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種行為，將大皇子妃娘家置于何地？退一萬步說，將側妃嫡母，以及嫡母的娘家又置于何地？結親結的是兩姓之好，要是連小妾的親戚都當成親戚，那可好了，待大皇子多納幾房美妾，豈不是親戚滿天下，這京城全是他的便宜老丈人啦！”

欒三爺興奮地上前一步，左右兩邊瞅瞅。

“哎，王大人，你皺什么眉，你也想給大皇子當老丈人？劉侍郎，還是你也想？不對啊，欒某記得你沒有女兒，嫡女庶女都沒有，要不，現生一個？”

幾位大臣掩面而逃。

他們確實暗戳戳地支持大皇子奪嫡，但便宜老丈人什么的，還是算了吧。

就算以前有這心思，從今天起，也是徹底沒有了！

坐在上首，皇帝津津有味地聽著，一點兒沒有阻攔欒三爺的意思。

幾個兒子的岳家，都是他親自選的。

能跟皇帝結親的人家，自然都是皇帝信得過的。

大皇子這么明目張膽地偏心小妾，大皇子妃娘家早有不滿，只是礙于面子，不敢發作而已。

趁著這個機會，皇帝可以稍微安撫一下親家。

所以，哪怕大皇子不會受到什么傷筋動骨的懲罰，但肯定也得收斂收斂。

這就是欒雍和兒子商量出來的對策。

還是那句話，是對是錯，不重要。

重要的是，皇帝本人的態度。

他們這也算是利用了一把皇帝，讓大皇子吃個教訓，別以為安國公府是隨意就能拿捏的。

欒雍冷笑：“老夫還沒死呢，就算兒孫們不甚出眾，想拿咱們家開刀，也得等我咽氣了再說！”

不甚出眾的兒孫們：“……”

怕怕的，老爹/祖父千萬不要死！

等晚上回到家里，欒三爺簡直如凱旋的英雄一般，受到了全家的熱烈歡迎。

幾個侄女都拿針線孝敬他，連珍姐兒都拿了一條打得歪歪扭扭的絡子給三伯。

欒三爺愈發得意，走路帶風。

隔了兩天，大皇子身上的差事被奪了，皇帝讓他回家反省反省，順便把內帷修一修。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據說，這是皇帝的原話。

大皇子蔫耷耷回府了，先把那位側妃罵一頓，勒令她不許再跟姨娘那邊的人走動。

然后又去找大皇子妃認錯，表示后宅理應由她管理，側妃也是妾，她以后想怎么調理就怎么調理，他絕不攔著。

大皇子妃被他給惡心得夠嗆，但也忍著配合。

湊合過吧，還能離咋的。

連皇后聽到消息，都忍不住叫來六皇子，悉心叮囑：“如安國公這般，隨你父皇征戰多年的老人，你即便不能拉攏，也千萬不要招惹才好。”

別看六皇子年紀不大，卻很明白好歹。

他耐心聽著，還主動問道：“大哥只是想娶欒家女做側妃，欒家不想答應，拒了就是，母后為何卻說是大哥招惹呢？”

皇后笑了起來：“我兒還是天真，看不透你大哥那點心思。他既想讓欒家為他所用，不以情動人，不以利動人，偏偏還非要踩人家一頭。你說，這天底下有這樣的好事沒有？”

六皇子也笑了：“除非大哥是秦王子楚，引來呂不韋奇貨可居，主動愿意助他。”

皇后趁機教導兒子：“是啊，即便人家愿意，那也是看中了事成之后的好處。否則，既沒有人格魅力，又沒有共同利益，張張嘴就讓人給你賣命，即便出身皇家，怕也是不成的。”

她是繼后，連帶著兒子不僅出生較晚，還從禮法上低了五皇子一頭。

但大皇子又算什么玩意兒？

認不清形勢的蠢蛋！

母子二人說笑一番，又準備一起用餐，氣氛好不融洽。

正趕上皇帝來了，一家三口，更是其樂融融。

飯后，六皇子欲言又止。

皇帝問他，他才試探著為大皇子求情。

剛說了兩句，皇帝擺擺手：“行了，朕知道你們兄弟幾個感情好，你也不必替他說話。你大哥這兩年實在飄得不成樣子，在家把腦子冷靜冷靜也好。”

于是，六皇子不再說什么了。

皇后也勸道：“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大皇子雖然在眾兄弟姐妹中居長，卻也是陛下的孩子，如何不需要您的教導呢？”

說罷，親手遞了一杯熱茶給皇帝。

這話題就扯過去了，皇帝舒舒服服地吃了一杯茶，順勢在皇后這里過夜。

欒雍也在私下里和姜芙叨咕：“所以說，不要以為皇后不是原配，就拿豆包不當干糧。”

姜芙冷嗤：“像大皇子那么腦殘的，屬實也不多。”

放著兩個嫡皇子不要，要一個庶長子做太子嗎？

“皇帝即便抽風，他前腳立大皇子為儲君，皇后后腳就會帶著六皇子尋死，你信不信？”

姜芙語氣篤定。

想象了一下那樣的場景，連欒雍都被嚇到了：“不至于吧？”

姜芙點頭：“怎么不至于？嫡子無過，卻錯失儲君之位，待陛下百年之后，他們母子會如何？還不如早早死了，倒落個清凈！”

欒雍正色道：“待下一次大朝會，我便上書，提議立儲。”

他們家確實不站隊，但立儲一事，涉及江山社稷。

該立誰，那是皇帝和官員要討論的，欒雍不私下拉幫結伙，不代表他會洗干凈脖子，擎等著那些別有居心的人來砍。

仔細想了想，姜芙提醒他：“你只提立儲，至于立誰，和咱家沒關系。”

欒雍笑道：“這個自然。”

果然，到了大朝會那天，欒雍披掛上陣，直接丟了一顆大雷。

至于他本人，丟完雷就跑，往后一退，半閉著眼睛，聽其他人吵吵。

也有人點欒雍大名：“安國公既然主動上書，心中可有儲君人選？”

欒雍才不上當咧。

他睜眼，正氣凜然：“兒子是陛下的兒子，江山是陛下的江山，后人有祖宗，朝廷有禮法，你想讓我說啥？我沒見識，我識字都是后來跟著陛下學的，一天學五個大字，全記住了才能吃飯，不信你問問。”

真真兒噎死個人。

連剛才吵得很歡實的那幾個人也都不好再叭叭。

欒雍不光自己一推六二五，他還給四爺寫信，讓他在任上多干兩年，別急著回京。

另外，欒雍腆著老臉，到處托關系，給三爺也運作到福建那邊做官去了。

以至于不少人不知內情，一口咬定這是大皇子的報復！

足不出戶的大皇子：我不是，我沒有，別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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