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縱火
兩人在溪邊坐了好一會兒,雁晚擔心她再撩撥下去,江允紅透的臉龐會真的滴出血,便不再在江允身上折騰了。
她安分下來,盤腿而坐,道:“你不能每天都來找我,我擔心有人盯著你。到時候流言傳出去,就是景王私會江湖女子,我雖不在乎,難道你也毫不在意?”
江允偏過頭,望向雁晚的雙眼,輕輕開口:“我能在意什么?我不是私會你,而是心悅你。去歲冬天,我主動請纓去沽陽賑濟雪災,是為了你。”
為了我?雁晚坐直了身體,聽江允繼續往下講。
“你深陷牢獄之災,我什么忙都幫不上,長姐卻能保下你。所以,我才想在父皇面前爭一些東西……我希望我能有那個能力,能讓你永遠平平安安的。”江允的聲音雖小,但語氣十分堅定。他的眸子如春水,話語亦有滋潤雁晚內心的力量,令雁晚險些沉淪在他的眼眸中。
雁晚下意識摸向自己腰側,卻只摸到一片空空。她今日出門是為了見“新的情郎”,所以沒有拿上劍。再經過謝澤蘭一番折騰,讓她把未帶劍的事徹底給忘記了。
她不喜歡“被保護”的感覺,這種感覺對她來說如同溫暖的囚牢,會讓人的羽翼漸漸失去翱翔的力量,并且囚牢中的人不會察覺到力量的變化。于是,雁晚尷尬地笑了兩下,沉聲回應:“我能保護好自己,你不用操心。”
江允靠近雁晚,兩人額頭相抵,他甚至能聞到雁晚發間的青草香,他的好奇心和嫉妒心跳動多時,現在終于敢開口問道:“那你給我講講秦淵,好不好。”
他好奇秦淵的一切,秦淵是什么樣的人,生了幅什么模樣,雁晚當初有多喜歡秦淵。每每想起這些問題,江允都心煩意亂,焦躁不已。
雁晚和秦淵分開后,并不避諱提起他——盡管每次提到秦淵時,她的語氣都相當憤憤不平。
況且許成玉和程芙數次提起秦淵時,都被江允聽到過,為此雁晚更能明白江允對秦淵的在意。她貼在江允的耳側,輕聲一笑,把溫熱的氣息吞吐在江允脖頸之中:“他是我同門師兄,個子比你高,肩背比你寬,武功比你好。”
話到這里,她注意到江允突然將肩背挺起,連雙拳也緊緊相握。于是,雁晚便故意與身邊人貼得更近,嘴唇險些咬上了江允的耳垂,又道:“但是,他沒你長得好看,所以姐姐最喜歡你……”
江允聽完,默默地把頭低下,幾乎埋進自己雙膝之間,以蚊蠅細語般的聲音詢問:“那他,現在在哪兒呢?”
“我怎么知道他死哪去了?我甩了他之后他就到處跑,他愛死哪死哪,最好永遠別回來。反正,現在我只跟你好。”雁晚拍拍江允的脊背,示意他把腰挺起來,“送我回去吧。”
“這就回去?”江允嘴上這樣說著,雙腿卻乖乖地站了起來。他的雙眼泛紅,讓雁晚懷疑他馬上就要掉下眼淚,但他的表情偏偏又是喜悅的,倒讓雁晚摸不著頭腦了。
兩人一前一后坐在黑色駿馬上,江允故意將馬驅策地很慢,慢到雁晚發覺了他的心思,但雁晚卻不明說,反而將手一伸,從路邊不知名的花樹上摘下一朵紅色的小花,卡在了江允的發冠上。
江允忽然覺得自己腦袋上多了什么東西,正想去碰,立時便被雁晚制止了。雁晚禁錮住江允的手腕,假意呵斥:“不許摘下來,就這樣。”
她見江允不再有動花朵的心思,便心滿意足地笑出了聲,稱贊道:“這樣多好看吶。”
馬匹依照雁晚的意思,沒有行到澄意山莊,而是在景王府外便停了下來。雁晚剛翻身跳下馬,便被江允抓住了手腕,她狐疑不解時,江允鄭重其事地道出了想提許久的請求:“我認你做老師,以后每天去找你學劍好不好?”
“不好,我自己都還沒出師呢。”雁晚甩開江允的手,耐心同他解釋:“你若是想來找我,又不在乎別人的議論,便直接來就是了。”
她莞爾一笑,轉身跑著離去。江允目送雁晚的背影消失在長街盡頭,才舍得把視線移開。出乎意料的是,文璧竟然就站在王府門前,笑意吟吟,似是已經站了很久。
“文姑姑?您在這兒看什么呢?”江允瞬間有一種秘密被人看破的怪異感覺,他下了馬,快步走到文璧跟前。
文璧跟隨江允一同來到云州許久,今日是第一次見到雁晚。她踮起腳尖,從江允的發冠上摘下那朵無名的小花,笑道:“這是那姑娘別在殿下發間的?”
原來是朵花。
文璧把花放在江允手心,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繼續說:“殿下瞞臣瞞得好緊,若不是臣今天看見,您還打算瞞到什么時候?”
