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第 149 章
那一晃而過的對視仿佛是晏云清的錯覺, 高臺之上的人仍舊保持著她那高高在上,保持著帶有幾分神性的姿態, 俯瞰眾生。
后面被五花大綁的學生卻各個露出驚恐的神色, 在他們看來,把他們帶走還把他們綁成這樣的人,莫名其妙哭成一團了。
這并不能讓他們感到多少安全感, 反而讓他們心中的不安加劇。
距離有些遠, 晏云清沒法隔著這么遠的距離查看羅文娜他們的個人面板,自然也無從得知他們這些實力不弱的人為何會淪落到這種窘迫的境地, 不過晏云清敢肯定他們現在身上肯定有幾個debuff狀態。
要不要想辦法靠近一點去查看一下?還是保守一點直接等佩內洛普他們過來?
晏云清猶豫。
哭了大抵有個幾分鐘, 晏云清看到自己狀態欄上[悲傷共鳴]消失, 知道馬上要進入下一階段了, 在高臺上的人還沒有下一步動作前, 他最好先不要輕舉妄動。
果然, 周圍的黑袍人漸漸停止小聲的啜泣,整個地下空間都安靜了下來,再次讓晏云清感受到了一股詭異的氛圍。
晏云清皺了皺眉, 這才注意到周圍的環境, 之前他的注意力一直都被高臺上的人所吸引, 沒顧得上打量周圍的環境, 后來又被debuff影響,為了努力克制住心中不斷翻涌的情緒,也消耗了不少精力。
他這個時候才發現, 他一直待著的這片地下空間很奇怪, 四周的石柱上雕刻著古怪的花紋, 地面也凹凸不平, 雖然看不見全貌, 但晏云清隱約有種感覺:這片土地似乎是雕刻著某種陣法。
而被黑袍人圍在中央的那個圓形高臺,底座是由黑色石塊搭建而成,同樣刻畫著繁復的花紋,四面巧妙地立著幾根小型火塔,用于照明。
比起專門用來詠頌的高臺,這更像是某種古老的祭壇。
尤其是那手拿權杖的人身后,還擺放著一個很像是祭祀用的禮器,足足有兩米之高,距離有些遠,晏云清只能看見那器具的外表雕刻著惡龍,那獠牙與肉翅的特征實在是太過顯眼了。
不過晏云清還是想說,巨龍一族長得真的沒有這么丑,能不能尊重一下這個經常出俊男美女的異族啊!
比起精靈一族大多數都是外表漂亮纖弱的少年少女們,巨龍一族無論是龍形還是人形都充滿了力量感,真沒有雕刻出來的這么丑。
狄維克和伊莎貝爾就是其中最明顯的例子。
高臺上的那人敲了敲權杖,在欣賞夠了底下人丑態百出的一幕后,她終于心滿意足,距離最近的火塔中火光搖曳,明明滅滅的火光落在了她的黑袍上,將她的陰影拉得更長。
她微微抬手,底下的黑袍人更加安靜,準備聆聽神明的教誨。
“我們的主人,引領我們的偉大意志,如今已經沉寂得太久太久了。”
“永恒的主人啊!我們迫切地需要祂的回歸,從時間的深淵中蘇醒,重新降臨于世間,庇佑祂虔誠的信徒!”
高臺之人聲音滿是虔誠,每一句話、每一個音節都帶著蠱惑的味道,像是深淵對注視著它的人發起了邀請。
一同淪陷吧。
“只有犧牲,祂才能看見我們的痛苦。”
“只有鮮血,祂才能感受我們的虔誠。”
底下的黑袍人又開始麻木地反復念叨著這兩句話,聽得晏云清毛骨悚然。
他好像知道下一步這些人要做什么了!
