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姜芙夸元綺儂，蔣韻靈撇撇嘴，一把丟了那朵慘遭蹂躪的菊花。

見她還要伸手再摘，姜芙小聲提醒：“蔣姐姐要是想回去插瓶，不如讓丫頭們去花園摘，這幾盆是老夫人最心愛的，偏偏今年長得又不太好。”

老夫人有些迷信，總覺得這是不是在預示著什么。

蔣韻靈連忙縮回手。

她對這些瑣事一向不留心，但也知道姜芙是好意，于是對她笑了笑，笑容里多了兩分真。

“說起來，芙妹妹這樣的好顏色，想找個什么樣的婆家呢？文臣，還是武官？”

眼珠一轉，蔣韻靈又來了精神。

姜芙微微垂著腦袋，像是不好意思，不過，她還是細聲細氣地回答了：“蔣姐姐，我父親在世的時候，對我母親是很疼惜的。我也想有個父親那樣的夫君，就算年紀略大幾歲，好歹能包容我的種種不是。”

說完，把頭埋得更低了。

年紀大？

年紀大好啊！

老頭好，老頭是個寶！

老頭事兒還少！

老頭走了還能找！

蔣韻靈心中樂開花。

這么說來，姜芙根本對顧予安沒那個意思！

也是，像她這種菟絲花，可不就得找個年紀大一點，性格穩重一點的？

蔣韻靈抓著姜芙的手，用力晃兩下：“傻妹妹，這有什么難的？聽說那些讀書人一讀就要十幾二十年，你想要個少年狀元不容易，要個二三十歲的進士還不是任你挑？你放心，我讓我母親去和大姨母說，等你出孝，就為你相看起來！”

姜芙心里想，要不了多久，侯府就出事了，哪里還顧得上她們的婚事！

她嘴上含糊兩句，總算應付了蔣韻靈。

終于得到滿意的答案，蔣韻靈高高興興地走了。

倒是負責給老夫人侍弄花草的那個小丫頭被打了板子，連著一家子都被發賣了。

因為唯一一盆開花的帥旗被人掐了，老夫人愈發覺得不吉利，氣得連晚飯都沒吃。

查來查去，最后查到蔣表姑娘的身上。

有人看見是她掐的，據說掐了一朵，還要再掐，好歹叫姜表姑娘給攔住了。

老夫人心疼地直捶胸：“怎么不早點攔著！”

畢竟是親外甥女，只能罷了。

在老夫人身邊伺候幾十年的老媽媽忍不住說了一句公道話：“姜表姑娘走兩步都喘的身子，她能攔得住誰？您又不是不曉得，蔣表姑娘打小就活潑好動。”

說她活潑好動，已經很文雅，很委婉了。

老夫人無奈地嘆氣：“我又沒怪誰，用你這老貨來主持公道！”

老媽媽失笑：“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薄厚不一樣！也是人之常情！”

老夫人哼了哼：“我還沒老糊涂呢！”

說罷，她讓人拿來老黃歷，翻翻日子。

“呦，還真快到日子了。”

她手里拿著一個水晶鏡，看著黃歷上的小字。

“請慧慈庵的姑子過來念念經，倒也不必大動干戈了，就直接帶去她那院子吧。”

老夫人發話。

聽了老媽媽的傳話，姜芙頗為意外，但也領了這份好意。

在原著里，可沒有這樣的劇情。

菊媽媽和阿霜都很高興，她們原本以為只能偷偷買點香燭紙錢，簡單拜一拜。

不料老夫人寬厚，還請了姑子念經。

菊媽媽感激地連聲念佛。

姜芙對佛道不感冒，但也知道，這個時代的人非常看重這個，于是讓她們提前準備好要用的東西，特別是別慢待了那幾位師太。

時間倏忽而過。

到了出孝那一日，姜芙帶著下人們早早布置好。

香燭，紙錢，請出雙親靈位，擺放瓜果貢品，等等，好一番忙碌。

元綺儂還特地打發人過來，問人手夠不夠，要不要調人，以及東西齊不齊全。

姜芙婉拒，說都已妥當。

菊媽媽感動得不輕，彎著腰親自把人送到門口，回來就說侯夫人人好，念了半天。

“表親做到這份兒上，真是不容易了。”

姜芙也感嘆一聲。

但等了又等，那幾位慧慈庵的師太卻一直沒露面。

阿霜跑到二門去問，二門上的婆子特地幫她跑了一趟腿，回來就說門房那里也沒見過人。

姜芙有點坐不住，難道是遇到了什么突發情況？

再想起書里寫過的，來赟當街和人斗毆那件事……

她打了個哆嗦。

慧慈庵位于南鄴的西郊，從那里到侯府，無論怎么走，都會經過西明門。

來赟就是負責那一塊。

姜芙越想越覺得，可能真的出事了。

但她實在做不了什么，她在侯府，既沒有人手，也說不上話，總不能跑去找老夫人或者元綺儂說，來赟當差的時候會惹上麻煩，你們提前支應。

又等了一刻鐘，外面才隱隱傳來聲音。

“表姑娘，是慧慈庵的師太們！赟爺在路上遇到她們，親自送她們過來了！”

一個丫頭喊道。

眾人頓時臉色一松。

這祭拜也是要看時辰的，再晚下去，時辰就不對了，豈不是不敬死者？

幾個尼姑進門，向姜芙問好。

姜芙急急向她們回禮，又主動問道：“師太們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煩？”

這慧慈庵不是沒名沒姓的地方，那里的尼姑時常出入權貴之家，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不可能故意遲到，惹禍上身。

唯一的可能，就是中途被絆住了。

為首的中年師太面露難色。

最后進門的來赟身上還穿著甲胄，顯然正在當差。

“姜姑娘。”

他上前：“還是我來說吧。”

“我本在西明門附近當值，忠勤伯之孫居然當街調戲良家婦女，引來百姓紛紛圍觀……”

那小娘子趁著還沒入冬，拿了家中積攢的菜干、雞蛋等物，想著進城賣掉，換些厚實布料，給家人御寒。

因著長得貌美，她被鄒平盯上，言語騷擾還不夠，竟想直接把人帶走。

“還是貧尼來說吧。”

中年師太雙手合十，念了一句，打斷來赟的話。

“我見被辱女子實在可憐，便停了車，親自上前阻攔。誰知道那鄒小伯爺十分霸道，竟轉而出言欺侮我幾個師妹。幸虧這位來施主及時趕到，仗義執言，加上路人幫忙，這才沒生出什么亂子。只是險些誤了時辰，還請您勿要怪罪。”

果然是因為這個！

姜芙暗道好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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