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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舊案


紅月應許成玉的邀請在山莊小住,跟隨許成玉學習一些醫術。她本以為要兩三年甚至更久見不到雁晚時,周照卻提著她的臂膀把她帶到了后山。

        雁晚在閉關前就已經恢復了些許血色,但今日紅月看見她,卻仍覺得她如要凋零的花朵,隨時要被風吹散。再一想到她曾生機勃勃、恣意張揚的模樣,紅月便更愧疚,自責險些扼殺了一條鮮活的生命。

        木屋里陳設簡單,一張床一張桌,配上數把椅子、幾副柜子,一切都是那么簡潔。紅月從桌下抽出一張椅子,與雁晚對立而坐,她一看見眼前的女子,心中就不免發怵,忐忑道:“你尋我何事?”

        “我是個沒心沒肺的人,有些事當時想不明白,要過許久才懂。”雁晚神情淡漠,她面對間接害了自己的紅月,本該憤恨,但她需要竭力控制情緒,才不至于把紅月給嚇到顫抖,“如果論誰更適合做領導者,死去的岳知節的確比我合適。但他是我的手下敗將,至死都是。”

        紅月雙唇微顫,手心冒汗,她見雁晚稀疏平常地提起岳知節,就好像與岳知節全無仇恨一樣,便更覺得這個女人有多可怖。她點了點頭,細聲道:“我為了不交出母蠱,深深激怒了他,已經與他恩斷義絕。”

        “即便如此,你也曾被他蠱惑、欺騙。既然你親自與我接觸,才知曉我不是惡人。那么是否有更多的錯事,是他蒙蔽你的雙眼,誘導你去做的?”雁晚注視著如坐針氈的紅月,試圖一字一句剖開紅月的內心,“你是否記得,在山莊的禁閉室里,我提起過我的十六位同門全被毒殺之事?”

        她見紅月沉默著,便繼續道:“也許你沒有親自下手,你只是被當成棋子。而執棋人岳知節利用了你,從你那里弄到了毒藥。當然,也有一種,你與岳知節皆為棋子,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從始至終,雁晚都以最平淡的語氣敘述著,仿佛在扮演一個木偶。她不是不憤怒,而是沒有力量讓她激情地質問。而這樣的平淡恰恰起了作用,把紅月推向恐懼的深淵。

        紅月撕扯著手指上的倒刺,不敢看雁晚的眼睛,聲若蚊蠅道:“我知道那個案子。但你為何會懷疑他?”

        “我一直懷疑他,但我沒有證據。而他巧舌如簧,輕易便能敷衍我。”雁晚敲了敲桌面,示意紅月抬起臉,又繼續道:“我派每年送往邊境的兵器,都會刻上獨特的紋樣。既刻過竹葉,也刻過陰陽圖,但從六年前起,便改為刻祥云。第一年刻一朵祥云,第二年刻兩朵,去年是第五年,理應刻五朵。但劍廬主管程芙偏偏一時興起,要求刻四朵半。而那批劣等兵器上,卻刻了五朵祥云。如此一來,所有負責鑄造兵器的弟子便洗脫了嫌疑。”

        “再者,每年有多少人北上護送兵器,也是不固定的。幕后主使要‘掉包’所有北上弟子,就得知道弟子的數量領頭人的名姓。所以,我與調查此案的刑部,甚至是每一個了解案情的人,都知道山莊里有內鬼。”

        “然而我們沒有開天眼,要找這樣一個內鬼,如同大海撈針。可在岳知節暗害我后,我便想到了他。他聰明睿智,當然能做好‘內應’。可他太過自負,既然他的自負讓他輕敵,死在我手中,那么也能讓他不去查證劍柄上該刻幾朵祥云。更何況,他成天都在藏書閣中,要與何人傳信、私會,都再便利不過。”

        “還有一點,他痛恨我,恨到讓他失去了做人的本心,甚至蒙騙你。他若在劣兵案中得逞,首當其沖遭受刑罰的一定會是我。”雁晚說至此處時,略頓了頓,又道:“你一定不會想到,那晚我是如何抓住機會,于絕境中捅了他一劍的。他身上的香囊掉進了水潭中,聽說是你送的。”

