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宮斗不如做太后(完)
這一場戰(zhàn)爭,足足持續(xù)了八個月。
從春天,打到了深秋。
瓦剌兇悍,兵強馬壯。
不過,他們內(nèi)部矛盾重重,而且缺乏足夠的后勤補給。
脫花因為俘殺皇帝,一開始在各部落中收獲了極大的威信。
然而,隨著戰(zhàn)事久久不能結(jié)束,死傷嚴(yán)重,越來越多的人認為是他太過冒進。
甚至有他的兄弟想要取而代之。
相比之下,朝廷這邊雖然戰(zhàn)斗力弱于瓦剌,但因為糧草供應(yīng)充足,而且臣民們的斗志被點燃,局勢愈發(fā)明朗。
皇帝殉國了,連太后和貴太妃的親爹都在前線作戰(zhàn),京城的老百姓們恨不得都去參軍,其余各地亦是如此。
書房內(nèi),姜芙陪著小皇帝一起看軍報。
看到我軍的傷亡數(shù)量,蕭延只覺得眼眶熱熱的。
盡管剛打了好幾場勝仗,但同樣也死傷了很多人。
姜芙遞給他一杯水,低聲道:“陣亡的士兵,應(yīng)該好好撫恤,確保他們的家人還能繼續(xù)生活下去。至于傷殘的,也要安置妥當(dāng),保證自給自足!
蕭延握著杯子,點點頭。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做皇帝,或許在成為太子之后想過,但沒想過這一切會來得如此之快。
薛先生說過,要做一個好皇帝。
只是他越來越體會到自己的弱小。
幸好,還有太后幫扶。
“母后,”蕭延聲音沙啞,抬頭看向姜芙:“我……朕能做好這個皇帝嗎?”
姜芙凝視他的眼睛,許久之后,她才微笑:“只要你想!
只要你想,你就能做好。
當(dāng)然,如果你真的做不好,我也會找到更合適的人選。
這句話,姜芙就不必告訴他了。
自姜芙升級為太后,郎軼便有意識地縮減了司禮監(jiān)各部門的權(quán)力。
相反,他會把折子分門別類整理好,送到姜芙的手上。
而郎軼自己則和薛潤分工明確,一個教讀書,一個教朝政。
沒多久,朝中就有傳聞,說郎軼想要效仿前任宗主,想要離宮榮養(yǎng)。
連趙安都聽說了,主動約郎軼喝酒:“怎么,你要學(xué)我?guī)煾,急流勇退??br /> 當(dāng)初宮里人人都覺得趙安會繼承他師父的衣缽,誰知道半路殺出來了一個郎軼,愣是踩著一眾人的腦袋,坐穩(wěn)了宗主之位。
郎軼給他倒了滿滿一杯酒,苦笑道:“趙哥,怎么連你也打趣我,我真是無地自容!
趙安正色道:“既然你沒有這心思,那就盡快好好敲打一番,免得底下有人狗急跳墻。”
又過幾天,郎軼遣散了一眾干兒子,只留下小李子一人。
到底父子一場,郎軼給干兒子們都找了不錯的肥缺,除了不能留在京城。
但這些太監(jiān)自從進了宮,就等于無親無故,只要能多撈油水,去哪里都一樣。
郎軼自斷臂膀的行為,被不少人認為是主動向小皇帝示好。
至此,他開始心無旁騖地教導(dǎo)皇帝。
姜芙這個太后做得也不輕松。
前線打仗要錢,鼓勵民生要錢,搞好基礎(chǔ)建設(shè)要錢……
即便是風(fēng)調(diào)雨順之年,在生產(chǎn)力總體低下的時代,糧食收成都很有限。
更何況洪澇、干旱、雨雪、低溫……幾乎隔不了多久,這些自然災(zāi)害就會卷土重來。
一開始,姜芙簡直忙到焦頭爛額,左支右絀。
好在到了年底,終于有好消息傳來——
趙家軍打退瓦剌,瓦剌各部落分崩離析,剩下一些老幼傷殘,敗走西部。
虎父無犬子,趙將軍頗有其父風(fēng)采,他率領(lǐng)五千精銳,打入瓦剌王帳,生擒脫花。
同樣是被俘,脫花倒是比先帝有骨氣。
他大罵了一通臟話,主要是問候了遠在京城的小皇帝祖宗十八代,又感慨上天不庇佑瓦剌,何其不公,他不服氣。
然后很痛快地抹了脖子。
“老子管你娘的服不服氣!”
