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寧壽宮正殿寢宮內。
正當翠萱滿心歡喜地將簪子拿過來,正對著佟佳氏將要閉合的眼睛,這是她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眼神。
“哐當”一聲,翠萱手中的木盒子掉落在地,那只伴隨著美好期望的簪子也摔在了地上。
“格格——”翠萱猛地跪倒在地,雙手重重的垂落下來。
“太后娘娘——”馬佳·思穎這次是從心底里愿意跪下,她將佟佳氏當于自己的朋友和親人,到死都在為她擔憂以后的路能否平安。對于這樣的一個女子,她心里既惋惜,又痛心。
可是,看著翠萱姑姑已經哭的不能自理,這去各宮傳信的差事定然要自己親自過去才行。
正當她要起身時,一個悲痛的聲音從殿外傳入寢宮內,“瑤瑤——我的女兒——”
是了,中午吃完飯,佟佳氏就勸覺羅福晉回房休息,想來從那個時候她的身體就已經開始不行了。
為了不讓母親擔心,一直強忍著不適,目送福晉出門,那時的佟佳氏,心里的滋味讓人無法言喻。
“福晉!福晉!快福晉昏倒了,趕快去請太醫!”外面一陣慌亂,覺羅氏因傷心欲絕,暈倒在寢殿門外,連女兒的面都沒見到。
馬佳·思穎知曉不能再等下去了,看著翠萱恍惚的神色,起身走到她身邊,“翠萱姑姑,您是從小與太后娘娘一同長大的人,福晉那邊也不理想,您要振作起來,這寧壽宮您要扛起來啊!”
翠萱聽到馬佳·思穎口中的太后,眼中有了焦點。
馬佳·思穎知道剛剛說的話她都聽進去了,便接著說:“翠萱姑姑,我把安巧和安秀留下一起幫您,我去慈寧宮去稟告太皇太后,還要等皇上忙完去告知消息。事態緊急,望翠萱姑姑能夠重振精神。大家安好,便是太后娘娘所想、所愿啊。”
說完,馬佳·思穎顫抖的緊握住雙手,讓自己的情緒有所緩和,一路小跑到了慈寧宮。
慈寧宮內,太皇太后正與皇太后一同在處理公務,沒成想一個宮女冒冒失失的跑了進來,嘴里哆嗦著思穎格格來了。
太皇太后正要說教一番,只見馬佳·思穎滿臉淚水的走了進來,跪下,磕頭。
“稟太皇太后、仁憲皇太后,寧壽宮慈和皇太后——薨了——”說完,馬佳·思穎將臉埋在地上,任由她在來的路上在心里默念了幾百遍,但是等到真正說出口時,才知道情緒是不可阻擋的。
只見面前的三人臉色一僵,還是蘇麻喇姑首先反應過來,“太皇太后,寧壽宮此時無主事人,思穎格格請您過去主持大局。”
“佟佳氏,昨兒不是還——”這話太皇太后也無法向下繼續說,只是對著馬佳·思穎擺了擺手,另一只手捂住心臟。
“勞太皇太后與皇太后前去寧壽宮,思穎還要去稟告皇上。”馬佳·思穎抬起頭與太皇太后對視,得到允許后,又沉重的走出慈寧宮。
其實她大可不必親自來稟告,大可以交予其余人,沒有人會說她不懂規矩。但是,他是真正的把佟佳氏當成親人與朋友,才會對這件事親力親為,而每一次的報喪,都是在她心里的又一道疤痕。
寧壽宮。
宮內的哭聲,隔得老遠都能清晰的聽見。
太皇太后得仁憲皇太后的攙扶,深吸一口氣,走進了寧壽宮宮門。
蘇麻喇姑看見了急急忙忙的安巧,趕忙攔下她問:“安巧,怎么沒看見覺羅福晉。”
“奴婢參見太皇太后、皇太后,覺羅福晉心感大悲,在寢殿外暈過去了,這會兒已經送回東側殿了。剛去請了太醫,現下正在號脈。”
“哀家既然來了,便都不要慌亂,聽哀家安排。”
而馬佳·思穎這邊。
她掐著時間走到了御書房,在門口焦急的踱步。
正巧,被送太傅出來的梁九功看到了,“馬佳格格,您怎么來了,可是太后娘娘有什么要吩咐的嗎?”
皇上早晨聽聞慈和皇太后今兒個氣色尚好,聽太傅講課時都格外的精神。
“我——”
玄燁走出了殿門看到了眼眶泛紅,微微顫抖的馬佳·思穎,當下以為是梁九功說了些什么,話比人先到,“梁九功,你對她說什么重話了!”