        紅月渾身的血液在此刻凝固,她的臉龐因痛苦而扭曲,唯有抱住自己的頭顱發出絕望的低吼。

        而雁晚絲毫不同情這樣的紅月,她站了起來,稍稍抬高了聲音:“他因為恨我,不惜讓你的手間接染上血。因為恨我,不惜讓山莊背上罵名,讓我身陷牢獄——也許,此案主使還許諾他一些別的好處。紅月,通敵叛國的罪在我朝,按律當凌遲處死。若你真的給過岳知節能毒死十幾個人劑量的毒藥,那我要你承認。”

        紅月幾乎哭出了聲,她跌進岳知節為撿起香囊而被刺死的悲痛中,遲遲不能回神。直到雁晚平靜如水地把話說完,她才意識到,岳知節居然還有可能背上通敵叛國的罵名!而她自己,就是那個共犯!

        她抬起臉,用溢滿淚水的雙眸與雁晚對視,問道:“我會有怎樣的下場?”

        “定罪是朝廷的事。”雁晚拿出一張事先備好的紙,紙上工整寫著一行字,緩緩道:“此案已拖了一年,是我裴雁晚有愧于同門。如今忌日將至,我得讓他們瞑目。我要你在此畫押,承認你給過岳知節毒藥。”

        紅月把臉埋進臂彎中,良久,才咬破手指,在紙上按下血手印。

        雁晚看著紅月頭頂的發旋,不禁想到眼前這個姑娘本性的天真純粹,憐惜道:“這張紙會寄往京城。你放心,刑部尚書剛正不阿,他一定合理量刑。”

        她曾勸醒紅月,讓紅月不再沉溺于對岳知節的感情。但自從她間接被紅月所害,她心中便多了對紅月的恨。

        哪怕紅月因這封信走到末路,雁晚也不會有半分慚愧。

        周照寫好了寄往京城的信,便拿給雁晚一觀,她摸摸徒女的耳垂,道:“要重申牽涉到通敵叛國的舊案,皇帝十有八九會知曉,甚至插手其中。”

        “皇帝?”雁晚微瞇雙眼,實言道:“自我閉關前與佟隕作別,已經好幾日未曾想起皇帝了。”

        “那便好。”周照甚感欣慰,又摸了摸雁晚的鬢發,“這封信會寄往我一位舊友的手中,她的夫君是刑部尚書。”

        雁晚困惑不解,她把信還給周照,問道:“您曾經救過的人,不是刑部尚書?而是他的夫人?”

        “你聽岔了罷?”周照敲敲徒女的腦門,解釋道:“迷迷糊糊的時候聽睡前故事,的確容易聽岔。我是因為救了他的夫人,才為全家召來滅門之禍。”

        “您就不想報仇?”雁晚更加困惑,追問道:“換做是我,掘地三尺也要把滅門仇人揪出來,一劍一劍剁碎喂狗。”

        周照冷哼一聲,笑道:“你怎知為師沒有報仇?我若有菩薩般寬宏氣度,怎能教出你個錙銖必較的徒弟?”

        “我沒有錙銖必較!”雁晚急了,她明明是有仇必報!

        “你現在就在錙銖必較!”周照瞪了雁晚一眼,好奇地問道:“紅月若真因此事被定了死罪,你可會為她求情?你若開口,皇帝沒準會聽。”

        “您把他說得像個昏君,把我說得像個禍水。”雁晚不滿周照的話,她雖不至于期盼紅月去死,但也不會替紅月求情,“他做了皇帝,高高在上,坐擁天下,哪里還會惦念著我?”

        雁晚一頓,仰起了臉,把傷疤展示給周照看,云淡風輕道:“而且,若不是紅月養出來的蠱,我怎會在此閉關。無論她要受怎樣的懲處,都是她該得的。”

        每一份恨,她都記在心底。

        云州陰雨蒙蒙,今日政事難得的少,江允剛在太傅的指點下批閱完最后一本奏折,終于得了片刻清閑。

        刑部尚書蔣士誠急匆匆進了太極殿,一行完禮,便又喜又急道:“陛下!出大事了!”

        江允此刻正悄悄地盤起發痛的左腿,一輕一重地拍打著。見向來風風火火的蔣士誠如此急切,江允料想定不是什么急事,便慢悠悠問道:“何事?”

        蔣士誠俯身欲呈遞信件,道:“去年的云州劣兵案!”