趙將軍二話不說,麻利地割了脫花的腦袋,高高地挑在槍尖上。
“勝!大勝!大勝!”
身后的趙家軍發(fā)出山呼海嘯一般的吼聲,直入云霄。
解決了瓦剌這一心腹大患,姜芙代皇帝擬旨,宣布接下來三年全國都要休養(yǎng)生息,輕徭薄賦。
此外,對于貧困縣鎮(zhèn),她更是大力推廣以工代役,積極開展基礎(chǔ)建設(shè)。
只要家里有一人去修路或者通渠,除了本人有銀錢賺,還可以憑戶籍低價購糧。
雖然限量,但也足夠一家三五口人果腹。
所以,如今一聽說哪里征人,家家戶戶再也不像過去似的,搞得生離死別,而是主動報名,甚至有些家里人口多,愿意出兩個三個。
農(nóng)戶人家都舍得出力,只要不是農(nóng)忙,不少青壯也要進城打短工。
現(xiàn)在朝廷減了稅,糧食除了自家吃,還能攢下一些。
即便不夠吃,還能低價買,只要熬過青黃不接的月份,地里的糧食也就熟了。
放在以前,這簡直連想都不敢想。
絕大多數(shù)的百姓,對于這天下是屬于誰的,其實并沒有很深的感悟。
只要他們能吃得飽,不餓死,好好種地,就覺得生活有了指望。
又是一年秋收,摸著沉甸甸的谷穗,姜芙終于松了一口氣。
坐在她身邊的皇帝也露出微笑。
他即將過十五歲生日,如今已經(jīng)是少年模樣,因為少年老成,所以難免給人一種不茍言笑的感覺。
但在姜芙面前,蕭延其實還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他湊上去,也捏了捏谷穗,笑道:“母后見了這些東西,比見了金銀珠寶還開心!
姜芙毫不掩飾心中的喜悅之情:“這是新品種,產(chǎn)量提高了足足一倍,能養(yǎng)活好多人。”
說罷,她放下手里的盒子,對蕭延正色道:“讓百姓們吃飽,聽著簡單,卻可能要用幾十年,甚至幾百年才能真正做到。你就要親政,母后希望你無論到什么時候,都能記著‘民貴君輕’這四個字。”
蕭延立即跪下,表示他絕不敢忘。
皇帝十五歲生日一過,姜芙便痛痛快快地放權(quán)。
至于皇后,她和郎軼、于貴太妃商量過,又詢問了皇帝自己的意見,終于定下了適合的人選。
第二年,皇帝大婚。
帝后成婚之后,琴瑟和鳴,很是恩愛。
姜芙特地將他們二人交到身邊,先叮囑了幾句,然后正式將宮務(wù)交給皇后。
皇后也不過只有十五歲,她十分惶恐,連忙表示太后統(tǒng)領(lǐng)六宮事務(wù)理所應(yīng)當(dāng),自己絕沒有別的想法。
就算是小門小戶,也沒有小媳婦剛進門,就要從婆婆手里奪權(quán)的。
姜芙卻說,自己累了,以后想過清閑日子。
皇帝了解她,知道姜芙不是在試探,而是真的不愿意再操勞。
好在他如今還算勤勉,朝中臣子也都能干,身邊又有薛潤、小樂子、小李子等忠心護主的,更別說遇到不懂的,自己還能去求助郎軼。
是的,郎軼。
經(jīng)過幾年的磨合,這對君臣不能說事事相合,但只要是有利江山社稷的,他們二人總能達成共識。
姜芙終于過上了退休生活。
她把桃枝嫁了出去,六品官員的正妻,以后就是正兒八經(jīng)的官太太了。
把各宮的宮女們都給羨慕得夠嗆。
閑著沒事,姜芙就和幾個太妃一起打打牌,逗逗兩個長公主。
皇長子蕭寧的耳朵的確有問題,他天生耳聾,所以也一直沒學(xué)會說話,不過很聰穎,也很安靜乖巧。
他五歲那年,有一天拿著毛筆亂畫,正巧被姜芙看見。
從那以后,姜芙親自教他寫字。
不料竟教出來一個書法天才,說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也差不多了。
這一日,她陪著蕭寧在水榭練字。
大概是陽光正好,微風(fēng)不燥,姜芙竟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中,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郎軼正站在面前,笑吟吟地凝視著自己。
時光對他們很寬容,哪怕過去了這么多年,二人依稀仍是初見時候的模樣。
唯一不同的是,此刻望著姜芙的郎軼不再冷酷駭人。
他向她伸出手:“這個時節(jié)的江南甚美,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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