地向著四周張望,很多人在哭。
認識的、不認識的,他們有的滿面悲痛,有的卻像是喜極而泣。
他們為什么在哭呢?
伊諾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是干燥的,沒有一絲濕潤。
是了,他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了,哭泣并不能換來更好的優待,反而會令他陷入永無止境的懲罰,只有完成大人們布置的一項又一項任務,他的處境才會變得更好。
所以他連哭泣都忘記了。
伊諾低下頭,輕輕地一嘆。
“接下來要做什么呢?”他聲音中少有地透露出一股迷茫,自言自語,“找個喜歡玩紙牌的貴族,問問他能不能收下我?”
或者等曼蒂佩爾重建……唔,都已經崩塌成這樣了,重建也很困難吧?在那期間他要怎么活下去呢?
哎,真是苦惱。
伊諾盯著自己的腳尖發呆,他的腳上套著一雙漂亮的小皮鞋,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精致,即使逃出來的過程中難免沾上塵土,也難以掩藏被曼蒂佩爾培養出來的那股氣質。
這都是曼蒂佩爾對『莊家』的優待。
“伊諾——”
一聲呼喚打破了伊諾的迷茫,他聽見了這耳熟的聲音,抬頭望去——
不遠處,小艾、米婭、考特……
他們皆站在距離他十幾米的距離外,對著他瘋狂揮手。
而小艾的身邊,有一名拄著拐杖的高大青年,正用溫和的目光注視著他的方向。
“伊諾!”小艾激動地跑了過來,抓住了伊諾的手,“你沒受傷吧?”
“我、我沒?”伊諾呆呆的回答,“你們怎么過來了?”
小艾奇怪,“因為聽到這邊的動靜啦,澤維爾先生說會把你帶出來的,我們有點擔心,聽到動靜就過來了。”
“幸好你沒有受傷。”米婭注意到周圍的其他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傷,見伊諾只是狼狽了一點,并沒有明顯的傷口,松了一口氣,“太好了。”
小艾狠狠地抱了一下伊諾,才拉住伊諾的手,指著剛剛站在那溫和看著他們的青年,“伊諾,這個是杰夫大哥,你還記得嗎?”
伊諾順著小艾的目光看去,辨認了許久,都沒能從記憶中找出進曼蒂佩爾之前,杰夫的面容,但他也沒掃興只是點點頭,乖巧地順著小艾的話喊:“杰夫大哥。”
杰夫一眼就看出伊諾根本沒有認出他。
這很正常,伊諾進曼蒂佩爾的時候太小了,這么多年也從未出過曼蒂佩爾,他都差點對不上伊諾的樣貌,更別說那么小的小孩子還能記得他。
不過沒關系,無論他們能不能認出彼此,這些都是他一個個撿回來的孩子。
都是他的弟弟妹妹。
他拄著拐杖,走上前了幾步,也伸出手輕輕抱了一下伊諾。
杰夫輕聲對伊諾說:“歡迎回家,伊諾。”
伊諾陷入了那個懷抱中,深埋記憶中的溫暖重新被挖掘了出來,他微微睜大了眼睛。
“這種時候,要說我回來了。”跟在旁邊一直沒有出聲的妮卡見伊諾愣住,笑著提醒。
“啊?哦!”
伊諾回過神來,連忙開口重復了那句話:“我回來了。”
然后他的腦袋就被杰夫揉了揉,“嗯,我知道了。”
妮卡、羅科也湊了過來,一人拉住他的一只手,和精心養出來比同齡人都要高上一點的伊諾相比,明明年紀更大的妮卡和羅科卻因為瘦弱的體型,看上去更像是伊諾的弟弟妹妹。
但這依舊不妨礙他們成為最親密無間的一家人。
他們是這座自由、野蠻、罪惡的城池中無家可歸的孤兒,也是同樣失去父母,小小年紀卻為這些孩子撐起一片天空的杰夫的弟弟妹妹。
“走吧,回家!”
伊諾任由著妮卡他們牽著,被帶著小跑了幾步,風拂過,吹起了他耳側的碎發,也吹起了他上揚的嘴角,以及那他眼角那隱隱約約濕潤的水跡。
那一瞬間的風很大,卻繞過了伊諾的靈魂,吹散了迷茫與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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