就像是要證明晏云清猜測的并沒有錯一樣,他身邊的一個黑袍人不知何時掏出了一把匕首,刷得一下劃開了自己的手臂。
霎那間鮮血四濺,一滴溫熱猩紅的血珠砸在了晏云清的側臉上,那撲面而來的血腥味讓他的胃里翻涌,差點干嘔出聲。
那一刀劃得很深,那翻開的血肉和隱約可見的白色刺痛了晏云清的眼睛,讓晏云清掩藏在面具之下的表情難看了幾分。
這些黑袍人大多數是黃名,只有少數是紅名,這就意味著這里聆聽教誨,被蠱惑著自殘的人,絕大多數本身是中立陣營的。
在這個世界,中立并不意味著他們有可能變成壞人,更多的只是單純地意味著:和晏云清不屬于同一個陣營。
而并非他們是壞人。
游戲對于中立陣營的判定,殺死中立陣營的單位不增加經驗。
從某種意義上可以看作:游戲也并不鼓勵晏云清對中立的npc下手,這也能看出中立陣營并不意味著他們就會成為壞人。
而這么一群黃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一群邪教以魔王的名義蠱惑著自殘,就讓晏云清頭皮發麻且不爽。
這一刀似乎是一個開始的信號,越來越多口中念叨著“只有犧牲,祂才能看見我們的痛苦。”、“只有鮮血,祂才能感受我們的虔誠。”兩句話的黑袍人割開了自己的皮肉,讓鮮血四濺,一時間整個地下祭壇都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
晏云清總算是知道他在地面上所感受到的那若有似無的血腥味來自哪里了。
而做出這一舉動的黑袍人,看著自己身上流下的血液,一個個無動于衷,依舊是麻木地念叨著那兩句話,任由血液落入地上,與地面的魔法陣融為一體。
詭異、可怖。
這是晏云清對這一場景最真實的評價。
高臺上的人卻對這十分滿意,她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越發驚恐的希格瑞特學生,在發現他們臉上露出了恐懼、絕望的神情后,滿意極了。
她再次高舉手中的權杖,用力地砸向了地面,發出了咚的一聲。
“沉睡的永恒之主沒有反應。”她非常遺憾地說道:“這是為什么?”
這一句話仿佛是滴入油鍋里的清水,立刻讓地下正在自殘的黑袍人驚恐萬分,口中念叨的那兩句話終于停了下來,開始重復:“為什么?”
“為什么?”
“為什么!”
“為什么……”
一聲聲低聲呢喃宛若驚雷,在晏云清的耳邊炸響,讓他一時間有些頭暈目眩,他捂住耳朵,頂著暈眩的狀態,在背包里翻了翻,找到了羅賓準備的提神醒腦藥劑,一股腦灌下。
一股清涼襲來,晏云清還有些混亂的腦子頓時清醒,像是喝下一罐濃縮了百倍的薄荷汁水,整個人從里到外都『通』了,一整個透心涼。
晏云清咬著牙感受著這一股讓他頭皮發麻的透心涼,心中暗道:羅賓準備的這提神醒腦藥劑的作用也太夸張了。
不過他頭暈目眩的感覺確實是被這提神醒腦藥劑的副作用給沖擊沒了。
……等等,這都叫做提神醒腦藥劑了,這透心涼的感覺不會是藥劑本身的正向狀態吧?
黑袍人跟魔怔了一眼重復著『為什么』三個字,像是集體中了邪。
高臺之人不吝嗇給予他們『為什么』的真相:“因為你們太過弱小,你們的犧牲、你們的鮮血,完全配不上我們尊貴的主人。”
“我們的犧牲,我們的鮮血,無法呼喚來我們的主人!”
晏云清頂著透心涼,聽了這pua的話忍不住磨了磨牙。
這完全就是誹謗啊誹謗!
聽了這話,黑袍人更加驚慌,甚至還出現了絕望的神情。
“不可以……”
“我可以獻上更多的虔誠和鮮血……”
“永恒的主人,請垂憐我們……”
“怎么辦……”
“請救救我們……”
恐懼、慌亂、不安、絕望。
整個地下祭壇彌漫著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這里似乎還有能放大人情緒的物品或是魔法陣,僅僅是幾句話的功夫,就真的叫一群魔怔的人開始恐懼。
這次就連高臺之上的人再度敲響權杖也無濟于事,因為人們已經完全沉寂在恐慌之中了。
“安靜——”
“我們偉大的永恒之主不喜過于吵鬧的信徒。”
這一聲著實是抓到了黑袍人的痛腳,直接讓所有黑袍人閉上了嘴,全都用祈求的目光看向高臺上的人。
“偉大的主人不喜你們的鮮血,不愿意庇佑你們,歸根結底是因為你們太過弱小,你們的犧牲毫無意義。”
“但——”
“你們可以尋找更強大的祭品獻于永恒之主,祭品越是強大,我們偉大的主人就會更加垂憐于你,才會庇佑你!”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晏云清能夠明顯感覺到周身的黑袍人重新燃起了希望……
說出『希望』這個詞真的很嘲諷,但確實如此。
原本已經陷入了『絕望』的黑袍人,全都燃起了新的『希望』,連一眼都沒有分給被自己劃得破爛不堪的皮肉,和不斷冒出的鮮血。
晏云清真的懷疑他們繼續這樣流血下去,會不會直接失血過多而死。
“而你們中的一員,阿加納就做得很好!”