        話音一落,江允幾乎是從龍椅上彈了起來。蔣士誠低著頭,沒看見這一幕,平榮卻看了個清清楚楚,正在平榮糾結著是否要替蔣士誠呈上信件時,江允自己便邁著大步走了下去,一把奪過輕薄的信件,問道:“誰寫的信?”

        “拙荊在云州的故人。”蔣士誠只覺得雙手上驟然一輕,便抬起了頭,可他未曾料到,江允正瞇著那雙溫柔的杏眼,目光灼灼地盯著他,似乎在等待一個特別的答案。

        蔣士誠見狀,不禁冒出一滴冷汗,他“啊”了一聲,又道:“正是此案所涉江湖門派的莊……不,是上一任莊主,周照。”

        他說話中途略頓了一下,以作改口,但就在改口后,他看見江允臉上的喜悅徒然被什么東西澆滅,令他一頭霧水。

        江允立在蔣士誠面前看完了信,亦看到了紅月按下血手印的畫押書。他按捺住失望,輕聲道:“蔣尚書,你先回去罷,朕有事再傳你。”

        蔣士誠見狀,以為江允不愿重查此事,便大膽進言:“陛下,此事牽涉大殷邊防。先皇在時,臣便不愿就此結案,奈何……”

        “蔣尚書,”江允蹙起眉,冷聲提醒:“朕在云州做親王時,與你通過信,問過你此案的內情。你怎會覺得,朕不會重查此案?”

        他當然會查!若澄意山莊一直存在一個暗中窺視的內鬼,他怎能放心!

        蔣士誠聽令退了出去,兩盞茶后,江卓代替他的身影出現在了太極殿。

        太極殿今日沒有擺棋桌,姐弟二人自然也不會在棋盤上對弈。江卓在客座上坐下,接過了平榮遞來的一摞書冊。

        “這是去年敷衍結案的兵器案卷宗。”江允未等江卓翻閱書冊,便先開了口,“長姐,我本已將此事拋到腦后,但今日又想了起來。這樣一個背刺同門,甚至犯下叛國之罪的人,怎么讓他安生活著。”

        江卓挑眉,笑著附和:“是,治不了北晉的主使,起碼得把大殷的內鬼找出來。”

        “但是,朕有一事想不通,”江允改變了自稱,轉用君臣的身份與江卓對話,“你治軍鐵腕,為何在此案的了結上轉了性子,勸父皇不要再查,盡快結案?”

        江卓抿抿雙唇,道:“陛下,此案已經查出主使是北晉朝廷中人,若再查,不利于兩國邦交。更何況,此案是父皇同意不再查下去。您若要重查,便是在打父皇的臉。”

        江允望著長姐,冷聲回答:“你不必搬出父皇來。既然證詞交到了我手上,我便定會查下去。”

        哪怕澄意山莊的內鬼,已被他下令挫骨揚灰。

        那么,他便把岳知節的名字昭告天下。

        江卓輕笑一聲,揭露了江允的心思:“陛下,您哪里是為了真相,您明明是為了裴……”

        “你又哪里為了兩國邦交和父皇的臉面!”江允毫不留情地打斷江卓的話,怒聲道:“你曾經與北晉太子明青瑯的來往,以為朕一無所知嗎!”

        江卓聽他如此言,神色便隨之嚴肅。她忽地明白,江允不是對朝政毫不關心,而是不愿關心。若江允也是野心勃勃之人,早把心思放在皇位上,哪還有其他人的事。

        “臣就算與明青瑯有私情,也已經一刀兩斷。”江卓不卑不亢地為自己辯解,美麗的雙眸中笑意盈盈,“但陛下是用情至深的人,定做不到與臣一樣果斷斬情絲。”

        她在江允冷漠的注視下站起身,朝新登基不久的年輕帝王行了一個拱手禮,淡淡道:“陛下,您曾對皇位興趣乏乏。但如今坐在龍椅上,定然嘗到了以權力滿足私欲的甜頭……臣就不信,日久天長,你對那個人的情意還能一如既往。”

        “長公主說的是,”江允偏過頭,發出一聲冷笑,沉聲道:“朕必得把皇位坐穩了。”

        這年九月三十,紅月踏上了流放至北境的路。她遭人蒙騙,罪不當誅,但活罪難逃。

        十月初一,岳知節的名姓被貼在了大殷各州府的布告欄上。像這樣通敵叛國之人,理應受萬人唾棄。

        裴雁晚在夜深人靜時,對著天邊弦月,飲下了一壺溫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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