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教導
牧九輅抱顧綏回鸞霄宮的路上,有不少宮侍宮女看見了這一幕。
向來生人勿進的攝政王居然主動抱了別家公子,她們哪能不震驚,私下里紛紛議論起來。
宮里的消息流傳得快,正在御書房奮筆疾書的小皇帝聽說之后,一個沒注意把筆給掰斷了。
“皇上!”
“去請攝政王來一趟。”
牧桓面無表情地說道,御前大宮女希槐默默嘆了口氣,躬身退下了。
鸞霄宮離御書房并不遠,然牧桓等了半個時辰才等到人,此時她已經十分不耐了。
“陛下這個時辰找臣前來,所為何事?”
牧九輅無需跪拜,只行了個拱手禮便抬起了頭,直視著高位上的小皇帝。
牧桓剛剛還想著,等攝政王來了之后,她定要好好告訴一下這位九姨母什么是君,什么是臣。
然現在,她對上了牧九輅幽深冷淡的目光,聽著她不輕不重的聲音,莫名的有些慫。
小皇帝置于桌前的手攥緊又松開,接著拿起茶盞來掩飾了一下自己的神情。
“朕聽聞,顧公子剛剛被攝政王抱回了宮?”
她壓著聲音問道,可依舊掩蓋不了其中青澀。
牧九輅毫不避諱地點了點頭:“是。”
牧桓像是有了底氣一般,啪地一下將茶盞放下。
“攝政王啊攝政王,那顧綏之如今怎么說也是待嫁之身,你如此唐突,豈非污了他的清白,傳出去可是要引人非議的啊!”
牧九輅眉尾輕挑,開口說道。
“陛下之前自己下的口諭,允他自行在玉露樓比武招親,臣拿到了他的繡球,也算是他的半個未婚妻。”
小皇帝:“”
“可你不是還沒打贏他,他也沒嫁給你,這般做法實在不合禮數!”
牧九輅一手端在身前,摩挲著拇指上泛著冷光的骨扳指。
只輕輕一個抬眸,她便帶給了牧桓無上的壓迫感。
牧桓滾了滾喉嚨,強忍著沒讓自己移開視線,厚重的龍袍貼在她筆挺的脊背上。
“陛下知道臣與顧公子是從慈寧宮走出來的嗎。”
“父后?”
“太后召臣進宮,言下之意是要讓臣平日里多教導教導年幼的陛下,可臣有一點不明白。”
牧桓不明所以,眼含警惕之色,開口問道:“什么?”
“陛下已有兩位帝師教你治國之道,又有上將軍傳你武功,教你兵法。
也不知她們是有多無能,還需要日理萬機的臣來教導陛下。”
“你”
她雖口中稱臣,態度卻比她一個帝王還要囂張。
牧桓心下萬般不甘,卻又不得發泄。
“但現在臣明白了,不是她們無能,而是陛下太過放縱。”
牧桓瞪大了眼,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她放縱?到底是誰放縱!
“攝政王怎敢口出狂言,你信不信”
牧九輅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她的話,神色冷漠至極。
“難道不是?”
“剛剛之事發生了才多久,陛下不僅十分在意這些微末小事,竟還有閑心來插手,呵。
臣問你,太傅留的課業陛下做完了嗎,該讀的史,該背的文章,以及該練的騎射,陛下都完成了嗎。”
被質問的牧桓一時間氣得有些發抖,她抬手指向殿中立著的人,怒吼道。
“朕就算做完了又怎樣,就算做得再好又怎樣,有你這個攝政王把持著權利,將所有事都做了,朕這個皇帝又有何用!”
她將心底積攢的怨氣一下子釋放了出來,怒不可遏地掃掉桌子上的一切東西,神色都有些癲狂起來。
殿內宮女早已退了出來,可此時她們即便在殿外也能聽見里面的吼聲,心驚肉跳地垂下腦袋,不敢瞎聽。
“喊完了?”
牧九輅任由她發泄著,待她累得氣喘吁吁,重新安靜下來,才淡淡開口。
“牧桓,我問你,你想要當好一個帝王嗎?”
牧桓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自然!”
“那你覺得,你現在當得好這個帝王嗎。”
疏冷的質問落入耳中,牧桓想要反駁,張了張唇卻又不知從何開口。
“墨守成規,優柔寡斷,又好高騖遠,這就是高太傅對你的評價。
牧桓,我問你,那些經過我手的折子,你看了之后都有什么想法。”
牧桓臉色一下子白了許多,牧九輅見狀眉眼間的冷意更重了。
“你根本沒看過。”
“朕看了!”
她疾聲反駁道,牧九輅冷呵一聲。
“但是因為對我心存怨恨,根本沒看全是吧。”
牧桓不說話了,牧九輅拂袖轉身,朝殿外走去。
“牧桓,想想你母皇是怎么死的,這皇位,向來有的是人想要。”
她最后的寒凜嗓音徘徊在殿中,牧桓癱坐在椅子上,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
“希槐,希槐!”
她六神無主地喊道,殿外候著的希槐快步來到她身邊。
“皇上,您冷靜一下,奴婢這就派人去請太醫!”
她看小皇帝的狀態還以為出了什么事,語氣十分急促。
“不用!”