梁九功聽到皇上那威脅的腔調,心里有苦說不出:我的姑奶奶啊,您這一點上來就要哭,可要害慘我了。
馬佳·思穎看著玄燁以為自己受了欺負正要為自己撐腰,想著自己要帶來的消息。
心一橫,跪了下去。
“哎你,有話好好——”玄燁一整句話都還未說完,便被馬佳·思穎下面的話說得戛然而止。
“啟稟皇上——慈和皇太后——薨了——”
這十一個字,說完仿佛花光了她全身的力氣,馬佳·思穎跪伏在地上,不敢抬頭看著玄燁。
“你你說什么”
“皇上——”
“不,額娘今早明明狀態還不錯,你是不是騙我的,你說話啊!”玄燁雙手掐著馬佳·思穎的肩膀,迫使她站起來,只是她的眼眸。
多年以后,馬佳·思穎回想起這個場景,最忘不了的,依舊是玄燁的眼神——悲涼、凄慘、不可置信、不解、被拋棄
所有的神色你都能夠從他的眼中找到,望著這樣一雙眼睛,馬佳·思穎不愿意打破他的幻想,卻又不得不那樣做。
“皇上——慈和皇太后薨逝,還望您能過去——”
她的話還未說完,也許是少年的一時的膽怯懦弱,選擇的落荒而逃。但是少年出走的方向,卻是他身為君王、人子,該有的擔當。
馬佳·思穎看著他往寧壽宮的方向走去,心里長舒了一口氣。
玄燁心里難過、憤怒,所以剛才教養再好的他,還是對她使了小性子。
她不怪,甚至心里對他隱約冒出了陣陣心疼之意。
梁九功緊跟在玄燁身后一句話也不敢說,生怕嘴笨說了些不該說的話。看著馬佳·思穎還未跟上,偷偷的對她使眼色,示意她趕快上前來。
寧壽宮。
玄燁停在了宮門口,那哭喊聲貫穿了他整個身體。
他轉頭,看向馬佳·思穎,看著她對著自己點了點頭,撤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左腳上前,邁進了寧壽宮。
他一路走進了寢殿內,迎面看到的就是覺羅福晉在床邊哭的心碎。
此刻,他與覺羅福晉的感情是最為相似的。
一個失去了母親,一個失去了女兒。
“皇帝,且要注意身子。”太皇太后的心情已然平復下來,皇帝喪母,是大事也是國事,需要玄燁出面的地方還有很多,這身子不能過于悲痛以至于生病了。
玄燁沒有回答太皇太后的話。
屋內的眾人已經全部換上了黑白的素衣,是的,他剛剛進屋后,就已經被宮人換上了孝服,這是他第二次穿這種衣服,第一次是在父皇駕崩后,而這次是在額娘薨逝,他成了沒有雙親的孩子,有的只是那個皇位
玄燁走到了床邊,他想要看清楚額娘的臉,可是額娘臉上被用一塊黃布遮蓋住了,身上的衣服他見過卻沒看她穿過。
他的額娘,在那段難過的時光里,每每到了冬天總要拿出來看看,她只是撫摸著,從來不換上。
他年幼時曾經問過,為何如此愛不釋手卻不穿上。額娘總是說,時間久遠,人也都變了。如今,額娘是放下了,還是不舍那段時光
“皇帝,要給慈和皇太后換服裝了,你隨我一同去回避,思穎丫頭,你也一同過來。”
是的,皇太后逝世要換上特定的服裝,而佟佳氏喜愛的那身衣服,最后只能最為陪葬物品,放于陵寢。直到去世,她也無法自由,還要被宮規禮儀給束縛著。
一切都忙完了,慈和皇太后的棺材放置于寧壽宮的佛堂內,需前來守孝七天。
馬佳·思穎在收拾佟佳氏的遺物時,想起她臨死前所說的話,找到了那些信封。
夜晚,覺羅福晉只得白天在佛堂,夜晚需回到東側殿。
馬佳·思穎斟酌著何時將信送過去,想著想著,人已經從西側殿走到了東側殿。
“思穎格格,您是來探望福晉的嗎。”覺羅福晉的這位嬤嬤據說也是從小看著佟佳氏長大的,這會兒聲音沙啞,面色也憔悴了不少。
“福晉可是休息了。”
“還未就寢,福晉從回來就一直盯著太后娘娘的遺物,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開口了。”
“謝嬤嬤告知,思穎有事情找覺羅福晉,還請您幫忙看這些。”
“謝思穎格格記掛,老奴就在外面,您有需要就叫我。”
馬佳·思穎道謝,緩緩推門而入。
“福晉——”馬佳·思穎輕聲叫了下覺羅氏,她沒有任何反應。
接著她又往前走了走,走到了床邊,坐在了椅子上。
她看著覺羅福晉雙手懷抱著佟佳氏的遺物,鬢發蒼白,眼神空洞,“福晉,太后娘娘臨走前交代了臣女一件事。”說著,將手中的信封遞了過去,“這是太后娘娘給您寫的親筆信,里面裝的是娘娘最后的心愿和與您珍貴的母女情誼,望福晉您看了以后能夠明白娘娘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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