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在棲遲永不會憂傷的，便只有那西河之水了。

        不出意外地，棲遲在三百年后完成了小統一。祭司們又一次相聚在空海之城。棲遲純和三百三十五年，尚枝接替凌川，成為圣祭司之首。而九彌，卻開始蒼老了。

        “尚枝，我想離開了，一想起凌川，我心里特別痛苦。”九彌緩慢地說道。

        尚枝知道他心里悲痛，可他也是特別看重九彌的才能，清道：“圣祭司也許是對你的束縛，不管你在哪里，我永遠都會給你的位置留在這里。你要自由快樂的活著！”

        離開圣祭司之后，九彌去見了圣黎。

        在綠樹掩映的密林里，圣黎微微的弧度，猶如春風降臨。“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說著，圣黎離開依靠著的封印木，起身走進伏霞殿。

        九彌并不說話，跟在身后走了進去。

        “云游十載？還是二十載？”圣黎悠悠打斷了沉默。

        九彌道：“兩百年不曾回來，靈蛇幾近滅族，我在想，那該是我的失職。”

        “我要感謝凌川，給我送來了歐南葉氏，更感謝你，在我絕望的時候來輔佐我。那些都過去了，我打算培養梧澤，我也該離開了。”圣黎輕聲道。

        “文執究竟魯莽了些，他必是不忍的。我倒覺得梧澤不是資質最好的那個，淵禾似乎更好。”

        “淵禾是和文執一樣的性情。”

        “好玉都是打磨出來的。”

        “我會盡力的，但愿不要培養出第二個文執吧。”說罷，他嘆了口氣。千年的交情，短短三百年之亂世，竟然毀了，毀了呵。

        “我要離開一陣子，具體多久，我也說不準。棲遲上，我最看重的，便是你和凌川了，而今，便只有你了，珍重！”說罷，九彌便離開了。

        像是早已習慣了他突然離開，圣黎只微微瞇著眼睛，思考了一下他會不會去看凌川，便開始忙自己的事兒了。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一個聲音，清靈，曠遠，柔和中透著堅定，懷著無限的悲憫，“活下去！”，那會是誰呢？真后悔沒有和九彌講了，似乎，不是棲遲上的。縱然自己擁有半靈的修為，卻也猜不透那究竟來自哪里。難道自己竟要一直追尋下去嗎？九彌說過，有些事情是需要等待的，那么，暫且等等吧！

        遙遠的沐云頂之上，素衣的女子依舊容顏清麗，可是，，卻掩不住，眼里深切的憂愁。

        那些祭司里，恐怕唯有凌川可以幫助自己，可是，他必定是不再回棲遲的。如果九彌和他聯手，我可能還會有沖開這層束縛，或者，鎖住商雒的魂靈。可這都是如果，哪會有如果呢？如果不是瑪絲之翳的侵擾，這片大陸會如此嗎？自己真是小看了瑪絲之翳的力量。那么自己越來越感應不到他的生命，也是如此。

        等待自己的，究竟會是什么？最奏效的方法，怕也是只有最兇險的血祭了。想我儀端，一生就如此了，幾萬年的生命，倒計時著終止了。

        是我這一生愛錯了人嗎？我苦苦追求的愛情，我和商雒本該圓滿幸福的愛情，歿于瑪絲之翳。是該斗過它了！

        商雒的氣息，越來越弱，幾近虛無。她知道，他的時間不多了，她的生命，也不多了，都是那么讓她心焦。她遙望這片自己守護了千年的土地，忽然有了一種莫名的依戀，心，忽然就變得從容了。儀端，你要從容赴死，她在心底對自己說道。

        青鸞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她是明白她的。

        “青鸞，我走后，替我守護好這里，守護好這里的一切！”她輕聲說道，卻似乎用盡了自己一生的力量。

        也許，一切都是鏡花水月，只是自己，太貪戀了。這樣想著，她在心底生出暖暖的笑意。

        青鸞卻記住了，宛主，用她的血，去抵抗瑪絲之翳。

        多年之后，她回憶起來，還恍惚如一場盛大的夢。

        然而，不是所有，都是鏡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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