“她為偉大的主人找到了如此眾多,強大且肥美的祭品。”
“這樣優秀的信徒,永恒之主一定不會吝嗇垂憐的目光,注視著獻上忠誠的你們。”
高臺上的那人權杖遙遙一指,落在了一個方向,那片被權杖所指的地方有一個黑袍人非常驕傲自豪地挺起了胸膛,得到了周圍人羨慕嫉妒的眼神。
而高臺之上,被五花大綁的那些希格瑞特學生紛紛露出了仇恨的目光,甚至還有幾個人臉上帶著被背叛的恍惚。
晏云清也跟著看向那個方向,雖然那個名為阿加納的人同樣被黑袍籠罩著,但晏云清還是從對方的個人面板中窺探到了真實。
這竟然——也是個希格瑞特的學生!
這個發現讓晏云清一驚,他不知道這個阿加納是成為了希格瑞特學生之后,被這個永恒神教給蠱惑成了黑袍人,還是本身就是永恒神教的一員,埋伏進了希格瑞特學院,就等著外訓的時候,將同窗的學生全都騙過來。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性,聽上去都太過駭人了。
令人惶恐。
同樣也意味著一件事:希格瑞特學院并沒有晏云清想象的那么安全,那么鐵桶不漏。
這個時候晏云清也不得不承認,之前那洗腦詞中有一句話說的很對,這個世界充滿了謊言與欺騙。
“現在,就讓我們一起為偉大的永恒之主,獻上美味的祭品!”
隨著權杖敲擊落地聲再度響起,黑袍人開始歡呼。
晏云清精神緊繃,看著幾個黑袍人走上了高臺,撈起了其中一個五花大綁的學生,一個黑袍人掏出一把匕首,迅速地在那個學生身上捅了了幾個口子。
那學生嘴里被塞了布料,根本沒法呼痛,但身體很明顯地掙扎了幾下,無力地垂落。
晏云清:!!!
從晏云清這個距離,他能看見那學生頭頂的血條在以一個相對來說很快的速度下降。
眼見著那些黑袍人將被捅了幾刀的學生吊起懸掛在祭壇中央的禮器之上,還準備如法炮制捅第二個學生時,晏云清知道自己不能繼續等下去了。
佩內洛普他們趕過來還不知道需要多少時間,但已經被捅了的那人絕對等不到佩內洛普他們趕過來。
晏云清知道這件事他即使不出手也無所謂,畢竟他的任務只是找到并救出他的同伴,而被系統認可屬于他的同伴的,只有羅文娜和威廉。
也沒有人會因此責怪他,因為這永恒神教一看就不是他能夠以一敵百的存在。
但晏云清沒法過自己那關。
因為這些黑袍人,用的是魔王的名義。
嘖,用魔王的名義殺人,還明晃晃地用人命搞祭祀,問過他這個魔王了嗎?
晏云清手腕一轉,幾枚[火焰紋章]出現在他的指尖,他用巧勁投擲,被動技能[幻影指法]亮起,那幾枚[火焰紋章]皆落在了那幾個紅名聚集的地方。
隨著晏云清一個響指,那幾枚[火焰紋章]瞬間被引爆。
“轟——”
“轟轟——”
接連幾聲爆炸,劇烈的響聲伴隨著凄慘的哀嚎一同在這地下祭壇中響起。
這突如其來的爆炸將高臺上的行動打亂,距離爆炸源頭最近的那幾批黑袍人不免驚慌地叫喊了兩聲,這聲音影響到了周圍的人,頓時底下的黑袍人有幾分躁動。
但并沒有亂成一鍋粥,這也符合晏云清的猜測,因為這些人都已經被洗腦了,連自己的生命都可以獻給『偉大的主人』,區區幾個爆炸算什么?
