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很快便到了康熙二年元月。
紫禁城里下起了皚皚白雪，一眼望去，那些彩色的花木和宮殿，都被這場大雪給遮住了。
馬佳·思穎從慈寧宮給太皇太后與仁憲皇太后請安。
她看著雪花大片大片的飄落下來，心頭不免有些無故的煩躁，加快步子往寧壽宮走去，
“娘娘——娘娘您這是怎么了——”
馬佳·思穎還未走進(jìn)殿里，便聽到翠萱姑姑著急的聲音從里傳來。
“不好！”馬佳·思穎身體一頓，一個想法冒了出來。
她趕忙跑進(jìn)去，只見殿內(nèi)宮人們都六神無主的，連她進(jìn)來了也沒發(fā)現(xiàn)。
馬佳·思穎看著佟佳氏雙目緊閉，臉上冷汗直冒，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翠萱姑姑，太后娘娘這是怎么了？”
“快，太后娘娘發(fā)燒了！娘娘這個身子禁不起這樣的風(fēng)雪，快去請?zhí)t(yī)！”
馬佳·思穎暗叫不好，若是挺過去了，這身體恐怕也養(yǎng)不好了；若是沒挺過去，只怕這個新年也過不下去了
“安巧，快去請?zhí)t(yī)前來。”
“安秀，去告訴太皇太后，說娘娘突然病重，請她來主持大局。”
“是格格。”
“翠萱姑姑，這里有我在。皇上那邊恐怕還得勞煩您去告知一下，只是你娘娘最怕誤了皇上的課業(yè)，這其中的時間還需您自己好好把握一下。”
翠萱看著馬佳·思穎的到來，就像有了救命稻草一般，“格格，奴婢知曉，會仔細(xì)掂量的，太后娘娘這兒就麻煩您了。”
馬佳·思穎坐在床邊，摸了摸佟佳氏的脈象，又命宮人拿了毛巾沾了水敷在她頭上。
這佟佳氏身子已然是虧空的不能再虧空了，先前補(bǔ)回來的一點點起色經(jīng)過這次，只怕磨的一丁點兒都不剩，甚至變得更壞了。
寧壽宮這邊忙的不可開交，慈寧宮那邊也沒好到哪去。
待安秀過去請孝莊時，她正在與仁憲皇太后嘮家常。
等翻過年，科爾沁要送一位格格進(jìn)宮，美名曰給康熙慶生，照顧太皇太后。而這位格格算起來還是孝莊的侄女，是她堂叔兒子的女兒。輩分兒比仁憲皇太后還要高，是她的表姑，與順治是一輩兒的。
慈寧宮內(nèi)。
“太皇太后，皇太后。寧壽宮太后今早昏迷不醒，我們格格請您去主持大局！”安秀在慈寧宮時就少來這正殿，自然與孝莊沒見過幾次，心里雖慌亂，但是不忘自家格格的囑托。
孝莊眼前一黑，心里已經(jīng)做了最壞的打算，“快去請?zhí)t(yī)，仁憲，你也隨哀家一同前去。”
“祖母，您注意身體，眼下可都要靠您撐住了。”
寧壽宮正殿。
馬佳·思穎此時一刻不停的盯著佟佳氏，看著她難受的皺眉，想著前些日子還在說這次年宴定要辦的喜慶些，誰能想到如今這人卻是病的來勢洶洶。
“思穎丫頭，慈和皇太后可好？”
馬佳·思穎看著太皇太后與仁憲皇太后一同前來，剛要起身請安，便被攔下。
“你且好好照顧著，不必行禮，坐著回話。”
“近日每天下大雪，本就過于寒冷。娘娘該是夜晚被寒風(fēng)入體，加上補(bǔ)的氣血還未真正沉淀到身體內(nèi)，這才使娘娘發(fā)高燒，一直昏睡不醒。思穎已經(jīng)為太后娘娘熱敷，讓娘娘能夠稍微輕松些，具體的還需等太醫(yī)來診治。”
馬佳·思穎不敢表現(xiàn)得過多，就算她們知曉她會醫(yī)術(shù)，總歸算下來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暴露得太多危險也就越大。
翠萱看著佟佳氏雖仍緊閉著眼睛，但是眉頭稍稍舒展，想來是有效的。
“奴婢謝謝思穎格格，奴婢謝謝思穎格格。”翠萱激動地朝馬佳·思穎不停的磕頭，這一刻在翠萱的心里，她的地位僅次于自己主子。
“姑姑快起來，這都是思穎份內(nèi)的事情，只是思穎懂得較淺，現(xiàn)下只得做這么多，思穎慚愧。”馬佳·思穎可不敢接受這個比自己大了快十歲的女生給自己磕頭。
正當(dāng)馬佳·思穎不知如何勸阻時，安巧帶著太醫(yī)回來了，“格格，太醫(yī)們都到了。”
“快，快請過來。”
——
太皇太后內(nèi)心焦急萬分，看著已經(jīng)過了好久，輪換了好幾個太醫(yī)后問：“李太醫(yī)，太后娘娘如何？”
“回太皇太后，太后娘娘體內(nèi)有寒氣，且身體本就虧空，剛補(bǔ)回來一點，可禁不起這樣折騰。”
李太醫(yī)，稍有停頓，似是不敢再說下去。
“李太醫(yī)，你如實了說，不許隱瞞。”太皇太后知曉他心有顧忌，怕引禍上身。佟佳氏的身體她是清楚的，如今能一直撐到現(xiàn)在，已然是上天保佑。
“這——微臣該死。”李太醫(yī)跪下埋頭，“太后娘娘恐怕已經(jīng)時日不多了，怕是要早做準(zhǔn)備才好。”說完，他的身體不停顫抖，不敢與孝莊對視。
“砰”
孝莊失手打破了茶杯，聲音清脆，將一個人突然驚醒。