“我瞞您什么了?”江允沒有去看文璧的臉,他只顧捧著花一通傻笑,邊笑邊往府中走,“姑姑,這花好看嗎?”
“好看。”文璧輕輕捂住嘴,不讓自己欣慰微笑的模樣落入江允眼中。
她喜歡好看的人,比如我。
“那就好。”江允雙手攏在一起,細致地呵護住稚嫩的花朵,快步朝前奔去。
雖已經是春三月,習習涼風依然能席卷整個澄意山莊。春風輕柔溫和,卻帶來了一絲無人察覺的危機。入夜之后,原本靜謐的藏書閣中忽地綻放出一點火星,這火星愈來愈囂張,竟流竄到了周遭的書架上。
隨著火勢漸旺,半個山莊的人都聽到了一聲凄厲的尖叫:“藏書閣燃了!!!”
藏書閣走水了!
此時時辰不晚,山莊的弟子們多數沒有睡下,便紛紛趕去滅火,將一桶又一桶的水往藏書閣運過去。
待雁晚匆忙趕到藏書閣外時,岳知節正一手提著五歲的小師妹,一手抱著小師妹心愛的小貓從火場里往外趕。
岳知節狼狽不堪,原本白凈的臉上多了幾抹煙灰。他放下小師妹和貓,怒斥道:“不是讓你在外面待著,我進去幫你找貓嗎!你亂跑什么!”
小師妹從未見過岳知節發這樣大的怒,她驚懼不已,竟然屁股地上一坐,扯著嗓子嚎啕大哭起來。
雁晚沒時間管這場小烏龍,所幸火勢不大,她與其他弟子將火撲滅后,才去抱起仍舊坐在地上大哭的小師妹,耐著性子哄了幾句,道:“琳琳乖,受傷沒有?”
見琳琳搖了搖頭,雁晚才粗聲粗氣地去關懷與琳琳大眼瞪小眼的岳知節:“你沒事吧?呵呵,你肯定沒事。”
“神經病!”岳知節在自己灰撲撲的臉上抹了一把,狠狠罵了一句雁晚,便大步邁地進了藏書閣。
雁晚跟隨岳知節的背影,也再次進到閣里,想要檢查火勢的起源。藏書閣歷經四代莊主,才有了如今的規模。其中收納的除了奇書異志,在密室內更有浩如煙海的情報。如果是意外起火,那么必須杜絕意外再次發生;如果是人為,那么縱火人又在哪里?
岳知節先雁晚一步,已經判斷出了大概的局勢。他今日離開藏書閣前,按部就班地熄滅了所有的燭臺,并關緊了門窗。春季不是自然火的多發季節,因此,當岳知節發現一扇窗戶上的鎖有被人撬開的痕跡時,他的心中已經有了數。
“所以,縱火人在哪里?”雁晚敲敲壞掉的窗鎖,與岳知節面面相覷。
“我怎么知道!”岳知節重重一拳砸在墻上,擊落了零碎的墻皮。他方才已經檢查過,被焚毀的書架上擺的是些較為常見的書,再去市場中尋覓便是。盡管如此,他還是盛怒難平,原本儒雅的風度仿佛隨著烈火一起被焚燒干凈。
雁晚見岳知節如此反常,如同吃了火藥一般,心中疑竇叢生,正要詢問時,卻聽門外傳來一聲悶響,一個黑色的身影撞倒幾排書架,直挺挺闖進了藏書閣中。
或者說,這個身影是被別人用力踢進來的。
雁晚和岳知節疑惑地望向門口,只見程芙提著劍氣勢洶洶從門口走進來,兩人便去查看,到底是誰受了程芙重重一踢。
此人看身形是個女子,雁晚揭開她的面巾,一眼便道出了她的名字:“紅月?”
“紅月?”岳知節詫異無比,他以劍鞘抬起了女子的半張臉,問道:“你放的火?”
雁晚點點頭,抬起紅月的另半張臉,將紅色的蛛網狀胎記展示給岳知節看:“鶴州蝕火教的人,我曾見過她。”
被喚作紅月的女子捂住胸口,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嘴角甚至滲出一絲鮮血,她艱難地撐起身子,沖程芙笑道:“居然被你追上了。”
而程芙只愿意扮演一個追捕兇手的角色,并不想過多理會這件事,于是不屑地看了紅月一眼,歸劍入鞘,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經過這樣一場大火,除了獨居在后山的周照,山莊中幾乎所有人都聚集到了藏書閣前,而且都看到了程芙提著一個女人,并一腳把這女人踢到裴雁晚面前的場景。他們中五成熱衷于看熱鬧,五成真心想要搞清楚火情,因此除了程芙,居然沒有一個愿意離開。
“怎么樣,應該能活得下去?”雁晚用袖口擦干紅月嘴角的血跡,又摸了摸紅月的肋骨,簡單判斷出她的傷情,并逼迫她與自己對視,笑道:“沒關系,斷了一根肋骨而已,程芙下手算輕的。但你得告訴我這場火是怎么回事,否則下一個踢斷你肋骨的人,就是我。”
(https://www.dzxsw.cc/book/75758247/31790474.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