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有潘媽媽的強(qiáng)化訓(xùn)練，所以姜芙才能表現(xiàn)得和京城貴女一般，行止有度。

只是潘媽媽當(dāng)初是想給姜芙一個下馬威，讓她對征北將軍府心存畏懼罷了。

“起來吧，你就是姜宏良的嫡長女？”

皇帝淡淡地問道。

姜芙起身，也不抬頭，輕聲回答道：“是，原來陛下知道家父�！�

皇帝先嘆了一聲，又開口：“姜宏良身為一介商人，卻主動為朝廷軍提供大量糧草，前前后后恐怕也有六七百萬兩銀子了，這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啊……”

他在上頭長吁短嘆，姜芙在下頭腹誹。

六百八十萬兩，還真讓皇帝說著了，看來這一位也不是好糊弄的。

她之所以知道這個總數(shù)，是因為她一直跟著她爹，知道內(nèi)情。

但皇帝卻只是通過一些折子上的細(xì)微末節(jié)就估算出了總數(shù)，當(dāng)真不可小覷��！

這么一想，姜芙臉上的神情更見恭敬。

“家父曾說，國家有難，匹夫有責(zé)。正因為國泰民安，姜家才僥幸賺得一些家資。何況，銀錢乃身外之物，若我泱泱大國敗給蠻族，令其問鼎中原，那時候即便有再多的家財，也必將落于敵手�！�

一番話，她說得不卑不亢，情真意切。

連皇帝都有所動容，再不是剛才那么一副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

“好，好一個匹夫有責(zé)！姜宏良真乃義薄云天之人！你作為他的女兒，也被教導(dǎo)得很好。后繼有人，姜宏良有福啊！”

皇帝同樣有很多兒女，如今他已是知天命的年紀(jì)，原本父慈子孝的局面也開始變得微妙起來。

雖然早就清楚天家無父子，但置身其中，仍舊難免唏噓感慨。

“民女愧不敢當(dāng)，姜家愿意永遠(yuǎn)為陛下，為朝廷，為我大晉國盡犬馬之勞，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姜芙說完，再一次盈盈拜倒。

這一次，是鄧恭親自過來攙扶。

鄧恭就是皇帝的眼睛，皇帝的耳朵，皇帝的手臂，他的一舉一動，往往更代表著皇帝本人的意志。

所以，姜芙連忙謝過鄧恭。

“戰(zhàn)將軍，此次你立下大功，稍后朕會讓人把賞賜送到你府上�！�

皇帝頷首道。

戰(zhàn)北梟趕緊謝恩。

鄧恭重新站到原來的位置上，已經(jīng)準(zhǔn)備讓他們退下了，正要開口，卻見戰(zhàn)北梟再次跪下。

“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剛立下大功的臣子，陛下即便再不情愿，也要給兩分面子的。

他低低道：“說來聽聽�！�

戰(zhàn)北梟這才開口：“半年前，姜姑娘親自押送糧草到前線，臣對其一見鐘情，之后我二人兩情相悅。如今戰(zhàn)事已了，臣想懇請陛下為我二人賜婚！”

御書房里一下子安靜下來。

只見皇帝的臉上露出玩味的表情，緩緩問戰(zhàn)北梟：“賜婚？朕怎么記著，朕已經(jīng)給你賜過一次婚了？難道朕如今上了年紀(jì)，糊涂了？”

聞言，戰(zhàn)北梟原本低著的頭，埋得更厲害。

鄧恭笑著躬了躬身：“陛下您春秋鼎盛，何來‘糊涂’二字，老奴恍惚兒記得，戰(zhàn)將軍和府里的大奶奶酈氏二人早有婚約，成親之前，您特地給下了賜婚旨意�！�

像皇帝賜婚、太后賜婚這種事，有時候也有錦上添花之意。

比如，兩家原本就有結(jié)親的意思，如果再有一道天家的旨意，更顯得氣派。

戰(zhàn)北梟和酈氏的婚約，是在酈氏七歲的時候就定下來的。

該走的禮都走了，只等著女方及笄之后成親。

但酈氏十三歲那年，滿府男丁全部戰(zhàn)死，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個，戰(zhàn)家老夫人憐惜她，主動提出把婚期提前。

就這樣，酈氏在百日熱孝里嫁給了戰(zhàn)北梟。

因戰(zhàn)事吃緊，婚禮也不算盛大，好在皇帝下了賜婚圣旨，太后皇后都給添了妝，算是保住了雙方的顏面。

“是啊，朕想起來了。”

皇帝微微點頭，目光如電：“這不是有妻子嗎？難道酈氏有什么不妥，你準(zhǔn)備休妻？”

話未說完，語氣卻已經(jīng)不大好了。

戰(zhàn)北梟硬著頭皮，馬上解釋道：“酈氏很好，臣不能在家中盡孝，都是她侍奉長輩，友愛手足，把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條。臣……臣不能休妻！”

他雖然歸攏了酈家軍，但人心是最難掌控的。

如今他是酈大將軍的女婿，自然能夠一呼百應(yīng)。

盡管酈大將軍不在了，然而軍中將士哪個不敬佩他？

如今，這種敬佩自然轉(zhuǎn)移到了戰(zhàn)北梟的身上。

假如那些莽夫聽說他一回京就休妻另娶，以他們的脾性，還不知道會鬧出什么麻煩。

“臣……臣愛慕姜姑娘，不忍令她傷心，愿以軍功換姜姑娘以平妻身份進(jìn)門！”

戰(zhàn)北梟咬咬牙。

他如今才二十幾歲，邊地不穩(wěn)，以后有的是仗要打，不愁建立不了軍功。

但姜家的嫡女就這么一個，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

單看姜宏良花了幾百萬兩銀子，還沒傷筋動骨，就知道姜家有多富了！

帶兵打仗，固然要有本事，但沒錢沒糧草，誰替你賣命？

皇帝的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就連一直都是一副笑吟吟模樣的鄧恭，也收斂起了笑容。

就在這個時候，姜芙略顯詫異的聲音響起：“平妻？戰(zhàn)將軍是說我嗎？”

所有人都齊齊看向她。

被這么一看，姜芙顯得有些害羞。

不過，能夠看得出來，她正在強(qiáng)忍著羞怯。

姜芙繼續(xù)問道：“民女素來在山野之間長大，不懂京城的規(guī)矩，只是心中好奇得緊，難道如今京城也有平妻一說？”

說罷，她不等眾人回答，又往下說。

“其實，平妻只是聽著好聽，平妻不過是商賈之家搞出來的，糊弄人的玩意兒罷了。商人逐利，常年四處奔走，便是家中已有妻妾，也難以隨侍左右。于是他們就在外置產(chǎn)，弄出大家之外的小家來。說白了，這平妻即便也能管家理事，在外交際，但不被主母承認(rèn)，與外室又有何區(qū)別？”

說完一大段，姜芙搖搖頭。

“別家情況如何，民女不知曉，也不妄加評論，但我姜家主支是決不允許有這種事情發(fā)生的。眾人常說商戶人家沒規(guī)矩，其實也不怪人家有此一說。所以，家父做了家主之后，嚴(yán)厲禁止所謂的平妻，外室，若真是喜不自禁，告知主母，納進(jìn)家里，也算妥當(d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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