“你這個狗奴才，居然咒皇帝生母，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玄燁其實早就走了進(jìn)來，在聽到佟佳氏時日不多的時候愣住了，一直到那個茶杯落地才緩過神來。
他快步走到了寢殿內(nèi)，對著身邊的李太醫(yī)就是一腳。
“皇上息怒。”整個屋子里除了太皇太后與仁憲皇太后，其余的人都跪下來，李太醫(yī)更是有苦說不出，那臉都快貼到地上了。
“玄燁，太醫(yī)們已然盡力了。”太皇太后對皇上如今的行為有些不滿，就怕以后成了無緣無故罰人的性子。
正在兩人僵持的時候，一個微弱的聲音在馬佳·思穎耳邊想起。
“玄燁——玄燁——”第一聲時，她以為是自己幻聽了，聽到第二遍才確定佟佳氏蘇醒了。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醒了！”馬佳·思穎也不顧自己正跪著，趕忙轉(zhuǎn)身朝床頭看去。
屋里頓時安靜，只留下了那一聲聲的呼喚聲，“玄燁——”
馬佳·思穎扭頭看著玄燁，他開始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等到馬佳·思穎喊他時才快步上前，“皇上，太后娘娘喚您呢。”
“額娘，額娘您沒事兒吧，翠萱姑姑前來稟告時，兒子路都要走不穩(wěn)了。”玄燁接替這馬佳·思穎握住了佟佳氏的手，坐在了床邊，眼中似有淚水，忍著沒讓它留下了。
“額娘沒事兒，不要與皇祖母頂嘴，她都是為了你好。”玄燁看著佟佳氏剛醒就在為他操心，心里不停的在罵自己不孝。
玄燁拿得起放得下，知錯就改，“皇祖母，孫兒剛剛情緒過激，心系額娘，才會做出那邊不妥的舉動，還望皇祖母不要生氣。”
聽著佟佳氏給自己遞話，看著她臉色蒼白，似脫力的聲音，心里也激起了憐憫之心。
“無妨，你也是心疾，哀家知曉你的本性。”
看著他們母子倆親密的樣子，讓孝莊想起了福臨。他也是年幼時登基，那是才六歲，他們母子也是有無話不說的時候，慢慢的為何會變成現(xiàn)在這般——
“李太醫(yī)，你再為皇太后診治一番。”
“微臣遵旨。”說完一個踉蹌，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了床邊。
經(jīng)過幾個太醫(yī)共同會診，派人將馬佳·思穎叫到了屏風(fēng)后面交代了病情。
果然如她想的一樣，最多也就一兩個月的時間了。
期間，太醫(yī)們對馬佳·思穎給佟佳氏熱敷表達(dá)了感謝，為他們爭取了一段時間，不然今天他們也能就要橫著出去了。
寢殿內(nèi)。
孝莊眼神變得落寞，扶著仁憲皇太后站了起來，“罷了，既然已經(jīng)無事了，哀家也就回慈寧宮了。這段時間好生靜養(yǎng)著，若到年宴時身子還是不適，也不必強(qiáng)求。”
馬佳·思穎正想著如何向這幾尊佛回復(fù)才可將傷害降到最少，剛出屏風(fēng)，就被孝莊叫住了。
“思穎丫頭，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馬佳·思穎隨后緊跟著孝莊出了正殿。
“你如實告知我，佟佳氏還能撐多久。”孝莊對于這個兒媳也不知怎么評價。
她十四進(jìn)宮，愛上了福臨，十五便生下了玄燁。從董鄂氏進(jìn)宮后，連剛出生的玄燁也被他忽視。直至福臨削發(fā)為僧，那個心結(jié)一直都不能解開。
兒子當(dāng)了皇帝，本該安享晚年。卻為情所困，最終落得如此下場，雖然愛的是她的兒子，但是心里卻還是覺得不值得。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她還有兩月。”馬佳·思穎不忍這個只有二十二歲的女子就這樣逝去，她的心是死的，再怎么治也終究是治標(biāo)不治根。
“這段時間你辛苦了，佟佳氏身體的好轉(zhuǎn)我們都看在眼里，要怪只能怪不逢時啊。”
“你去照顧她去吧，也切記讓皇上不要過于操勞，龍體安康最為重要。”
“多謝太皇太后娘娘。”
馬佳·思穎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進(jìn)去，卻不知如何開口去說這件事，而且是當(dāng)著佟佳氏的面，換做任何一個人都不忍心。
“玄燁，額娘感覺好多了，你也在這兒呆了許久了，該回去了，一切以大局為重。”佟佳氏不忍他再留在這兒，空增煩惱。
“額娘，您是在趕兒子走嗎？”玄燁低下頭，看不清神色，“兒子懂了，不會辜負(fù)額娘的期望的。您安心養(yǎng)病，兒子回去了。”
“馬佳格格，你出來一下。”玄燁如風(fēng)般快步走出去。
馬佳·思穎心想：一個二個的都叫我出去，等會兒回來她該如何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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