臺上可是在進行關乎『永恒之主』會不會垂憐他們的重要祭祀。
反倒是高臺之上,那手持權杖的人有幾分驚慌,對比起底下淡定的黑袍人,那人高高在上的作態不見了蹤影,差點因為爆炸踉蹌摔倒。
這場面著實有幾分滑稽。
“誰!誰敢在這么重要的祭祀上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似乎是強行定了定神,高臺上的那人厲聲大喝,“出來!永恒之主是不會原諒你的。”
提到永恒之主不會原諒,被洗腦的黑袍人才產生了些許恐懼的情緒,開始四處張望,尋找著那個破壞了祭祀的可惡家伙。
晏云清抓住了自己身上的黑袍,扯下往半空中一拋開,與此同時掩藏在黑袍底下那帶著joker特征的暗紅色披風揚起,隨著爆炸的氣流被吹得獵獵作響。
“不好意思”
這一聲不算大,偏偏卻響徹了整個地下祭壇,也在高臺上那人耳邊炸響。
“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重要的祭祀——”
一張花紋面具高高揚起,以一個拋物線的方式,啪嗒一聲落在了高臺之上。
那人的腳邊。
她驚慌地退后了一步,握住了手中的權杖,驚疑不定地看著腳邊的那個面具,生怕這面具也產生剛剛那樣恐怖的爆炸。
好在并沒有,她的視線才隨之抬起,一眼就看見了干出這些事的罪魁禍首——
栗色的長發同暗紅色的披風一同飄揚翻動,身穿黑色禮服,帶著貴族參加舞會才會使用的羽毛面具的人突兀地出現在了一群黑袍人之中,像是誤入了黑耗子群中的黑天鵝。
雖然都是黑色的,但天鵝天生的那股貴氣無法遮掩,讓人一眼就能分辨出來,誰是隱藏在臭水溝里的老鼠,誰是舞臺上翩翩起舞的天鵝。
“但我知道”
“你這個祭祀,永恒之主絕對不會喜歡。”
晏云清的嘴角生硬地牽起,冷冰冰又刻薄地吐出幾個音節,他的指尖摩挲著[火焰紋章],“甚至討厭極了!”
此話一出,周圍的黑袍人頓時慌了神,聽到他們的主人有可能因此厭惡他們,一個個都露出『怎么會這樣』的表情,并且用求助的目光望向高臺上的人。
臺上那人聞言驚愕,隨即怒目而視:“你究竟是誰?你在那里胡說八道什么!”
晏云清抬腳,朝著高臺的方向走去,他周圍的黑袍人如同摩西分海一般,為他讓出了道路,此刻全部人的視線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有人迷茫,有人驚恐,有人慌張……
只有一個人瞪大了雙眼。
那就是高臺上同樣被五花大綁,堵住了嘴,即將成為下一個祭品的威廉。
他看著紅色披風帶著面具的joker,瞪圓了眼睛,雖然嘴被堵住了,心中卻驚愕地喊出了這人的名字。
【joker】!
威廉忘記了誰,都不可能忘記這個人。
這個自稱是joker的人,在半年前,他二十三王弟的生日宴上大鬧一場,炸毀了無數座宮殿,射殺了五王子費烏,joker的同伙還把他的父親,巴托維塔的王那個地方給砍了……
這些事情讓威廉驚愕不已,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他的父王會以那樣一個狼狽的姿態落荒而逃……
也從來沒見過他的二王兄臉上露出過那樣精彩的表情。
這一幕深深刺激到了威廉,他從小就接受著母親的教導,從未想過反抗父王和兄長的命令,他們永遠高高在上,是他無法企及的存在。
即使從小生活窘迫,過著完全不屬于王子的生活,威廉也無法將這些怪罪到他的父王身上。
而在那一天,在他的心中,父王和兄長的形象卻因為joker的出現,悄然崩塌。
說得更嚴重一點,這就像是信仰崩塌一樣可怕。
和他從小一塊長大的愛麗絲卻對這樣可怕的人推崇不已,讓威廉完全想不明白愛麗絲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是,joker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難道他又要在這里做出什么駭人聽聞的事情了嗎?
這樣的想法在威廉腦海中一閃而過,但很快他又反應過來,如果不是joker的出現,恐怕他馬上就要被捅上幾刀,然后掛在那上面等待死亡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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