牧桓抓著她的手臂說道,聲音一時間有些無力。
希槐還是十分擔心:“皇上您真的沒事嗎?”
牧桓深吸了幾口氣,緩了緩自己的情緒,過了一會兒才再次開口。
“你去將這一年來所有攝政王經手過的折子都找出來。”
希槐有些疑惑:“皇上為何突然要這些?”
以往不都是看了兩三本就不耐煩地讓她收起來的嗎?
“別問那么多,讓你去你就去。”
牧桓擰眉說道,希槐閉上了嘴,重新倒了杯茶后便退下了。
牧九輅的放肆質問仍縈繞在耳邊,牧桓忍不住磨了磨牙。
都覺得她當不好這個皇帝。
既如此。
她要偷偷學習攝政王的所有手段,然后驚艷所有人!
攝政王攜著一身冷意走出御書房,宮道上人人退避,不敢上前招惹。
一路行到鸞霄宮前,牧九輅進門之后斂了斂周身氣息。
“他怎么樣了?”
燕舞上前迎接,聽到問話后認真回道。
“顧公子還在睡。”
喝完藥后,本就精神不濟的顧綏越發困頓,牧九輅是看著他睡著了之后才去往御書房的。
“嗯,上將軍現在何處。”
“上將軍在東郊大營,近日都在忙于演武一事。”
臨近年末,顧庭頌要忙的事情同樣不少,通常一整天都不在家,也就未能時時關注顧綏。
“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牧九輅朝殿內走去,腳步踩在地上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王主,公子還在歇息。”
守在門前的云暮攔住了她,牧九輅瞥了他一眼。
“這里是本王的宮殿。”
云暮咬了咬牙:“王主放心,等公子醒了我們就回府,不會在此久留的。”
“你家公子行動不便,你想讓他一路顛簸著回去,再加重病痛嗎?”
云暮:“”
他家公子才沒有那么嬌氣!
留在這里更不安全,誰知道攝政王會做些什么,萬一她趁人之危呢!
歲聿拉了云暮一把,溫聲開口。
“那王主到底是何意?”
牧九輅:“便讓他在此休養一晚,明日狀況好些再走也不遲。”
“這于禮不合”
“就說是太后留他,不會有人亂說話,之前的消息本王也會封鎖,無人再敢外傳。”
牧九輅當時心急如焚做了出格的動作,她與顧綏都不覺得有什么。
但在這個世道里,她便不得不預防著。
“奴明白了,多謝王主。”
歲聿謝道,云暮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還跟她道謝啊,她分明不懷好意,還勾引他們公子!
牧九輅大大方方地朝殿內走去,云暮正想攔,被歲聿一把拽住了。
門關上之后,云暮氣悶地問道。
“你干什么啊?”
歲聿淡淡道:“公子醒來時,最想看到的人可能并不是我們。”
云暮雖很不想承認,但想想這段時間一來公子提起攝政王的頻率,他就有些泄氣。
殿內,帳幔半放著,少年側躺在床上,枕著小臂,睡得安然而又寧靜。
牧九輅坐在床邊,溫柔的眼神描摹過他的眼角眉梢。
看他這般模樣,她不禁探出右手,拂過他的臉頰。
清淺的呼吸噴灑在指尖,像被羽毛輕劃而過,癢癢的令人心動。
牧九輅屈指刮過他的鼻梁。
床上之人忽而翻了個身,她忙收回手,抿了抿唇。
牧九輅原以為自己弄醒了他,卻不想他就只是單純的翻身,提著的心放了下來。
少年睡姿較之剛剛肆意了許多。
他的臉朝向了里側,一只手在被子里,一只手反搭在枕頭上,腿也不安分地裹起一部分被子,在身上堆出凌亂的褶皺。
牧九輅唇角輕翹,搖了搖頭。
睡覺還是這么不老實。
牧九輅眸光一轉,緊接著落在了顧綏那散落在枕上的頭發之上。
他不束發,也甚少有發飾,向來放松而又隨意。
牧九輅心下微動,鬼使神差地將手落在了他的頭發上。
她將其分出幾縷,照著她記憶中的步驟開始編了起來。
他現在的頭發并不長,不過在肩部與腰部之間,牧九輅沒多久就編完了一束。
她拿了一根紅線過來在尾端綁了個結,少年簡單的發型中突然就添了一抹亮色。
牧九輅看著自己的成果,眉眼中流露出滿意之色。
好看,本王手真巧。
覺得好玩的攝政王不亦樂乎地繼續了下去,直到顧綏有醒來的跡象。
少年發出一聲悶哼,牧九輅正在綁蝴蝶結的動作一頓,繼而飛快地拆起了那些細小的辮子。
可在最后還剩兩束的時候,實在來不及的她急忙遠離了床邊,趕在顧綏醒來之前坐到了殿中央的桌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剛睡醒還有些茫然的顧綏坐起來隨意地抓了把頭發,感覺手感有些不對的他疑惑地低頭看了一眼。
這一看他更疑惑了,他一手拈著那兩縷辮子,看向牧九輅,歪了歪頭。
牧九輅表面淡然得一批,冠冕堂皇道。
“你夢游干的。”
顧綏:“???”
(https://www.dzxsw.cc/book/75750637/33241494.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